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見母親一本正經的不搭理自己,張睿軒終于還是有點兒慌神兒了。
突然間,也不知道為什么腦子一抽,脫口而出:“么啊……媽?”
更是直接抓著母親的手,在紙上書寫起來。
對面的張母愣了片刻,最不自覺的跟著兒子念起這個字,這個幾乎每個人從小兒第一個學會的字。
“媽媽……”
“媽媽愛你。”
本能讓張母對著兒子張睿軒喃喃,手里也緊隨著寫了出來。四個雋秀的字,在紙上呈現。
片刻之后又將嘴邊的話重復了一遍。只是這一次帶上了主語:“兒子,媽媽愛你。”
正當張睿軒還沉浸在這片刻的喜悅之中時,張母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里瞬間竄起煩亂的火苗來。
聽見母親這句久違的話,張睿軒也沒有心情思考剛剛發生的一切了,只當是自己提出要求之后,也給了母親個臺階兒下,于是后者隨便找個理由來與自己和解:“媽,那個……”
張睿軒這話說得扭扭捏捏的,與其說像個大姑娘似的,倒不如說主人隨了寵物,和咪咪做了壞事兒被發現之前的模樣兒可以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聽著兒子的話,張母下意識往后一縮脖子,四下里大打量了一下兒四合院兒里的情況,看見些許未曾打掃干凈的角落,在京城生命力最為旺盛的時節,多有些故人一去,故園空余斷壁殘垣之感。
兩年多沒來,張母現在也顧不得唏噓,只是看著自己身上的碎布條子,半點兒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么穿著這么一身兒就出門兒的。
等到張母回過神兒來,往屋子里望了望,當即意識到:在兒子的整理下,這屋子現在就是個驢糞球兒——表面兒光!
再把兒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張母氣得眼皮直跳:“就知道你一個人在四合院兒里待著,待不出什么人樣兒!”
“我,媽……”這一身兒不是自己親媽搞的么?現在和自己生什么氣?只可惜對上自家母親,張睿軒平時這張不講理的嘴,是怎么也矯情不過的,還沒說什么,就已經噎了回去。
“別叫我媽!你打小兒就只有要吃要喝的時候兒,能想起來我是你媽!”張母犀利的總結到。
“你是要吃粽子是吧?”
只記得自己好像是接了兒子一個電話,這一路上怎么過來的,張母是半點兒也想不起來,在張睿軒回話兒之前,嘴里也難免嘀咕起來:“真是老了,我這是老年癡呆的兆頭兒啊!”
“不可能!”爺爺當年就是這樣兒,慢慢的將自己的存在都遺忘了,張睿軒如今最是聽不得‘老年癡呆’這幾個字兒。
“這話你倒是聽清楚了,當初我……”
只要母親一開始絮叨,張睿軒自動就開啟了屏蔽模式,主打就是你說我應,做不成我就說是能力不成。該玩兒職場上那一套,全被張睿軒熟練的玩兒到了母親身上。
“你就不聽吧!”張母這段時間也是想清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己說什么反正也沒用,那就愛咋咋地,反正家底兒在這兒擺著呢,沒個百十年也掏不空,張睿軒就是懶死、睡死、玩兒死,也不至于餓死。
“嘿嘿嘿。”伸出手有些尷尬的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張睿軒到底還沒厚臉皮到認識不到自己平時做事兒確實有問題。
“你就笑吧!”
“哎呦……咪咪!”
咪咪扭著腰肢,略帶傲嬌的拿前爪踩在離著張母沒半米的地方兒,又是一個長長的懶腰——這是來給主人解圍了。
“來,奶奶抱抱咪咪。”張母發出邀請,咪咪甚是配合,連一點兒小脾氣也沒有,“好咪咪,回頭跟奶奶走吧,咱們不在這兒跟你爸爸受罪!”
聽著自家母親的話,張睿軒可是不樂意了:“媽,它吃的比我都好,你看看它肥的!”
“您可以說我自己過的沒人樣兒,您也不能說它跟著我是受罪,您自己顛顛,都趕上輛卡車嗯體格兒了,上個月我帶他檢查去,人家大夫都說再吃要有心臟病了!”
“你吃的不好賴我?”把咪咪輕輕放在地上,張母站起身錘了錘腰,看這樣子,咪咪確實是算不上輕。
咪咪不愿意一直被人抱著限制自由,張母一直是知道的,自打張睿軒不聽勸把咪咪買回來的那一天就知道。
“你自己不會做飯,還賴我沒教你怎么做飯不成?”
張睿軒有點兒嫉妒咪咪了。母親會記住它討厭的、喜歡的每一個細節,更是從來也不會和這么兇咪咪……
“你一個人還跟貓比上了?”
張母伸出手,拽了拽張睿軒身上的碎條子:“你瞧瞧,這穿的都什么玩意兒?去,拿兩件兒正常衣服來,也給你媽我拿一件兒!”
為了避免親媽不停的念叨下去,張睿軒干脆也不去問原因。只是……翻箱倒柜只找到一件兒母親年輕時候兒的旗袍兒來。
“媽,這個……”
見兒子那副畏畏縮縮,敢做不敢當的樣兒,張母就氣兒不打一處兒來,一把拽過衣服:“干什么呢,磨磨唧唧的,穿成這樣兒怎么出門兒呢?”
“你這說要吃粽子,家里有粽子葉么?”張母一頭扎進廁所換衣服了,嘴里也沒停下來念叨,“再一個了,趕上個端午就饞成這德行?”
“你給我個旗袍兒干什么?家里就沒別的衣服了?”
“這家里頭,你好好兒的拿那個艾草煮了水,去去晦氣……瞧瞧你這一天天的……”
“你爺爺當年沒給你講這些講究兒么?它老爺子可是個講究人!也不是我和你爸怎么就生出你這么個什么什么不懂的。”
話是一句接著一句,張母換好了衣服,也因為剛剛脫口而出,提到的張老爺子長嘆了口氣:“你啊,從你爺爺那兒,好的沒學,就這倔脾氣,聽不進去別人說話,倒是學的挺清楚!”
“行了,你要是愿意跟我出去,路上咱們母子倆也難得聊聊,你要是不去就算了。”
張母換好旗袍走出來,也知道兒子這兒沒鏡子:“媽老了,和當年比不了嘍!”
“這旗袍兒還是當年我和你爸結婚的時候兒,他特地去找那裁縫,手工給我縫的呢!”
時光與人皆長流,張母這個年紀已經明白,活著就是幸福,哪兒有什么心思去傷春悲秋?
“行了,我帶你去稻香村買點兒粽子葉、豆餡兒,也不知道那兒今年有沒有賣糯米的,不行咱們買現成兒的,五芳齋的粽子也行……”
張睿軒顯然還沉浸在母親剛剛的話里,半點兒沒聽進去,直到被張母拍了拍肩膀兒:“走吧,先去稻香村!”
“不能去稻香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