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枝

212 新任

212新任

類別:其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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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既然名苑已經是我們的,便按你之前報給我的方案開始加緊辦起來吧!你之前說,預計兩個月內可以完工,那我們便將名苑……哦!不!是山海苑的開業時間,定在七月十六,可否?”

從前,這些新奇的詞匯從她口中說出時,只覺得有些艱澀難懂,如今,卻也能隨口便說出來了。

謝鸞因沒有想到,葉景軒與她說的是這個,目下微閃,便是道,“現下離七月十六還有兩個半月的時間,足夠了。鸞因一定竭盡全力,盡快將山海苑整改好,不過……這個七月十六,有什么講究嗎?”

“七月蘭花清香溢,名苑從前不就是因這滿院蘭花而聞名么?我看你的方案中,這蘭花是要保留的,屆時開業,正好取個噱頭。當然了,最要緊的是,那個時候,新任的陜西都指揮使也該到任了。”

話到此處,謝鸞因哪里還有不明白的?事實上,在她開口問出這個問題時,便知道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只是,她沒有想到,葉景軒這么快就存了要與新上任的陜西都指揮使交好的心思。

畢竟,葉景軒和陜西布政使趙博倫和陜西知府周繼培交情都過從甚密,這陜西都指揮使是個武官,初來乍到,只要不是腦袋缺了根弦兒,都不會與葉家交惡。

以葉景軒平日的處事之道,不該這么著急才是。

“你可知,新任的陜西都指揮使是何許人也?”葉景軒突然問道。

謝鸞因目下輕閃,答道,“鸞因不知。”是了,詔書未到,她不能知道,更不敢知道。

“此人名喚齊慎,并非世家子弟出身,數年前才至軍中,可如今,卻已得了個常勝將軍的稱號,西北自三年多前定國公之亂后,便是此人一舉扛起了大旗,守住了西北門戶,而且,從未打過敗仗,在軍民當中的聲望都極高,那常勝將軍的名頭就是這樣得來的。他軍功在身,短短時間,便從一個小小的衛指揮僉事升任了陜西都指揮使,正二品大員,而他在朝中卻全無人脈,你覺得,此人能夠小覷嗎?”

自然不能夠小覷,要知道,三品到二品是多少人一輩子也無法逾越的鴻溝,很多人,這一輩子到頭,也就是個三品,可是齊慎,才二十幾歲,就已經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做到了許多人一輩子都到不了的封疆大吏,這樣的人,哪里能夠小覷?

他不是世家子弟,他在朝中毫無人脈,可是他卻平步青云,一路升了上去,他這條路走得平坦順暢,即便是從前世家出身,有祖宗家族庇蔭的定國公也要比他多花了不少時間,除了他軍功顯赫之外,有沒有其他的原因,如葉景軒這般的聰明人怎么會看不出來?就算不明就里,但也看得出齊慎這個毫無依仗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毫無依仗,因而,只想著要討好他,不能得罪,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比起葉景軒,謝鸞因更清楚齊慎之所以能這么快走到這個地步的原因,因為,洪緒帝想要他走得順暢,他在朝中的依仗,比任何人都要強硬,因為,他的靠山,是這天下的至尊。

不過這些事,如今的她,自然不可能清楚,也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她清楚。

她只不過是聽懂了東家的言下之意,因而忙低聲應道,“鸞因明白大公子的意思了。七月十六,咱們的山海苑定可順利開業。”

葉景軒點了點頭,神色淡淡。

“若是沒有什么別的事,那我便先去忙了。”謝鸞因見狀,便是道。說著,便輕輕一拱手,轉身想要離開,這幾年來,她與葉景軒從來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除了公事,別的話,不會多說一句。她以為,這回也是一樣,卻沒有想到,她轉身欲走時,葉景軒卻出乎意料地叫住了她。

“謝管事,且先等等!”

謝鸞因一雙杏眼中極快地掠過一絲訝然,而后,轉身道,“不知大公子還有什么吩咐。”

“謝管事幫著我管著這西安城中大半的酒樓、食肆,勞苦功高,若是你實在累了,想要休息個幾日,自然是理所應當,可是,下一次,你要休息之前,能否先與我知會一聲,讓我好作安排?”

更讓謝鸞因驚訝的,是這番話,她怎么也想不到,會出自葉景軒口中。但她還是忙道,“大公子說得是,往后,鸞因會注意的。”

“我雖沒有過問你私事的權力,不過,你一個姑娘家,夜不歸宿,數日不見蹤影,連你身邊伺候的丫鬟都不知你去了何處,是不是太草率了些?若是你家中長輩來問,即便是我這個東家,怕也是不好交代吧?”葉景軒的語調很淡,卻也很冷。

謝鸞因目光閃了閃,衣食父母嘛,自然不能得罪,雖然,她自認自己給他賣命這么長的時間,要幾天休假不為過,更不認為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有向他交代的必要,不過,謝鸞因還是態度極好地認了錯,“大公子說得是,是鸞因疏忽了,行事不周,請大公子多多包涵。”卻絕不提往后之事,反正他自己不也說了,她的私事,他無權過問。

葉景軒蹙了蹙眉,眼底閃過一絲慍怒,可是,人家那恭敬的姿態是足足的,他拿什么再來說事?

謝鸞因低垂著眉眼,見葉景軒半晌沒有動靜,目光一閃,又告辭道,“大公子若是沒什么事,鸞因便先告退了,我還與錢大總管和兩位錢管事約好了,去山海苑一趟。”

葉景軒眉心一攢,輕輕一拂袖,“你去吧!”

謝鸞因征得了同意,半刻不愿多留,與他輕一拱手,轉身,便往外而去。

葉景軒從敞開的窗戶處望著她的背影,輕輕一瞇眼。

院墻邊上那棵紅杏,不過數日,便已開到了荼蘼,地下,一遍落茵,一陣風來,拂落了枝頭上僅剩的幾片花瓣,悠悠地隨風翩躚,恰好,便有一片,落入葉景軒手中所端的茶盞之中。

葉景軒低頭看著那飄在茶盞之中的花瓣,半晌,眉心深攢,而后,再抬手,卻是毫不戀棧,便將那盞落入了杏花瓣的茶,從窗口,潑灑了出去。

覆水難收,亦,不會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