第三百三十三章雖千萬人吾往矣(二合一)_
第三百三十三章雖千萬人吾往矣(二合一)
類別:架空歷史
作者:心漁書名:
白州慰問團的首次亮相非常成功。
這一天,將軍府議事廳里,時不時響起壓抑的抽泣聲,到散場的時候,一幫大老爺們兩眼通紅,怒氣沖沖跑去向李曹請調白州前線。
文笙一直留意著王十三。
若是如此煞費苦心的安排,還不能打動他,那文笙可真是有些計窮,要考慮換人了。
但文笙竟然沒能觀察到王十三的表情。
一散會,王十三低著頭匆匆而去,連紀彪在后頭頻頻叫他都未理睬。
他跑得太快,以至于文笙只看到那熟悉的絡腮胡一閃而過,再然后眼中便只留下了一道殘影……
文笙隨后追了出去。
王十三跑去哪里了呢?看到他的人同文笙說,他沒有回軍營,好像是往鬧市的方向去了。
得,回去等著吧。
離水現在聚集了很多民眾,總數大約是文笙初來時的五至六倍,自從鐘天政脅持楊昊儉回師勤王,和朝廷的人馬在雄淮關開戰以來,李曹等人放開了手腳,這個人數還在飛快地增長。
這么多人擠在離水這彈丸之地,街市上集合了人生百態,熱鬧成什么樣子可想而知。
這一等就等到晚上,王十三連晚飯都沒回來吃。
“十三哥呢,偷著上哪兒玩去了,還不回來?”
楊蘭逸今天沒去將軍府,不是說文笙放過了他,而是怕他哭起來動靜太大,叫王十三分神,故而將他安排在了明天那場。
文笙沒有回答,到這時候了。她心里也有些沒有底。
“不會悄悄溜了吧?”楊蘭逸又問,他到現在還搞不清楚文笙為救李承運,到底給王十三找了個什么活兒。
“別管他了,好好看你的書。”
“噢。”楊蘭逸看了一陣,抬起頭,百無聊賴問道:“顧啊,我一定要先學琴?”
“起初不是你自己感興趣要學的么?”文笙反問。
“……”楊蘭逸苦著臉。不敢說化寧那會兒自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文笙見狀淡淡一笑:“好好學。我給你那東西大約只有學了琴才能看得懂。”
楊蘭逸來了點精神:“那你看得懂么?”
“怕是不行,我沒有學過妙音八法。”
“啊啊啊,難道這世上還沒人看得懂它?”楊蘭逸兩眼放光。
“對。就靠你了。”
文笙想了想,索性把《伐木》教給了楊蘭逸,她覺著按楊蘭逸的情況,《伐木》大約是他最有可能學會的一支《希聲譜》了。
楊蘭逸知道這是文笙的看家本事。別提多么激動,拿出笛子來小心翼翼吹了幾遍《伐木》。可惜全然不得要領。
于是回來繼續學琴。
他心思不知怎的突然活泛了,舉著右手給文笙看:“你幫我看看這個‘托’,中指、小指怎么擺,有些使不上力氣。”
楊蘭逸的小指翹著。幾乎舉到了文笙眼前,指望著文笙看不慣,手把手幫他改一改。
文笙掃了他一眼。道:“彈的時候肘張開,手臂伸平。不出音是因為你沒有用上腕力,不早了,去休息吧,等明天我叫韋宗好好教教你。”
楊蘭逸聞言不禁嘴里發苦,準備再厚著臉皮糾纏一通,外頭有兵士打招呼:“王大人!”
王十三在帳篷外裝模作樣咳了一聲,挑簾子進來,帶進來外頭的寒意和一身酒氣。
楊蘭逸立刻將琴一推跳起來:“十三哥,你招呼也不打就跑出去喝酒,半夜也不回來,知不知道我和顧姑娘都擔心得很。”
“去去去,回去睡覺,都半夜了,還賴這兒干嘛?”王十三沒好氣。
“噢,那你呢?”楊蘭逸撅著嘴問了一句。
王十三將眼一瞪,襯著滿臉胡子,兇神惡煞一樣,楊蘭逸不敢再問,老實溜了出去。
王十三就著楊蘭逸的位置坐下來,將胳膊搭在桌沿上,伸長了腿,舒爽地透了口氣,道:“那件事,你們準備怎么安排?”
文笙一聽這話,心里頓時如一塊大石落了地。
“下定決心了?”
“難得你們瞧得起我,給我這個一步登天的機會,我當然要接住了。”
“呵呵,十三兄不必妄自菲薄,此事不管成敗,只有一次機會,我們對人選也是十分慎重,實在是論武藝高強,論機敏多變,沒有人可以與十三兄相提并論。”
既然皆大歡喜,文笙決定任他過一過嘴癮。
誰知王十三頗有些賤脾氣,文笙順著他,捧著他,他到失了興致,開始說正題:“這事你們也籌劃這么久了,總該有些眉目了吧,我聽聽有沒有譜。”
文笙斟酌著道:“計劃就是你打進海盜里頭,隨機應變,早日和晏山之子沙昂搭上線,要快,你多耽誤一天,國公爺就多一分的危險。”
王十三皺起眉來,隨機應變,說得好聽,其實就是全無謀算,要靠他自己去打開一片天地。
“那你們怎么保證我的安全?”
“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少和你接觸。”
“……奶奶的。”王十三無語。
文笙這么說,心里也確實有些過意不過,更擔心他就此撂了挑子,好在王十三沉吟一陣,問道:“你們原本打算花多少銀子贖人?”
文笙心念一動,有所保留:“五百萬兩白銀。”
王十三那就是井底之蛙,沒見過什么世面,聞言驚嘆道:“真他娘有錢!”
文笙笑笑不作聲,只等他出招,果然王十三隨即道:“我去救人,省了贖金,這筆錢該歸我了吧。”
“你要這么多錢干什么?”
“我樂意。”
“行,我可以做主。”文笙早就準備著他提條件,“只是這么一大筆銀子,你該不會想隨身帶著吧。”
王十三抓了抓臉:“是哈。你先幫我拿著。”
“好。”
“打個欠條。”
“……好。”文笙頓時想起她也曾叫楊蘭逸打過欠條,沒想到風水輪流轉,自己也會有給人打欠條的一天。
剛好王十三也說到了楊蘭逸:“好好照顧楊蘭逸那小傻子,別叫他回去了。”
這件事文笙沒辦法應承:“王光濟是他姑丈,我只能盡量多留一陣,不可能將他就此隔離,再說不經風雨。也很難長大。”
王十三也明白。所以沒有強求。
“我要是回不來,算了……”王十三揮了揮手,“你們趕緊安排吧。我去睡了。”他站起身準備往外去,身影看著有些蕭索。
文笙心中不禁一軟,覺著該說點什么安安王十三的心,不然也顯得自己太不是人了。
她道:“紀將軍一直在積極地籌劃這件事。這段時間大力搜集各支海盜的情報,往各家安插自己人。有那不起眼的小股海盜就派咱們人去,悄悄打掉,取而代之,往后好接應你。你晚幾天走。咱們找個亮相的好時機,你趁這點工夫也學學東夷話。”
王十三瞪眼:“就這幾天能學會什么?”
文笙堅持己見:“學點最簡單的吧,生。死,對。錯,好,歹……去和東夷人打交道,多少應該知道一些。藝不壓身,說不定什么就能派上大用場。我再給你準備一套聯絡暗語。”
王十三被她說服,聽一聽簡直千頭萬緒,頭疼道:“好吧,去哪都能學,不用非得在這里。”
這就算商量完了,王十三前腳走出門,跟著又退了回來,問文笙:“你剛說往各家安插人,王光濟那里怎么弄的?”
文笙實話實說:“暫時找不到門路,沒有動他。”
王十三想了想,道:“你找個水性好,機靈點的,我幫著和黃四娘他們牽個線。”
文笙自然求之不得,她還在掂量人選,王十三已先道:“就那個紀彪吧,夠機靈了,就是面相嫩了點,像兵多過像賊,叫他先去海上暴曬兩天,再把胡子留起來就好了。”
文笙不確定王十三是從大局考慮,認為紀彪真的合適,還是在趁機報復紀彪鑿沉了他的船。
但這時候,只要他肯去冒險,其它的事都好商量。
不要說叫紀彪一個大老爺們曬兩天換身膚色,就是有什么危險麻煩的事需要文笙去做,文笙也不待含糊的。
如此又過了七八天,所有的事都在有條不紊地快速進行,王十三和黃四娘等人接上了頭,得知王光濟這段時間不知是受了誰人指點,雖然還追著王二、王三“乒乒乓乓”打個不停,卻有意避開了蔣海龍,不再與榆莢島的海盜發生沖突。
非但如此,他還盯上了東海里的一些散兵游勇,不管對方是大梁義軍還是海盜,能拉攏就拉攏,能招攬整編的,就直接劃拉到自己的隊伍里,是以王光濟麾下人馬近來多了不少。
據可靠消息,王光濟盯上的下一個目標是北方一支近千人的海盜,他們的首領人稱“火燒云”。
這支海盜目前落腳于冰剎島,就在文笙他們上次為找尋許大麻子去過的長蒙島往北,相距差不多有大半日的海路。
王光濟不可能將人馬全都拉去,最大的可能是像他招攬前幾支隊伍那樣,派個代表前去勸降。
找不到許大麻子的情況下,這大約就是王十三出場亮相的最佳時機了。
文笙通過秘密渠道和遠在白州的紀南棠通了個氣,帶了幾個紀家軍的將士出海去送王十三。
臨行前,王十三去看了看楊蘭逸,同他閑扯幾句,權當告別,出來之后,悄悄上了船,與文笙等人會合。
此番出海的是兩條船,一大一小,大船載著眾人破開波浪,一路往東北而行,小船系在后頭,準備等差不多到冰剎島附近,再由王十三獨自劃船離開。
船頭只有文笙和王十三兩個,一旁小幾上放著文笙的琴,還特意準備了火爐子,上頭溫著酒。
王十三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我肯定把李承運給你們弄出來。”
前途未卜,加重了文笙心中的離愁別緒,她道:“你也要好好保重。”
王十三卻道:“我要回不來,別忘了拿那五百萬兩銀子給爺修個墳。”
“……”文笙哭笑不得。
但不等她說什么,王十三隨即又改了主意:“算了,墳上也不知道該寫啥,回頭運到白州去,給老百姓分了吧。”
文笙輕聲道:“你放心。”
王十三也跟著壓低了聲音:“哎,說真的,我要真遇上萬分危急的時候,能不能把你招來,你隨便找個人上身,這琴我幫你帶著。”
“……不能。”文笙好生犯愁,剛才好不容易生出來的那絲感動頃刻間煙消云散。
王十三長嘆一聲:“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你說你這鬼有什么用,對了,關于送行的,有什么好聽的詩啊詞啊,給爺來兩首聽聽。”
叫王十三這么一打岔,文笙現在可沒有心情為他作詩填詞,索性搬現成的。
她側頭想了一想,道:“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沒等王十三咂摸出味來,又道:“日暮征帆何處泊,天涯一望斷人腸。”
這回王十三聽出意思不干了:“這么悲,爺還沒死呢!”
文笙目光中閃過一絲興味,跟著又道:“風蕭蕭兮……”只不過她看著王十三帶著茫然的雙眼,還是咽下了最后的一句半,即使是王十三,玩笑也不好開得太過啊。
哈哈,有了!
文笙拿過酒壺酒盞,斟了杯酒遞給他,道:“功名萬里外,心事一杯中,離魂莫惆悵,看取寶刀雄。”
王十三一下子就聽懂了,哈哈而笑,將杯酒一飲而盡,贊道:“好,這個才夠痛快!”
紀家軍兵士來報,按這船速,前頭再有差不多半個時辰就該看到冰剎島了。
王十三放下酒盞,道:“差不多了,就送到這里吧。”
文笙點頭,命人將后頭的小船解下來,掛起帆。
一切準備好,王十三摸摸腰懸鋼刀,道:“等我好消息。”上了那條船。
大船不再向前去,兩下離著越來越遠。
文笙去到幾前端坐,手撫琴弦。
這琴聲和著“嘩嘩”流水,旋律鏗鏘,遠遠聽著,隱有金石之感,乃是她曾在天女湖以鼓聲奏過的“金蛟化龍”。(未完待續)
ps:感謝投了粉紅的書友:袁小喬、雙紅豆、ttoohc、如行云。謝謝諸位,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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