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等等。”
一聲輕喚過后,林雅庭涌出一行鼻涕、兩行熱淚。蕭謠不忍,遞了帕子過去,卻被江阿丑立即攔阻了下來。
江阿丑順手遞給林雅庭一個灰帕子。他也不看林雅庭,只抻著眉毛、聳著肩,面上的茶葉沫子都透著不耐煩。
林雅庭一把拍掉江阿丑的帕子,接過貼心豬脯遞來的藍帕子。林雅庭擦了擦迎風流出的眼淚鼻涕,待看到蕭謠彎彎的眉毛小小的唇時,又開始眼淚汪汪、心口疼。
此時,一股不舍之情只抵林大人的心底。
他不明白,好吃好喝待在蒲縣不好么?
非要去京城作甚?
要去也行,就不能等兩年?
不,一年也行。且容他活動活動,一年后同行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林大哥。”
蕭謠不是個木頭人。林雅庭這一年來,明里暗里的相幫,她不是沒有看到。她笑著拿出個盒子,遞給林雅庭。
糟了,糟了!這是要公然授受了!他當如何阻止?
江阿丑大義凜然地甩了一下頭,含住食指狠狠咬了一口。不多時,便疼得眼淚汪汪。
然后,
他一把接了蕭謠手里的盒子,在蕭謠詫異的目光中,訕訕笑道:“我幫你打開。”他要看看這里頭可有帕子、玉佩、荷包、珠釵這些。
若是有,
江阿丑偷偷瞥了眼蕭謠,不由苦笑起來。
弱水真有,他也不能如何。只能據實已報給世子了。至于奪下來?
對不住,他還想同菊花多戲會兒水、常雙飛吶!
前有帕子、后又盒子!這一出出弄得林雅庭已然怒火中燒。他臉色鐵青地盯著江阿丑,眼中的怒火若能燒人,估計江阿丑早就成了灰卷子。
“哪里用得著你!”
大人有事,屬下服其勞。
豬脯腆著肚子頂走了雀斑臉,一把接過了盒子,笑嘻嘻遞給了林雅庭。
林雅庭贊許地沖著豬脯點頭會意,頷首、贊許、微笑。
豬脯整個人仿佛氤氳在了如玉的春風里,不由醉了。
“大人,我幫你!”
就在林雅庭將要打開盒子的千鈞一發之極,卻聽一個尖細的聲音高亢響起。然后就是一陣濃郁的桂花香襲來。
蕭謠皺了皺眉頭,她沒放什么貴重之物啊?怎么這幾人就好似搶寶貝一般爭做一團?
她沖阿左招了招手,俯首在其耳畔低語幾句。阿左忙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證:“姑娘,沒錯。就是一把鑰匙。是街面珍饈館旁放雜物那屋的鑰匙。里頭按著您的吩咐,放的是牛肝菌和牛柑果。嗯,還有些旁的吃食。別的就沒有了。”
蕭謠這才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看那幾人亂糟糟地纏在一處、扯作一團。
賽鳳凰是早就看不下去的。只見她一把揪住了江阿丑的耳朵,挑著丹鳳眼就拎著他出了是非地兒。
賽鳳凰有自己的思量,顧著主子沒錯,但是不能把自己搭進去不是?蕭安從那老家伙家的嫡女恨嫁,這要是纏上了她家阿丑可怎生是好?
蕭謠知道賽鳳凰那些小心思,心內不由哂笑、也覺好玩。
人家蕭言芳可是個有追求的姑娘,口味也很尋常。并不會惦記她家美得獨特的江阿丑,賽大當家其實想多了。
“謠謠。”
丁婆婆早就等的不耐,已經喚起了蕭謠。
蕭謠忙沖著被桂花香包圍的林雅庭揮了揮手,轉身就要走。
“師妹你且等一等。”
這回無風吹著,林雅庭也要流淚了。
他使勁兒甩著小短腿,想要掙脫身上的桎梏。可那蕭大姑娘哪能輕言放棄?此時就仿若一百來斤的豬肉貼向他,讓他動彈不得,無法掙脫。
豬脯也過來幫忙,只是越幫越忙。
眼看著蕭大姑娘的外衫險些被他扯下來。豬脯忙甩了甩手,道一聲晦氣,縮著身子往后躲去。
也幸好蕭安從、賽紅霞賢伉儷雙雙過了來。
他二人忙分開了蕭言芳,賽紅霞更在蕭樣芳耳畔低低說了一句,就讓蕭言芳立馬老實了下來。
一旁看熱鬧的蕭謠拉了拉賽紅霞同她咬耳朵:“你同她說了什么?”
賽紅霞就笑:“我說,待你走后,這蒲縣就只剩林大人和她。”
難怪老實了!
蕭謠笑著同賽紅霞又說了幾句閑話。蕭安從也忙著給林雅庭賠不是。他倒是不覺得丟面子,反正蕭言芳的美名早就傳遍了蒲縣,若感動(纏煩)了林雅庭,那就正好成全了樁好姻緣。
好男怕纏,好女怕磨。
蕭安從感同身受!
如若不成,大不了多出些嫁妝,找個老實人嫁了便了。
此時,眾人敘舊的敘舊,閑談的閑談。大家都有意無意地忽略了一旁,站成棵瘦弱、枯黃小白菜般的蕭言梅。
面對眾人的冷淡,蕭言梅倒也不惱,只是低著頭。她仿佛想要上前卻又怕眾人不理弄得沒臉一般,就這么揪著帕子,一副遲疑彷徨的樣子。
其實,若細細看了就會發現,蕭言梅的手正在微微發抖。只是大家哪里顧得上看她?就連百無聊賴的豬脯也將羨慕、嫉妒的目光投向了正同賽鳳凰卿卿我我的江阿丑。
江阿丑只覺一道白光閃過,擋了他看雀斑臉的目光。
他江阿丑揉了揉眼,待要再看,卻聽一聲尖叫伴著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一聲微弱地似有若無“噗噗”聲,豬脯額上青筋立時跳了起來,不好,是白刃入肉的聲音。
大人在哪兒?保護大人!
豬脯忙轉頭,卻見方才還站在邊角的蕭言梅不知何時沖了上來,握住了刀刃。此時,蕭言梅的手正往外汩汩冒著血。
不過是一瞬的愣神之后,江阿丑和賽鳳凰二人便暴起,沖著扔飛刀的方向奔去。
蕭謠忙喚了阿右拿傷藥過來。蕭言芳早就驚呆了不能動彈分毫。
“梅兒,你怎么樣?”
被救的蕭安從神色復雜地看著蕭言梅。只見從來被自己忽視的庶女,此時面如金紙、唇如蠟,一副說倒就倒的模樣。
“她這樣子不會暈倒吧?”
賽紅霞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蕭言梅,卻見少女在她話音將落時,已經緩緩地倒向了蕭安從的懷抱。
“說倒這就倒?”
耳聽阿右的驚呼,蕭言芳只覺得口干嘴苦心火旺!她比蕭言梅離蕭安從更近,卻沒能上前,被冷落在邊角的蕭言梅倒沖了上去!這讓疼愛她的蕭安從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