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枝

482 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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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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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面前各有一只茶盞,隨著騰裊的白煙,茶香撲鼻。

汝窯白瓷茶盞中,褐紅色的茶湯清澈透亮,齊慎端起茶盞,舉到鼻間,輕嗅了嗅茶香,輕啜一口,在唇中咕嚕了兩下,這才吞下喉去,面上便是顯出了兩分淺淡的笑意來,“武夷山的大紅袍,你家掌柜有心了。”

“哪里的話,齊大人雖外放了,可小的們都記得齊大人的喜好呢,您一回來,便來照顧瑞祥興的生意,小的們自然也該好生招待您。”能在包間兒專門伺候的,自然都能說會道,殷勤周到,這店小二一番話,說得人熨帖至極。

邊上的乾一便是順手遞了兩個銀錁子過去,他倒也不客氣,接過之后,笑得愈發燦爛了,“多謝齊大人賞。”繼而,又道,“這菜單……”

“你也知道,我許久不在京城,如今,你們瑞祥興有什么時新的花樣,我一概不知。這樣,來幾個招牌菜,其他的,請你們掌柜的幫忙看著辦,左右,我的口味,他是知道的。至于這位曲大人,他是陜西府人。”

那店小二一聽自然就明白了,“幾位稍待。”說罷,人便已是躬身退了出去。

門合上,室內有一瞬的安靜。

齊慎又輕呷了一口茶,笑道,“這大紅袍是我喜歡的,卻不知敏之兄是否喝得慣?”

居然開口便喚他的字?曲逸飛有些受寵若驚,忙道,“敏之對茶之一道并不怎么懂,倒是什么都喝得慣的。”

“岳父他老人家倒是更喜歡雨前龍井,我以為,敏之兄是岳父的弟子,與他一般愛好呢。”齊慎口中的岳父自然指的是夏成勛。

提到夏成勛,曲逸飛面上顯出兩分笑來,對著齊慎,好似也少了兩分拘謹,多了些許親近,“我要向先生學習的地方還很多。說起這個,許久不見先生和師母,不知他們可還安好?”事實上,曲逸飛每月都跟夏成勛他們有通信,只是,到底隔著那么遠的距離,見了齊慎,自然免不了問上一句,畢竟,再相見,齊慎已是夏成勛的女婿。

“一切都好。西安如今成立了陜西學會,各地都在督辦縣學,岳父每日里都忙得很。”齊慎笑道。

“想必,又是大人的功勞。”曲逸飛笑道,不得不說,自從這位陜西都指揮使到任之后,不過短短三載,西安府,乃至整個陜西,都是變了大樣。

如今,大周處處亂象,唯獨西安,卻好似這世間的一方安土,旁人提及時,都忍不住多出兩分欣羨與好奇。

齊慎卻是半點兒不居功,“此事,我可是半點兒力氣也沒有出,不過是前些日子待在西安養傷,無事可做,與趙大人他們閑聊時,隨意提了兩句,趙大人他們聽后覺得可行,便花了大力氣整治出了如今的局面。我聽說,你早前趕考時住在陜西會館,與那里的人必定是相熟,往后,咱們陜西趕考的學子怕是要多起來,你既在朝為官,又拜了柳翰林為師,還要多多照應才是。”

“這個是自然,齊大人盡管放心。”陜西只是齊慎的治地,卻是他的故土,齊慎尚可盡心,他自然也會有力出力。

只是,心中卻是隱隱有些驚駭,陜西如今與其他各地的亂世截然不同,民富兵強,聽說,年前,齊大人又折騰起了民家馬場,只是官辦的手續還沒有批下來,如今,又搞起了縣學……

那些學子、士子的口舌與思想,才是一個地方的靈魂所在,若是掌控了靈魂,那……還不是予取予求?有句話,叫做欲取先予,齊大人這種種作為,或許是他太過敏感了,卻不得不多想一二,當真只是為造福一方,還是……另有所圖?

“大人。”正在這時,房門被人輕輕敲響,卻并非店小二來上菜,而是另有他人。

齊慎八風不動,曲逸飛自然也不好多管多問,唯一隨行的乾一快步到了門口,拉開房門。門外的人湊到了乾一耳邊低語了兩句,乾一眸色微動,抬手讓人暫且候在門邊,然后快步回來,到了齊慎身邊,低喚了一聲,便是如法炮制湊近耳邊低語了兩句。

齊慎的眸色微微一深,片刻后,嘆息了一聲,“去請進來吧!然后,你再親自去跟掌柜的說一聲,添一道四喜丸子和鍋塌豆腐。還有,來一壺桂花釀。”

乾一眉毛都沒有挑一下地應了一聲“是”,便是領命而去,換了方才候在門邊那人護衛在側。

卻是引得曲逸飛側目,聽這意思,是又有客來,只是,聽齊大人這般安排,竟比方才點菜時要上心了許多,也不知來的,是何方神圣?

不一會兒,曲逸飛便終于見到了這位神圣的廬山真面目。

腳步聲串串,由遠及近,停在了包間門口,門被拉開,一串清脆的嗓音便是從門外一路響了進來。

“不是說今日是那個兵部的陳大人請客嗎?如何卻是來了這里?請的還是曲公子,若早知如此,便該讓我一起來才對,難不成,竟是特意不許我來的,有什么事兒在瞞著我么?”

這話語間有些驕橫,但還真聽不出什么質疑的意思,反倒如同黃鶯出谷一般,歡悅著呢。

隨著話音,一個紅裝麗人緩步走進了包間。

一身明麗的顏色,加上那一身改良的騎裝,映襯著來人英氣明快,只覺眼前一亮。

齊慎忙起身相迎,拉開身畔的椅子,有些無奈地笑道,“我哪里敢有什么事兒瞞著夫人您吶?我確實是出門赴陳尚書的宴沒錯,不過,路上巧遇了敏之兄,想著許久未見,便與陳大人說了一聲,另請了敏之兄到這瑞祥興來,若是知道你在附近,定然就是接你來了。”

“當真說的實話?若不是我剛好瞧見了,只怕我都不知道你先與曲公子見過,還請他吃了一頓飯呢。”謝鸞因一雙明眸輕睞著他,語調里的調侃遠遠多過了質問。

不等齊慎回答,便是扭過頭來,沖著曲逸飛明媚而笑,“曲公子,好久不見,可別來無恙否?”

曲逸飛花了一會兒工夫才認出那居然是謝鸞因,畢竟,今日謝鸞因面容上稍稍做了些修飾,膚色稍黑了些,眉眼也深邃了許多,恁是多出了兩分塞外兒女的風情,他才一時看晃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