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枝

121 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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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棵海棠,十年前便被蟲子蛀空了,找了不少花匠來瞧過,都說救不活了。后來,國公爺便做主,將它砍了。說是留在這園中,看了也只是傷情,倒還不如眼不見為凈。”

肖夫人一邊撩開簾子往外走,一邊答道。語調間,亦是有些感慨,草木枯榮,盛極必衰,從來如是。這定國公府富貴了百年,如今,這個家族也和那棵已經死去的西府海棠一般,根基已是老了、壞了,總有一日,怕是也會步上與那棵西府海棠,一般無二的后塵。

院子里站著一個婦人,卻是穿了一身再普通不過的富貴人家夫人的裝束,聞言,轉過身來,眉眼帶笑。

肖夫人便是屈膝拜了下去,口稱“娘娘”。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賢妃。

只是賢妃進宮,已是二十多年,妃嬪回娘家省親,絕非易事,何況,賢妃今日這般尋常的裝束,又沒有驚動任何人,便回到了定國公府,肖夫人轉念一想,便已明白了她的來意。

目光微閃下,輕輕退開,讓開前路道,“娘娘且進屋內敘話。去將世子、世子夫人還有七姑娘一并請來。”這話,卻是對著秋棠吩咐的,回過頭來,卻有些躊躇地望向賢妃道,“東院盧夫人那邊.......”可要知會?

賢妃明白肖夫人的意思,笑道,“本宮今日不想驚動別人,還是別勞師動眾了。世子夫人,也可不見,便請夫人將世子與阿鸞請了來,也就是了。”

肖夫人低頭斂下眸子,心想,果真如此。

秋棠屈膝退了下去。

肖夫人則請了賢妃進了正院待客的花廳,林嬤嬤親自奉了茶,便是揮退了屋里伺候的。一時間,廳內便只有茶碗蓋輕碰杯盞的聲響,其他,寥然無聲。

“二嫂。”這一片寂然之中,賢妃的聲音便顯得格外清晰,卻不是“夫人”,而是“二嫂”。

肖夫人杏眼微閃,一時沒有回話。

賢妃一雙眼,笑盈盈落在肖夫人身上,才似閑話家常一般道,“阿鸞出生時,竟是請了大相國寺的凈空大師為她批過八字么?此事,本宮倒是從不知曉,就是從前母親還在時,也從未聽她提起過。”

定國公一輩,三子一女,先定國公謝廣豐,如今的定國公謝廣言,還有賢妃,乃一母同胞。雖然賢妃入了宮門,但定國公府向來得皇家寬恩,老國公夫人一年卻也總有那么幾次,能與賢妃母女相見的。自己的女兒,老國公夫人自然沒什么好瞞的,向來是有什么說什么,唯獨這一樁,賢妃卻是從來沒有聽過。昨日剛剛聽到時,就是她,亦是驚疑良久。

“娘娘今日來,想必是得了陛下的旨意。只不知,問這話,是陛下的意思,還是娘娘的意思?”肖夫人沒有急著回答賢妃,反而是反問道。

賢妃笑著抿唇,“有什么區別嗎?”

“自然有區別。娘娘就算是嫁進了宮里,可娘娘,畢竟還是姓謝,是謝家人。”肖夫人輕輕將茶碗放到了桌上,抬眼間,不知是不是因為水霧漫了上來的緣故,那雙眼睛,越發顯得云山霧罩。

賢妃聽罷,便是笑了,“二嫂果然還是如同從前一般,一點兒也沒有變。那個時候,母親堅持要將爵位給二哥,其實不只是因為大房后繼無人,而是二哥確實驍勇善戰,而且,二嫂也是精明能干。母親那時便說,定國公府的日子快要沒有從前好過了,若不是能干的,怕是撐不住這個攤子,如今看來,她老人家,果真是慧眼如炬。這些年來,二嫂撐著定國公府,二哥才能無后顧之憂。而且,就是阿鸞,也很是像二嫂,日后,定然也是個能干的。”

賢妃這一通夸,讓肖夫人彎起唇,笑了,“可惜,再怎么精明能干,也總有撐不住的時候。只怕到時,愧對母親,亦無顏見地下列祖列宗。”

肖夫人這一席話,讓賢妃亦是有些失落,黯下眸色,沉凝了片刻,她這才道,“今日,我回來,是陛下允準的。卻沒有囑咐我其他的事情。只是.......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怕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契機。”

什么契機?賢妃沒有說明,但肖夫人心知肚明,自然是剪除定國公府勢力的契機。

事實上,這兩年,定國公已經慢慢在釋權,借由戰事,已讓他的很多心腹退出了西北軍中的重要位置。雖然,肖夫人一直對此并不是很贊同,覺得他們已是站在刀尖上了,若是還丟了手里的兵刃,那便是任人宰割了。可定國公父子卻堅持,想要讓陛下看見他們的退讓,看見他們的忠心。

可惜......肖夫人勾起唇角,冷笑一聲,她和賢妃這樣的女流之輩,都能看出來的事情,那些男人們偏偏還在心存寄望。

只是,終有再沒有辦法自欺欺人的時候。可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姑母!”正在這時,謝璇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謝珩進來了。沒有喚娘娘,而是一聲親近的“姑母”,便是將賢妃當成了自己人。

兄妹二人進得廳來了,朝著賢妃和肖夫人行過了禮。

“姑母認為,陛下會怎么做?”在廳外時,謝珩和謝璇剛好聽見了賢妃的那句話,謝璇便顧不得許多,直截了當地問道。

賢妃倒也不曾怪罪,將投在那個會走的椅子上的目光收了回來,轉而望向謝璇,“那日,在賞春宴上,陛下讓豫王殿下贈花,你得到的是白玉蘭,誰人不明白當中真意?可是,那畢竟只是心照不宣的暗語,如今,陛下明旨已下,從前,他是不是屬意你為豫王妃,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那時,在賞春宴上,陛下明明白白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你表示了贊賞,而如今,豫王妃的人選已然定下,而坊間,偏偏卻有傳言說,你八字貴重,天命為凰,若你們是陛下,這個時候會怎么做?”

“什么八字貴重?那不過是些無稽之談,難不成,就要因為這個,硬抬我們阿鸞入東宮么?太子妃的人選,陛下和太子不都早已定下姚首輔的女兒了么?”肖夫人眉心幾乎打成了死結。

“太子妃的人選,也只是心照不宣。”

心照不宣?又是心照不宣?好一個心照不宣!沒有明言,便可以變卦,誰讓你自己會錯意了呢!只有明晃晃的圣旨上,那才是真正的圣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