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妝

第二百九十五章 禮佛(二)

古言第二百九十五章禮佛(二)

第二百九十五章禮佛(二)

馬車出了府衙后院,沿著城中大街一路往南,出了城門,再沿著官道行到一個多時辰,遠遠便是雁云山腳下。

常郁昀沒有騎馬,陪著楚維琳坐了馬車。

鄧平已經安排妥當了,馬車入了雁云山便減了速度,緩緩駛過后山小道,在后門處停了下來。

擺好了腳踏,常郁昀下車,又扶著楚維琳下來。

楚維琳抬眸打量了一眼。

寶慶寺依山而建,圍墻一眼望不到頭,抬起頭往雁云山上看,郁郁蔥蔥的綠樹叢中,能窺見黃色的建筑外墻,其中不乏大氣磅礴的大型建筑群,應當是隱藏在這雁云山中的幾十座廟宇了。

見楚維琳在往山上看,迎客僧行了佛禮,道:“施主,那里便是凌音寺。”

楚維琳了然地點了頭,也只有傳言中香火繁盛的凌音寺,才會占了這么大的地界。

迎客僧引了他們入寺。

霖哥兒對寺廟很是好奇,見了那迎客僧腦袋上戒疤印子,他新奇地想伸手去摸一摸,叫方媽媽給攔住了。

沒有得手,霖哥兒也不在意,反正這兒所有的東西對他來說都是新奇的,不由東張西望。

廂房離后門很近,一排干凈整齊的院落,正適合歇一歇。

娉依替兩個主子添了熱茶,略等了一會兒,鄧平家的進來道:“爺、奶奶,前頭已經安排好了,可以過去上香了。”

楚維琳頷首,隨著常郁昀一道往外走,又低聲問鄧平家的:“今日大殿上,香客多嗎?”

“寶慶寺香火不斷。香客不少,剛剛安排了一番,這會兒倒是人不多。”鄧平家的說道。

楚維琳心里有數了,大廟里上香,除非是萬歲爺、各位娘娘親臨,才有可能屏退了所有閑雜人等,若只是普通的官員人家。是不可能那般興師動眾的。即便在京城里,老祖宗去法雨寺禮佛時,也不可能讓寺中沒有一個外人。

佛門凈地。各處都一樣,只能與主持打個招呼,趁著人少的時候過去大殿,不能清場的。

寶慶寺不過三四十年。又是經常修繕,主殿看不出一點陳舊的感覺來。離得近些,佛門特有的香火味道隨風飄來,目光所及之處,已經能瞧見一些善男信女們了。

楚維琳隨著常郁昀進了大殿。抬頭看著面前那座白玉觀音像。

江南亦是佛教興盛之地,匠人們對佛像雕刻極有心得,這白玉觀音栩栩如生。面容慈悲溫和,叫人心生暖意。

寶槿扶著楚維琳在佛前跪下。小聲道:“奶奶,心誠則靈,菩薩曉得您是雙身子的,待磕了頭,便起身吧。”

楚維琳笑著點頭,雙手合十求了幾句。

常郁昀亦跪在楚維琳身邊,他想起了常常跪在佛前的老祖宗,也想起了曾在法雨寺里見過的那一幕。

他不禁轉過頭去看楚維琳,楚維琳垂著眼簾,紅唇微微動著,似在誦經,又似在祈求,面上帶了幾分真摯,而后俯下身磕了頭,便讓寶槿扶她起來。

常郁昀也起身,伸手去扶楚維琳。

楚維琳吩咐鄧平家的去添了香油錢,這才往配殿去。

藥王菩薩跟前上了香,楚維琳見這寺中還有高聳的佛塔,便向知客僧問了路。

三座佛塔,足足有六七個人高,不似法雨寺中點了往生燈,而是底層一扇木門緊閉,據說是里頭供奉了佛家寶貝。

楚維琳緩步繞著塔林走了會兒,靜下心來,也能聽見潺潺溪水聲,卻是尋不到水源。

“我今生醒來,頭一回見到你,就是在法雨寺,我抄的小路,竟也遇見了。”楚維琳低聲與常郁昀道。

那日情景,似乎還在眼前,觀霧亭中偶爾一遇,也像是注定了的一般。

常郁昀聞言,唇角微揚,道:“我頭一回見你,卻是在大殿之中,你帶著寶槿、寶蓮誦經,連我站在外頭都沒有察覺。”

楚維琳一怔,轉過頭見常郁昀說得認真,就知道不是誆她的,不由問道:“那你為何不喚我?”

秋風拂面,常郁昀抬手替楚維琳理了額發,目光沉沉湛湛:“你那時誦經的模樣,讓我覺得你無所念、無所求、無所依托,叫人無法開口打破,剛才你在佛前,就不是那個樣子了。”

楚維琳訝異:“那是什么樣子?”

“生動多了。”常郁昀笑了。

從那雙桃花眼之中,楚維琳瞧見了自己神色里閃過的詫異,和剩下的了然,不由舒了一口氣,亦淺淺笑了。

她自己也知道,比起剛剛重生的時候,她的心境變化了太多。

少了戾氣,多了坦然和平和,生活當中不可能事事平順,可總歸是穩步向前,雖有危機,但亦有希望,這樣的日子,叫她心生歡喜,心境開闊了,又怎么還會像前世一般呢。

楚維琳牽著常郁昀的手,緩步走回了廂房。

中午時候,寺中送了齋飯來。

因著借住廂房的香客多是老人,齋飯的口味比較清淡,卻也相當適口。尤其是幾道豆制品,又香又軟,很得霖哥兒喜歡。

滿娘瞧在眼中,偷偷與鄧平家的道:“媽媽能不能讓鄧平叔去齋房問一問,這豆腐怎么才能做成這個樣子?”

鄧平家的失笑,輕輕點了點滿娘的額頭,道:“明明是奶奶屋里的大丫鬟,卻比廚房里的廚娘們更愛鉆研這些吃食,我讓鄧平去問一聲,若是人家的看家手藝,問不來,你可別不高興。”

滿娘連連謝過。

楚維琳亦用得滿意,比平時多吃了小半碗,撤了桌之后,便在廂房附近漫步消食。

這么一走,倒是瞥見西面門洞通往后山去的路上,有幾簇野菊花盛開。楚維琳不由頓了腳步看了兩眼。

霖哥兒閑不住,扭著身子要去后山采花,難得帶兒子出來玩耍,常郁昀也不想掃孩子的興,與楚維琳道:“我帶他去吧。”

楚維琳點頭笑了:“我就不去湊熱鬧了,不過也只能玩一會兒,再過小半個時辰。他該歇午覺了。”

常郁昀拍了拍緊緊摟著他脖子的霖哥兒。笑道:“他這會兒精神著呢,不讓他玩,等下也不肯好好睡。”

楚維琳又何嘗不知道這小孩子心性。只怕是玩得起勁了,什么都不管了,等返程時才會在馬車上睡一覺,可看霖哥兒那晶亮晶亮滿滿都是期待的眼神。也只好無奈搖了搖頭:“你們小心些,我就在院子里歇一會兒。”

怕山道不好走。楚維琳撥了些人手跟著那父子兩人,自個兒便與流玉一道往回走。

雖是入秋了,但在太陽底下,還是有些悶熱的。好在廂房避了日頭,到也清爽。

廂房擺設簡單,楚維琳孕中聞不得香料味道。沒有點香,只是開著窗透氣。

她斜斜躺在榻子上。道:“我歇會兒,爺回來了就喚我。”

流玉笑著應了。

本就是閉目養神,誰知一躺下就有些睡意,迷迷糊糊地躺著,隱約聽見外頭有些動靜,楚維琳半醒著挪了挪身子,模模糊糊問流玉:“爺回來了?”

流玉壓著聲兒,道:“爺還沒有回來,奶奶再睡會兒。”

楚維琳便不再提了,又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過了小一個時辰了,楚維琳重新梳妝,問道:“爺和霖哥兒回來了沒有?時辰不早了,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

流玉雙手麻利替楚維琳挽發,道:“娉依去尋了,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

楚維琳含糊應了,想到無數次聽別人說過,男人其實也和小孩兒沒什么兩樣,饒是平日里再端著架子,一旦玩鬧起來,也是沒個正型的。這父子兩人難得一道到外頭玩耍,定是忘了時間了。

這么一想,楚維琳忍俊不禁,突又想起睡夢中似是聽見些動靜,又問:“剛才外頭可是有什么事體?”

“是范家那位大太太正巧陪著她們老太太來上香,曉得奶奶也在,使人來問了一聲,見奶奶歇著,也就回去了。”流玉道。

對于那位快口直言的范大太太,楚維琳有些好感,便道:“既如此,使人去說一聲,我等下就過去。”

楚維琳還未出廂房,范大太太卻已經過來了,落了座之后,笑著道:“不敢勞煩夫人走一遭,該是我過來。”

“聽說你們老太太在,本想去問一聲安。”楚維琳道。

范大太太訕訕笑了,搖頭道:“不瞞夫人,我們老太太脾氣怪,不喜見人,拂了夫人的一片好意。”

對方如此說了,楚維琳也不會堅持,誰家都有脾氣與眾不同的人,尤其是老人家,也無需多計較什么。

兩人隨口嘮了幾句家常,范大太太曉得楚維琳是要回府的,而她自個兒要陪著老太太在寺中住上三五日,也就起身告辭,不打攪楚維琳收拾東西了。

楚維琳送范大太太出去,抬眼見一位婦人與一個二八少女站在外頭,笑盈盈沖她們福了福身子。

范大太太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那婦人笑容親切,道:“姐姐,快與我引薦引薦。”

范大太太的眼底寫滿了不耐煩,低聲與楚維琳道:“陶家的三太太和七姑娘,說起來,與我娘家那兒有些沾親帶故的,但早就出了服了,平素里我也不喜歡與她一道。”

楚維琳了然。

金州就這么大,娶親講究一個門當戶對,這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真的仔細算起來,都是可以扯上些親戚關系的,但平日里要這些太太奶奶們自己來說,怕也弄不明白這彎彎繞繞的關系了。

楚維琳打量著那婦人,陶家的三太太,豈不就是那位陶老太太的兒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