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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將別
417將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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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路客,最快更新!
韃靼人本就生性殘暴,從前,便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如今,大周與他們結下了死仇,他們只怕更是肆無忌憚。
從哈密入關,揮兵南下,那一路上,雖然地廣人稀,但總有百姓居民,只怕在韃靼的鐵蹄之下,都是難以幸免了。
謝鸞因并非不知他心中憂憤不甘,只,卻無力相勸。
她所能做的,也僅剩陪伴了。
幸虧,她與齊慎,都并非那等只知傷春悲秋之人,很快,齊慎便從他的情緒中走了出來,將她自懷里輕輕推開,然后,抬手,將她鬢邊的發絲抿了抿,臉上總算是顯出了一絲笑影兒。
“這回的事,怕是與寧王有關系吧?”太巧了,她與齊慎估摸著怕寧王會狗急跳墻,沒想到,當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齊慎點了點頭,“如今到底與他有沒有關系都不重要了,京城那里,我們鞭長莫及。若是京城中起了什么風波,那也是避無可避,只能看皇帝自己的造化了。阿鸞!”他握了她的手,黑眸沉沉望著她,“你要記得,如今的京城,尚不是你我的戰場。”
謝鸞因微微一愕,這還是頭一回,他將他的野心盡數展于她眼前,再無遮掩。
“大人。”正在這時,屋外驟然響起齊永的聲音,緊繃著。
有事?兩人對望一眼,將方才的心緒收起,喊了進。
齊永快步而進,臉上緊繃著,仍可看出兩分憂急。“大人,夫人。早前,派去盯著韓明京城私宅的人傳信回來了,說是,前日,有人護送著一個婦人,進了寧王府。”
寧王?怎么會是寧王?
“不是說,韓明是皇帝的人嗎?難道……錯了?”謝鸞因喃喃道,面色間,顯出兩絲不安,若是韓明從一開始,就不是洪緒帝的人,那……
便是錯了,錯得離譜。
剎那間,齊慎的面色,亦是成了炭。
八月二十七,不過三日,戰報又至。
安定衛指揮使親率將士攔截韃靼大軍于安定以北,隸州衛所馳援,雙方鏖戰兩日,然寡不敵眾,兩衛數千將士以死報國,韃靼大軍繼續南下。
齊慎第二封八百里加急戰報在當天便是出了西安,一路東馳,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入夜,在外忙了一夜的齊慎終于回到了府中。
謝鸞因無聲地上前幫著他寬衣,末了,低垂下頭,輕輕幫他撣著衣襟上的灰道,“你當真要如此?”
齊慎沒有回答,只是低眼望著她的發旋,沉默著。
謝鸞因驟然抬起杏眼望他,“你不是已經秘密調令讓涼州鄧指揮使趕過去了嗎?你自己親自去,會不會太冒險了?朝廷的召令,可是還沒有下。”
“所以,我得悄悄地去。別的人也就罷了,韓府韓明的耳目,卻一定得瞞過,這樁事,卻還要仰仗你。”
謝鸞因皺著眉,不言語。
“阿鸞!”齊慎握住她的手,“你很清楚,這是我們如今最好的選擇。在京城變局之前,我們必須掌握主動。”
“對不起。”謝鸞因抬起眼與他四目相對,眼中隱現一縷紅濕,“都是我拖累了你。”
齊慎本是洪緒帝面前的紅人,又有軍功重重,兵權在握,如今韃子來犯,本該是朝廷重他用他之時,本不該有這樣的隱憂。
可是,他卻偏偏娶了她,這大抵便是他唯一的把柄,也是最大的把柄。
齊慎倏忽一笑,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傻丫頭,說什么傻話。我娶你,心甘情愿,你嫁我,難不成是被逼無奈么?”
她這里正在神傷內疚,偏他卻還笑得出來不說,還語出戲弄。她怒也不是,笑也不是,杏眼微睜,瞪了他一眼。
齊慎低低一笑,“往后莫再說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話,你我本是夫妻一體。說不定,到了最后,你才發覺,不是你拖累了我,反倒是我拖累了你呢?”
被他這么一打岔,謝鸞因的傷懷還真是繼續不下去了,不由扯了扯嘴角。
片刻后,才道,“你此去,萬事當心。這里的事,你便交給我吧!我會辦妥的。”
齊慎卻是嘆息一聲,“沙場兇險,這里也未必順遂。終究是我委屈了你。”
“不委屈。”謝鸞因輕輕搖頭,“能幫上你便好。”
“韓明那里……”
“你放心,等到召令下來,你光明正大出征后,我會尋個機會下手的。”
“坤部的人留給你用,有事,多與齊愷還有坤一他們商量,莫要逞強。”
“嗯。”謝鸞因點點頭,杏眼,寸寸柔和,她喜歡看他這般為她操心,喜歡聽他為她這般絮叨。
“還是那句話,其他的,都不要緊,最重要,護好你自己。”
“嗯。”
“還有……”
還有什么,謝鸞因不想聽了,踮起腳尖,便是堵住了他的嘴。
片刻后,才沖著他笑得狡黠道,“還有……你不是要明日才走嗎?此時,已是這個時辰了,莫要再與我說那些無聊的事,好好做好我的夫君要緊。”
齊慎目光黯了兩黯,將她的腰環住,往懷里又緊拉了一些。
“你近來,總是格外的熱情,為什么?”他在她耳畔低低問道,嗓音有些喑啞。
謝鸞因笑靨如花,如今的她,已不再怯于去表達她的心,“我想過了,我們成親已經一年了,你又常年在外,我也想如阿瓊那般,有個孩子在身邊作伴兒,啊……”
話還未說完,她只覺得腳下一輕,緊接著,便是眼前一傾,等到反應過來時,便已是被人按在了近旁的臥榻之上。
他支肘懸在她上空,一雙黑眸定定望著她,“你方才說什么?再說一遍。”
他的嗓音,倒又是比方才低了好些,就是眸色,也深了幾分。
謝鸞因望著他幽深的眸底清晰倒映出來的兩個自己,心情突然如云開月明般輕快起來,抬起手,便是環住了他的后頸,將他往自己身上一拉,“我說,我想要個孩子,你給我嗎?”
她問,一雙杏眼含著媚色,輕睞他。
齊慎卻像是傻了般,只看著她,不動,亦不語。
謝鸞因皺了皺眉,手指掐了他頸側一下,嘴輕輕一撅,帶了兩分惱意,“問你話呢,你給還是不給?唔……”
剩下的話,她再問不出口,也終究沒能聽見他的回答。
夜風幽幽,燭火明滅。
屋里的兩人,再沒有空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