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天賜良機(二合一)

第三百四十八章天賜良機二合一

第三百四十八章天賜良機二合一

同王十三相熟的這戶人家只有老夫妻兩個。

男的平時沿街磨個剪刀鋦個盆碗,女的幫人洗洗衣裳,算是能勉強糊口。

只是家里住得挺寬敞,幾間廂房都閑著。

云鷺不清楚王十三怎么認識這老兩口的,據他觀察這兩個都是普通人,女的腿腳不好,走起路來磕磕絆絆的,怎么想,都不該和王大善人、反賊之類扯上瓜葛。

而且這時候,王十三也不應該把他倆領到王光濟的地盤上。

可惜老兩口說話江北口音濃重,很難溝通交流,云鷺試了試,怕引人懷疑,只得作罷。

想是門路不好找,這天天黑之后,王十三出去了很久,直到半夜還沒回來。

云鷺守在門口聽動靜,叫文笙先睡。

趁著獨處的機會,他把一個精巧的機括匣子交給了文笙。

文笙現在失去了樂師的能力,遇事無法自保,這個小匣子可以綁在手臂上以防萬一。

有寬大的袖子遮掩,旁人發現不了端倪,一旦需要,按動機關,會有兩支短弩電射出去,關鍵時刻說不定能救命。

這本是江湖中人的手段,只是很多人都徒聞這暗器的大名,不得一見,云鷺能搞到手還多虧了李曹出面。

這機關本就難防,文笙看模樣又很有欺騙性,若不提前知道,說不定神仙連都要中招。

文笙接過來,搗鼓明白了,高高興興收起來。

鋪蓋雖然打著厚厚的補丁,睡著也有些硌人,但好在挺干凈的。有一股暖洋洋的味道,文笙適應得很好,不一會兒朦朧睡著,連外邊王十三什么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等她醒來,已是天光大亮。

自從使過《碎玉》,她睡覺便格外得沉,文笙忍不住自嘲地想。若不是身邊有云鷺和王十三跟著。說不定半夜叫人家抬出去活埋了都不知道。

王十三昨天晚上看來到底有所收獲,文笙捧著碗喝粥的時候,他哼著江北的民間小調進屋來轉了一圈。而后告訴她和云鷺,吃了飯立刻出發,馬車已經停在外頭了。

這話叫云鷺不禁刮目相看。

云邊是座大城,馬車不難找。難得是怎么在路上跑,順利通過關卡。

四門都在南崇兵手里。這時節還能乘車出入的人家,多少都得有些身份。

要么是歸順的官員富紳,要么與南崇那邊有這樣那樣的瓜葛,反正不會是尋常的大梁百姓。

王十三又以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文笙。道:“你這樣可不行,太顯眼了,走前需得換換衣裳。好好打扮一下。”

云鷺也贊同他這說法。

文笙雖然提前做了些準備,荊釵布裙。渾身上下半件首飾不見,實在是不能再樸素,不過也許真應了那句話,腹有詩書氣自華,在云鷺和王十三看來,她還不如穿得渾身上下亮閃閃,叫人一看就是高門貴女呢。

不過高門貴女這會兒也不會輕車簡從出現在云邊。

王十三給文笙找來的是這家老婦人壓箱底的衣裳。

文笙穿上肥大的灰藍色粗布襦裙,臉上脖頸上涂了厚厚的米漿,米漿干了以后肌膚顯得蠟黃,乍一看皺巴巴的,再戴上頭箍,將烏黑的頭發全都藏了起來。

云鷺對于易容也不陌生,幫她調了些黑的紅的染料往臉上一通描畫,文笙對鏡一照,花容玉貌不再,憑空老了二三十歲。

她忍不住好笑,手握拳頭放到唇邊,裝模作樣咳了兩聲,抬頭看向王十三和云鷺。

云鷺點點頭:“還成,這么一捯飭,看著挺像那么回事。”

他一想到文笙傷得這么重,可能活不長久,就不忍心苛求她。

王十三不知從哪里弄了塊銅錢大小的狗皮膏藥,非要給文笙貼到太陽穴上,道:“遇見人問你話,不知道怎么答,就哼哼唧唧裝頭疼吧。”

這塊膏藥一上臉,云鷺目光閃爍,就此不敢跟文笙對視,轉向王十三道:“我和顧姑娘口音有些不妥,路上只能由你來應付南崇兵了。”

文笙到覺著丑些無所謂,笑道:“你們倆呢,不用改一改裝扮?”

王十三道:“那到不用,都打點好了,刀收起來就行。我倆沒你顯眼,誰會沒事盯著老爺們兒看,這么著就說護送家里老太太去沙前走個親戚。”

沙前縣在云邊城的南邊,再往南就是飛云江了。

文笙聞言眼珠一轉:“知道了,大侄子,那咱就趕緊動身吧。”

王十三沒想到她這時候還沒忘占便宜,臉上一黑,瞪了旁邊偷笑的云鷺一眼,心道:“笑個屁,我要是大侄子,好像你強多少似的。”

馬車半舊,拉車的也不是什么好馬,文笙松了口氣,這樣更好,走在街上不是特別顯眼。

路上十分順利,出城的時候王十三操著江北口音和南崇兵對答了幾句。

文笙呆在車里,只依稀聽著他說得到了一位姓黃的大人允許,至于那姓黃的官兒叫什么,文笙沒有聽清,只從南崇兵的反應判斷,姓黃的官職不見得高,這些當兵的卻需賣幾分面子。

王十三攀談幾句,捧得對方高興,趁機不著痕跡送了塊碎銀子過去,那邊痛快放行。

王十三牽了馬車出城,什么黃大人,自己認都不認識,昨天忙到半夜,將附近幾縣當權的打聽個遍,一個熟悉的沒有,逼得他出此下策。

這冒用名號瞧著簡單,需得找個官職不大不小,既叫守城兵卒忌憚,又不會當場露餡的人,可著實把王十三難為得夠嗆。

他走出十余丈遠,估摸著自己若是小聲說話,那些南崇兵除非長了順風耳,否則不可能聽到,面露得色。便要和同行的兩個人吹噓幾句。

便在這時,就聽得身后城門口突起喧嘩。

王十三和云鷺不由地駐足回頭去看。

一輛馬車想要出城,被守城兵士攔住了盤查。

那是輛雙駕馬車,拉車的高頭大馬通體烏黑,看著油光水滑,煞是神駿,馬車簾子低垂。遮擋得嚴嚴的。車前兩側各偏坐了個隨從。

只看下人的穿著氣度,就可以想象得到,車里的怕是個大人物。

但再非常人。馬車上沒有標識,守城兵也需得攔下盤問。

他這一攔,引得車前隨從大聲呵斥,其中一人掏出塊令牌之類的東西摔到守城兵身上。

那兵卒忙不迭退開。另一人一抖馬韁繩,手起鞭落。一記脆響,馬車由城里沖出來。

王十三一看人家這氣勢,比自己強橫百倍啊,生怕惹上麻煩。哪里還敢杵在中間擋路,連忙拉著馬車向旁讓開。

兩輛馬車錯身而過,對方連停都未停。徑直沖到前面去,一會兒只見前方路盡頭一個小黑點。王十三暗自咋舌:“趕著投胎啊?”

自方才開始,云鷺就死死低著頭,這會兒他低聲道:“顧姑娘,剛才過去的那輛車……”

文笙也聽到了那幾聲呵斥,她雖然失去了樂師的能力,耳音卻沒有因之退化,問道:“是林經?”

云鷺對鐘天政的那些個手下不如文笙熟悉,只認得林庭軒,什么林經、林英分辨不出誰是誰來,但適才這人曾在雙桐鎮林家碰過面無疑。

文笙早知道林經在江北活動,她更想知道的是馬車里的人是誰。

這么匆忙……一個念頭不可遏制涌上心頭,不會是鐘天政吧?

那晚鐘天政雖被《碎玉》打落到海里,但自己尚且活了下來,以他的身手,不大可能就此一命嗚呼。

文笙不及多想,道:“跟上去瞧瞧。”

王十三和云鷺加快速度,自后頭追了一陣,無奈兩下里拉車的馬相差太過懸殊,通常所說的望塵莫及,那好歹還能望見,這不大會兒工夫對方跑得連影子都不見,三個人只得放棄了追趕。

云鷺前后研究了一番車轍,回來同文笙道:“別急,他們在咱們前面,說不定同路。”

也是去沙前縣的?然后過江,去南崇?

不是沒有可能。

文笙是湊巧身邊有個醫術高明的穆大夫在,即便如此,還弄得九死一生的,鐘天政受那一下重擊,說不定傷得更重,也急需去找燕白救治。

文笙在車里頭,半天沒了動靜。

云鷺不禁心中發沉,這姓鐘的為什么如此陰魂不散,顧姑娘都這樣了,還不能清靜清靜,他兩個人……老天爺這是作得什么孽。

王十三渾然不覺,道:“那還好了,到了沙前再說,若真是那姓鐘的,正好趁他病,要他命!”

文笙開口:“不錯,難得送上門來,別叫他跑了。”

“放心吧,別看他們剛才那么神氣活現,我懷疑跟咱們一樣,都是虛張聲勢,姓鐘的在林世南眼里可是條大魚,想過飛云江沒那么容易。”王十三道。

云鷺在旁聽著他二人一唱一和,研究怎么對鐘天政趕盡殺絕,不禁有些恍惚。

看來顧姑娘是真的將以前的事盡數拋下了。

半天之后,車到沙前。

之前他們估計沙前做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南崇駐軍應該比云邊少,但其實不然。

如今江北大營已經被林世南率大軍踏平,南崇方面對飛云江北岸重新進行了一番調度安排,江上重重封鎖,只對有限幾處開放船只往來,這其中就包括了沙前縣。

這時候的沙前,老百姓大多老老實實閉門不出,商販們除非早就與南崇有勾結,否則還在觀望當中,遠沒到發戰爭財的時候,由港口到大街上一車車運送的多是軍備軍糧,分配好之后,再運送到包括云邊在內的附近幾縣。

看到這情形,云鷺不由地說了句公道話:“比起東夷人來,林世南實在是強多了,好歹從江那邊運了糧草過來,沒有下令南崇兵就地搶掠。”

文笙最近無暇關注江北的局勢,估計云鷺這番話代表了好多人的想法。

江北的老百姓沒有太受罪,這是好事,但細思這里面的原因,還在于南崇和東夷進犯大梁目的不一樣。

南崇立國不過三百年,包括皇族在內,本就是大梁人,和飛云江以北的人們說著同樣的話,有著一樣的習俗,他們怕是做夢都想完成開國皇帝的遺愿,攻克奉京,吞并整個大梁。

想也知道,這等情況之下,想求燕白出手,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文笙這些念頭在腦間一閃而過,隨即便丟在了一旁。

還是先想辦法過了飛云江,等見到燕白之后再想這些吧。

過江的事還要麻煩王十三。

沙前港盤查非常之嚴,沒有南崇軍方的人出面通融,別想開船出去,之前蒙混出云邊城的法子想都不要想。

王十三先領著兩人找地方住下來。

安頓下來之后,他去找熟人碰運氣,云鷺則被文笙打發出來,在縣城里悄悄地尋找起了林經和那輛馬車。

按說云鷺是初次到沙前,人生地不熟,很難下手,但架不住文笙對鐘天政的行事方式熟啊。

她叫云鷺多多留意城里的藥鋪,反正若鐘天政在此地有產業,多半也像別的地方一樣,不外乎藥鋪、茶莊這幾樣,若是沒有產業,鐘天政有傷在身,到了沙前,仍然要找藥鋪治傷拿藥。

如此不過一天工夫,云鷺果然發現了林經的蹤影。

馬車也找著了,車里空著,云鷺雖然順藤摸瓜,卻無法斷定車里的人到底是不是鐘天政。

云鷺回去同文笙講,文笙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能叫他繼續盯著。

林經在沙前,鐘天政若是也在,就不應該走遠,他現在身邊沒什么人可用,斷不會撇下林經,自己過江去。

再說,以鐘天政身份之敏感,林世南必是想抓他而不可得,他怎么過飛云江?

如此過了一天又一天,云鷺這邊沒有什么進展,王十三那里到是打通了關節。

這回他是真找到了熟人。

王光濟在時,就是通過的此人疏通關系,往來飛云江。王十三手里握著對方這么大的把柄,生死攸關,那人不得不給十三爺網開一面,弄了條船,定下時間,送他趕緊過江去。

文笙猶豫半晌,決定叫云鷺留下來,有這等天賜良機,不能放過了鐘天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