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自欺欺人?沈滄,這種話你怎么說得出口的?我早該知道的,你和他們一樣都想逼死我!”
平南王的這番話,又讓她想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所愛之人一個個都因她而死,她甚至都不知道為什么。
她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至親的弟弟,會站出來指責她。
“皇姐,你先冷靜一下!”平南王見她有些失控,又只好先安撫她,畢竟失控的敬陽公主不會答應他的請求。
他親自給敬陽公主倒了一杯梅子酒,他這個姐姐不愛喝茶,卻極愛飲果酒。
在眾多果酒品類里,梅子酒便是她的最愛,她的喜好,他這個弟弟當然清楚。
聞到熟悉的酒香,敬陽公主的情緒終于穩定了下來,她接過平南王手中的梅子酒,放在鼻尖仔細嗅了嗅,果然還是從前的味道。
半杯梅子酒下肚,她卻紅了眼。
“想我敬陽公主一生,該是何其的可悲,若是有來生,我寧愿不做這高高在上的公主,至少還能求個安穩。”
她從出生起,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那時沒有人告訴她,做公主是要付出代價的。
后來,她為了他們口中的大義失去了她所在意的一切,包括她的至親至愛。
可到頭來,他們卻說,一切都是因為她咎由自取所致,她又怎能不恨?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便整宿整宿的睡不著了,她一閉眼,便是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在質問她。
她睡不著,也不敢睡。她沒有過哪怕一日的安穩,她的每一天都活在愧疚和悔恨中。
她的這些話,或許真的能麻痹她自己,但說服不了平南王。
平南王只覺得她根本沒有清醒,直到現在,她都還在逃避。
可他沒有辦法將她拉回現實,為了永綏,他便不能只顧及到她。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你知道的,我找你是為了什么。”待她說完,平南王才冷著臉回應道。
她說這么多,或許有小部分是真情實感,可更多的,無非就是在等他主動提及此事。
她會答應赴約,定是想好了籌碼,而平南王正好了解她。
果然,他話音剛落,敬陽公主便收起了那副假面。
“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懂得憐香惜玉。”她慵懶的說道。
只是,說完后,她還是掏出手絹,將眼角掛著的珠淚擦拭了個干凈。
平南王抿著嘴沒接話,只是在一旁的書架上翻找了兩下,從擺放成堆的竹簡中找出了其中兩卷。
隨后扔給了她:“皇姐不妨好好看看。”
敬陽公主挑眉,翻開其中之一,目光在上面掃了兩下,將上面所書內容看完,也沒什么太大反應,反而還掩唇笑了笑。
“本公主還以為是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七皇弟既是懷疑本公主,不妨拿出證據來,僅憑只言片語,可定不了本公主的罪!”
這竹簡上所書,皆是在細數她敬陽公主的罪狀,上面說她私藏小瀛洲逆黨,私下還與大夏有往來,說得倒是一板一眼,不過都沒有什么實際證據。
因為,能證明確有其事的證據,早就被她處理干凈了。
即便是平南王將這些事都擺在明面上來說,她也是不怕的。
再說,就算他手中握有證據,他也不敢輕易動她,她可不是那個愚蠢的八王,她是敬陽公主,要定她的罪可不是想定便能定的。
平南王也知道這些東西奈何不了她,他的目的也不是嚇唬她。
“本王豈敢治皇姐的罪?本王只不過想提醒一下皇姐你的身份罷了。”
她是可以利用自己公主的身份為所欲為,但她應該明白,她是這永綏的敬陽公主。
不管怎么樣,她都應該顧及到永綏的安危,而不應該活在虛妄的仇恨之中。
敬陽公主笑了笑:“七皇弟,你太天真了。”
她說過,她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傻傻的敬陽公主了,她要做什么,她心中有數,還用不著別人來指手畫腳。
“你覺得,就憑那個病秧子皇帝和那三個廢物皇子,能撐得起沈氏江山嗎?”有些話,敬陽公主就明說了。
就算她沒有被仇恨蒙蔽,那三個皇子中,她也一個都看不上眼。
聽到她如此大膽的言論,平南王不禁皺了皺眉。
“皇姐,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么嗎?”若是別人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論,平南王早就將其拖出去斬了,可這膽大之人正是她敬陽公主,平南王氣惱之余,便只剩下無奈了。
敬陽公主不以為意:“你不也是這么認為的嗎?別說你是為了大義,你那點心思還騙不過本公主。”
皇室中沒有能扶持的人是事實,若不然,他平南王也不會保持中立這么些年了。
就連皇帝的資質,也不過爾爾。當年之所以選擇扶持他上位,只不過是因為他懂得審時度勢罷了。
若不然,也不會有現在的平南王了。
“只是本公主沒有想到,你會因為一個承諾退讓到這種地步。”就連自己的兒子,也是無情打壓。
在敬陽公主眼里,他就是愚不可及。
“所以這便是我和皇姐的分別,不是嗎?”聽她提到有關承諾的事,平南王并不高興。
敬陽公主倒是沒有反駁,反而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姐弟二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狠,敬陽公主到底還是怕將話說重了,奚落了他兩句后,便收了聲。
兩人敘舊無果,平南王也不跟她廢話了,直接向她明說了自己所求。
“我知道駙馬……季庸在你手里,現在正值懷梁危難時刻,我希望你能讓他出面平復這場災難。”能解決此事的,也只有季庸了。
剩下一個季無淵,平南王很清楚,他根本就不是季家人。
“本公主若是說不呢?”她似笑非笑,又端起桌上沒喝完的酒一飲而盡。
她憑什么要將人交出?若是說因為她這個敬陽公主的名頭,那自是大可不必,她巴不得這場水患來得更大一些呢。
平南王知道她難纏,也沒有生氣,而是耐著性子又給她添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