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玉卿只覺得眼淚差點奪眶而出,此生拜他為師,才是她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
算起來,她和師父相伴的時光比父親遲延章還要多,對于她而言,師父便和父親沒什么兩樣了。
就算是他明確告訴她了不會伸以援手,也是為她想好了退路的,這樣的情誼,又豈是三言兩語便能說清的?
關于那封信,師父并沒有對她隱瞞多少。
她先前看到藥方時生出的懷疑并沒有錯,皇帝的病也的確和師父有關。
皇家殺了他的徒弟,他若是什么也不做,那倒不是他老人家的風格了。
之前他沒有說真話,其實太后重病是因為中毒了,只不過那時候他來得也稍微晚了些,就是知道解法,可太后都已經病入膏肓了,他的確無力回天。
他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可他也不能甘心,想著皇家無情,既殺了他的徒弟,還要殺他的腦袋,他就是死了,也要給自己和徒兒報仇。
所以他便利用了同在太醫署并且崇敬他的張太醫。
那時候先皇剛登基不久,如今的靖安帝還在先皇后肚子里,對于先皇他無從下手,但先皇后懷著身孕,所以便很是相信張太醫。
張太醫也從未懷疑過他會騙自己,稀里糊涂就被利用了,就這樣,他把當初太后中的那種毒,下給了尚在娘胎里的靖安帝。
這毒藏得很深,需要別的藥引刺激才能慢慢發作,而正好,張太醫研讀的都是他留下來的札記,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巧合,在他的布局之下,皇帝成功的倒下了。
遲玉卿知道真相以后,的確很震驚,但她并沒有資格去指責師父的行徑。
師父沒有做錯,她也沒有做錯,只不過他們當時是站在了不同的立場。
她理解,也并不代表她會因為師父而放棄自己的承諾,她時刻都記得自己身為醫者的初衷,她學醫是為了救人的,更何況那人還是當今皇帝。
或許改變前世結局的關鍵就在于皇帝,所以她不能讓皇帝就這么死了。
不論師父有沒有把真相告訴她,都改變不了她已然下定決心放手一搏。
所幸,她不僅成功了,還向師父證明了自己。
至于他為何會出現在敬陽公主身邊,他到了這會兒,便沒有再隱瞞她。
他入懷梁后,便被武安侯的人給尋到了。
他以為武安侯是想讓他進宮去搭救遲玉卿的,但事實上卻并非如此。
武安侯本來和古月并沒有多少交集,他此番是受人之托,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季庸。
當時,季庸讓她給武安侯傳話,其中季庸讓武安侯幫忙的便有這樣一樁事。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人能治好敬陽公主的“病”,那這個人只有可能會是古月了,畢竟古月是最了解她的病情之人。
所以季庸告訴了武安侯,當初將他從劊子手的刀下救出的人正是敬陽公主,再讓武安侯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這樣一來,他便會心甘情愿的來到敬陽公主身邊了。
正如他們所想的那樣,古月真的來了。
聽師父說完整個故事以后,遲玉卿臉上是說不出的震驚。
她知道納蘭氏龍冢的秘密,再結合敬陽公主的所作所為,她大概也能猜到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遲玉卿快速回顧了前世記憶,她依稀還記得敬陽公主是死在了沈元祺登基的前一年。
她是死于自縊,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了她輕生,便不得而知了。
但她記得,就是從敬陽公主死后,一切都開始變壞了。
季無淵北上平川,尸骨無存,隨后永綏大敗,城池接連失守,整個永綏最終都落入了大夏賊人之手。
她總覺得這其中有著什么樣的關聯,卻是沒有任何頭緒可尋。
不過她并沒有將什么都告訴古月,退一步來說,就算他說了,他也不一定會信。
除了這些,她如今好奇的是敬陽公主的目的,而且特地讓她師父出面了,是要規勸她什么?
不過,古月卻什么也沒有對她說,反倒是還叮囑了她:
“她有很大的野心,而且她似乎已經籌謀了很久了,你們要當心了。”
至于是什么樣的野心,不用他明著說,遲玉卿也能會意。
算起來如今她比古月還知道得多一些,如此一來,她心中便有了一些猜測。
“那你呢師父?”
只是,她還是很擔心他的處境,如今的敬陽公主又不是以前的沈鸞,遲玉卿是最清楚她的脾性的,她最不喜別人騙她了。
古月淡然一笑,伸出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道:“你師父若是連保命的本事都沒有的話,你也不可能在這里見到我了。”
當然,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不過這話他沒法兒跟遲玉卿說,走到這一步,他不想再因為他的緣故,牽連到任何人了。
遲玉卿吐了吐舌,俏皮的說道:“徒兒這不是擔心師父嘛!不過,話說回來,師父你真的有辦法治好她嗎?”
遲玉卿想到了季庸,他也是以一副殘軀撐著,就是為了想要再見故人一面,如若不是這個信念支撐著他,或許他也活不到如今。
古月緩緩搖了搖頭:“說不好。”
一個人的腦子里只能存在一種意識才不會亂套,就算古月有法子只留一抹意識在她腦子里,但如今的她和沈鸞是兩個人,他必須得先將沈鸞給喚醒。
可難的是這么多年了沈鸞都沒有出現過,古月也在想到底要怎樣才可以將她給喚醒過來。
不過難歸難,他既然都已經抗下了這個責任,便不會輕言放棄,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此事遲玉卿自是沒有他清楚到底要如何做,她便沒有再過問。
她趕著要進宮去,敬陽公主過來同她說了幾句意味深長的話后,便沒再留她了。
古月什么也沒同她說,她倒也聽不出其中深意,但她眼中的野心卻是昭然若揭。
嬤嬤引她出去時,中途又撞見了季蕓嬌。說起來,她也是許久都沒有見過季蕓嬌了,這回季蕓嬌見了自己倒也沒有再張牙舞爪了,反倒是一副愁容滿面的模樣,瞧著還有些許的病態,與她印象中那個囂張跋扈的季蕓嬌仿佛是對不上號。
兩人連招呼都沒打,季蕓嬌便從她身側過去了。
遲玉卿也只是好奇的看了兩眼,便收回了目光,跟著嬤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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