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枝

300 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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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帝心

300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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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死一般的靜寂。

即便明知與自己無關,但有些人還是在這樣的氛圍下,開始坐立難安,有的,甚至是偷偷開始擦額角的汗。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吶!

可跪在大殿正中,御座之前的那道身影即便跪著,卻也好似一座山,屹立巍峨,不動不搖,堅定如磐石無轉。

“哈哈哈……”突如其來的笑聲,在此時聽來,突兀至極。

眾人心中皆是驚駭,卻不敢流露出分毫,紛紛低頭垂眼,不敢往御座之上瞄去一眼,可心中俱是已經翻起驚濤駭浪。

還真是圣心難測。

方才還面沉如水的洪緒帝此時笑得極為歡快,“齊卿啊齊卿,朕只知你是個會領兵打仗的,還不知,你居然還是個情種。這叫那個什么……鐵漢柔情吧?不過,這樣挺好,不失赤子之心,朕倒是有些好奇了,不知道是怎樣的傾城佳麗,值得齊卿這般傾心而待了。”

齊慎笑了,有些惶恐,“不過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平民女子,不過是各花入個眼罷了,當不得陛下另眼相待。”

洪緒帝笑容不改,“如今看來,你的這杯喜酒,朕是無緣了。等到婚期定下時,給朕上個折子,朕啊,得重重賞新娘子一回,可得好好幫朕照看好齊卿才是。”

齊慎又是跪地,恭敬又受寵若驚地重重磕下一個響頭,“多謝陛下厚愛。”

洪緒帝又是好一通開懷的笑。

笑聲中,殿內人心浮動,心思各異。

這齊大人也是個可憐的,無論是惠昭儀還是德妃娘娘,都為他保媒,他答應了哪一頭,便是得罪了另一頭,沒有法子,只得搬出一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子虛烏有的意中人來。這下,等到離開京城之后,怕是得抓緊時間辦婚事了,但愿這新娘子的人選不是隨手抓來的才好。

不過,陛下對這齊大人還真是縱容啊!

無論是他今日在御前的言語,還是他那個平民女子的未婚妻,居然都輕易包容了。

不過......齊慎背后站著陛下,不出大差錯,往后自然是平步青云,若是能再結一門貴親,自然更是如虎添翼,只是,今日卻逼不得已將這捷徑給放棄了,也是可悲可嘆。

而陛下明知如此,卻還是默許了,到底是怕德妃與惠昭儀之間起了齟齬,后宮不靈,還是半推半就,實則......并沒有表面上的那般對齊慎愛重呢?

想起數年前,一夕之間遭受滅頂的定國公府,心中恍然。

雖然齊慎善戰,但陛下有生之年,是萬萬容不得這朝中再出一個定國公的。

洪緒帝上了年紀,比不得年輕時,天色漸晚,又略飲了幾杯酒,便面露倦色,便起身回寢宮去了。

皇帝一走,自然便有人陸續告辭了。

齊慎便也趁勢退出了大殿,“齊大人。”誰知,剛走出大殿,身后,便是響起一聲笑喚。

齊慎腳步微頓,回過頭,拱手笑道,“殿下。”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李雍,他今日一身冠服,蟒袍在身,映襯著一張笑臉,倒也是倜儻風流。

齊慎目光閃閃,“天色已晚,殿下也是要忙著回府么?”

“正是。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齊大人也該早些回去,莫要著涼了才是。本王聽說,大人已是上了折子,十五過后,便要啟程回西安了?”李雍還是與之前那般,一樣的親和溫潤,好似方才在殿上,齊慎提起德妃為他保媒之事根本未曾發生一般。

齊慎也是面色無異,“是啊!只是陛下還未曾批準,不過,還是得趁早回去就是。待得啟程之時,定然會親自去向殿下辭行。”

“到時,本王必定設宴為齊大人踐行。”李雍亦是拱手道。

齊慎自然又是笑了一回,與李雍寒暄兩句后,便是告辭而去。

李雍望著他的背影,面上的笑容卻是一點點消失了,就是眼眸也是隨之一沉。

“殿下,屬下看,你怕是高估了這位齊大人了。”石桉在李雍耳畔低聲道,今日,齊慎在御前的表現,委實算不得聰明。無論是拒絕惠昭儀的保媒,還是抬出那個平民的意中人,或是在陛下面前,那般倔強的樣子,都不是一個聰明人,該做的蠢事。

“你懂什么?”李雍卻是皺眉斥道,“本王早知此人心思深沉,不容小覷,到了今日,本王方知,本王早前,還是小瞧了他。”

“殿下?”石桉驚疑不解。

“你以為父皇為何會包容他娶一個平民女子么?他今日在御前那般堅持,不是因為他的什么赤子之心,更不是他對他那個意中人情深義重,而是他一早,便猜透了父皇的心思。父皇,才是那個最不愿意他娶得一門貴親,從此如虎添翼之人。”

石桉這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下更是驚疑不定。

要知道,洪緒帝的心思,自來難猜,但有一點,卻是疑心甚重,人人都怕引得他的疑心,偏偏,那齊慎卻反其道而行之,這樣,反倒引得陛下對他放了心,這真是.......

“走吧!”李雍輕嘆一聲,“你只需幫本王留意著,待到這位齊大人離京之時,一頓踐行酒是免不了的。對了,還得備上一份程儀,不用太厚,按著往日的規矩來便是。這樁事......”李雍目光閃了閃,“便交給王妃安排吧!這些事,她一向辦得妥當。”

“是。”石桉應了一聲,倒是沒有半分異色。

齊慎離了宮后,便是一路縱馬疾馳,回了城西的齊府舊宅。

齊府的舊宅原本只是一座兩進的老舊宅院,齊慎有了軍功,又升任陜西都指揮使后,這宅子便有些不夠看了。是以,齊慎專門差人回來了一趟,帶了足夠的銀兩,將左右的宅子都盡數買了下來,重新整修了一回,等到齊慎這回回京時,這已是一幢全新的宅院。

雖然坐落的地段算不得好,但在這一帶,卻是少見的富貴。

而且,知道這宅院的主人是官家,周邊的人都不敢慢待。

這樣一來,他就算人在陜西,想必弟妹也能有所憑恃,再不用過以往那樣的苦日子。

到得院門前,齊慎縱身下馬,便已有下人上前來,將馬牽走,順帶接過了齊慎扔來的馬韁。

齊慎快步進了門,他是真正厭煩宮宴上的爾虞我詐,就算是滿桌珍饈又能如何,根本就是食不下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