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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安排
209安排
作者:
思路客,最快更新!
本該被修剪的枝葉好生生地保留著,本該仔細呵護的花,卻被不慎剪落。
葉景軒的視線隨著那飄落的花一寸寸落下,怔忪一般望著桌面上猝不及防被剪落的芬芳,片刻。
內室里,隱約傳來窸窣之聲,他才目下一閃,回過神來,片刻間,面上情緒已是慣常的云淡風輕。
放下手里的剪子,一邊拿起放在邊上的濕布巾擦拭著手,一邊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家姑娘要休息幾日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倒是不知她還能往何處去,家里可去看過了嗎?”
流螢正急得想哭呢,偏偏,在這看似和善溫潤的葉大公子面前,她卻總覺得有些怕,無論如何也不敢哭,因而忍著,面色便有些糾結。
“回葉大公子,可不是嗎?就是姑娘沒有回吉祥坊去,奴婢這才著急呢,偏還不敢告訴老爺和夫人,怕他們擔心,只得先到這里來,求大公子給拿個主意。”
“因因怎么了?”與內室相隔的那座紫檀木底座琉璃彩屏后,華嫣然繞了出來,神色焦急。
“沒什么事,大抵是累了,所以說著要休息幾日,只是,卻沒有回去吉祥坊,這丫頭沒有經過事,慌了神,才來報了我。”不等流螢回話,葉景軒便是輕描淡寫地將事帶過,而后,又轉向跪在地上神色不安的流螢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了,你家姑娘這么大的人了,還能丟了不成?她自有分寸,等到她休息夠了,自然就會回來了。”
葉景軒的嗓音到得后來,已是帶了一絲森冷,流螢哪里還敢說什么,連忙喏喏應了一聲是,便是忙起身告退。
等到流螢走了,室內卻是一寂,葉景軒回過頭來,便見華嫣然一瞬不瞬望定他,他扯了扯嘴角,笑道,“不是說累了,想歇著嗎?怎么又起來了?”
華嫣然沒有說話,只是睜大一雙丹鳳眼,仍是望著葉景軒,片刻后,才語調幽幽卻淡定地道,“你在生氣?”
他們幾乎認識了一輩子,他不會知道,他即便再能喜怒不形于色,他的情緒,即便是再細微的變化,也不可能逃過她的眼睛。
葉景軒嘴角的笑微微一頓,沒有抬頭,華嫣然便又輕聲問道,“為什么?是因為因因這般任性地不告而別,還是……你擔心她?”
“你到底想說什么?”葉景軒卻好似爆發了一般,猝然抬高了音量,目光灼灼地盯視著華嫣然,“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可是,我也一次次地告訴你了,讓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好養好身體,大夫不都說了,讓你不要多思多慮嗎?”
說到后來,葉景軒還是忍不住心軟,語氣和緩下來。
如今的華嫣然,早已與三年前的她,截然不同了。
三年前的她,雖是身體弱著,時時犯困,可卻如被呵護得極好的室中嬌花一般,嬌嫩芳華,可如今,她卻消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眼窩亦深深凹陷了下去,可與之相反的是,她的一雙手,卻是桃花蔓生,那花已沿著手腕,一路開到了袖子底下,美得不似人間凡物。
但無論是葉景軒也好,還是華嫣然也罷,都不敢多去看它一眼,一看,即是心傷。
“不多思,不多想,我的身體就能好起來嗎?”華嫣然語調幽幽地反問道,話語卻很是尖刻。
葉景軒雙眸一暗,陡然垂了下去,未再言語。
“旭郎!”華嫣然伸手握住他的,語調清幽,卻真切,“我只想在我離開前,盡我所能給你安排好往后的生活,若是因因照顧你,我才能安心。”
葉景軒半晌未曾言語,過了好半晌,才啞著嗓音道,“早些歇著吧!”話落,他沒有抬眼往華嫣然看去一眼,便轉身朝外走去,只是那背影,不知為何,略顯兩分狼狽。
華嫣然目送著他離開,一雙丹鳳眼悄然暗淡下來。
“姑娘,你這又是何苦?”這個時候,能喚她姑娘的,便也只有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穎川了。
“若我好生生地,能伴他百年,我自然是不愿。可是,你我都知道,我怕是陪不了他多久了,既是如此,自然該換一個人陪著他。早晚都有別人,何不由我自己選一個?我是真的喜歡因因,何況,未必就不是成全了他。”
“姑娘,這話是何意?”穎川狠狠一蹙眉心,按理說,鸞姑娘算得大爺手底下數一數二的能人,可在她看來,大爺對鸞姑娘一直平平,甚至是冷淡,大奶奶如何會有此一說?難不成,大奶奶覺得大爺對鸞姑娘……
華嫣然幽幽苦笑了一下,“我是他的枕邊人,他的心思,如何能夠瞞過我去?他不過是怕我傷心罷了。穎川,難道你不覺得……因因的性子,有的時候,像極了悠然么?”
那個名字,是一個禁忌,再被提及,讓穎川不由地,渾身一震,而后,皺著眉,沉默了下來。
是像,但畢竟,不是啊!
就如她家姑娘,若論像,誰能比過她?
可這些年,外人看姑娘是嬌寵于一身,合該幸福美滿,只有她知道,姑娘的心里不也是破著一個洞嗎?
還是那一句,再像都好,終究不是。
西安城西二十里外,馬蹄聲聲催,卻終究是在敲響靜寂的夜后,緩緩慢了下來。
謝鸞因勒停馬兒,高踞馬背之上,眺望著夜色中的某個方向,一雙杏眸如水沉溺,“就在前面了?”
林越木著一張臉點了點頭,“就在前面那個山坳里。”
謝鸞因四處看了看,紅唇冷冷一勾,“此處荒無人煙,最近的村落都離著幾里,他居然在這里買了兩個山頭,還建了一個宅子,果真是夠奇怪的,若說沒有問題,我都不信。”
林越卻是欲言又止,一雙跟還珠格格一般大而晶亮的眼睛躊躇地望向謝鸞因,而且,還不只一次。
謝鸞因想當作沒瞧見都不行,一蹙眉心道,“師兄,你有什么話便直說,一個大男人,做什么吞吞吐吐的姿態?”
林越一噎,從前在京城時,姑娘好像也沒有這么潑啊,結果兩年多沒見,再見面時,這性子卻越發不受拘束了,即便是已經半年了,林越還是不怎么習慣。
好在,他的性子自來木訥,是個悶葫蘆,不過是默了默,便是道,“姑娘,你當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