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風

第十章 壺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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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夜晚忽然響起一聲悶雷,打開窗子卻看到夜色如水,便會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認為是那雷聲離得很遠。卻沒有想到,能聽到雷聲的地方都不會隔得太遠,那邊雷電交加,其實這邊也已是風雨欲來。

羅錦言心潮洶涌,六年時間,看似很長,實則對于有圖謀的人來說,已經箭在弦上,或者只差一個時機。

寧王等到的便是大周朝國庫最為空虛的時候。在那之前的十年間,趙極出征高麗,再破韃靼,不論財力兵力都已是強弩之末,但趙極的野心不止于此,他用了六年時間強兵,集全國之力,在同德二十七年遠征瓦剌。

這是同德皇帝趙極的時機,也同樣是他的堂弟寧王趙櫟的時機。

現在是同德二十一年,趙極剛剛大破韃靼城凱旋而歸。

前世的這個時候,羅錦言還沒有出生,但對于寧王而言,他應該已經在招兵買馬,暗中籌備了。

趙極的父親廟號英宗,英宗皇帝的元后是萬皇后,萬皇后原是公主伴讀,自幼出入宮闈,與英宗青梅竹馬。她生下太子趙植不久便去世,英宗對她念念不忘,趙植兩歲便封太子,八歲便上殿觀政,英宗對他寄予厚望。

而趙極的生母只是地位低下的宮女,因為育下皇子才封了貴人,可惜福薄,不久便病故了。

英宗為了不讓別人影響太子地位,封了沒有子嗣的竇氏為后,竇氏溫柔嫻淑,實則精明干練。那時的趙極只是個無依無靠的皇子,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個不引人注意的皇子竟然搭上了竇皇后。

一日,英宗忽然患了風疾,不能動也不能言,而這時有宮人說看到有人偷偷在夜里燒黃紙。

宮中是嚴禁燒紙的,而此時既非清明又非七月半,怎么會有人燒紙呢?

竇皇后立刻讓人去查,竟然查到那個宮女是太子妃身邊的人。

慎刑司的人闖進太子東宮,搜到寫有英宗生辰八字的木人,又在一個角落發現供有魔王的神龕,這便是轟動一時的蠱禍案。

不久又順藤摸瓜,搜出太子藏于太子妃娘家的龍袍。

因英宗已無法主持朝政,竇皇后在皇叔趙義和定國公諸葛持的支持下,垂簾聽政。

太子趙植的蠱禍案牽連甚廣,很多人家都是滿門抄斬,據說連續一個月,菜市口每天都是血流成河。

趙植和太子妃賜鳩酒,三歲的郡王和兩歲的小郡主則用桑皮紙捂死。

一年后,英宗龍御殯天,竇皇后拿出蓋有御璽的遺詔,名不見經傳的趙極登基,改年號同德,竇太后繼續垂簾聽政長達五年之久,并將自己的侄女許配趙極為后,可惜這位竇皇后沒有竇太后的手段,在竇太后“病”死后,趙極親政的第二年便“暴斃身亡”。

而寧王趙櫟便是以這件事為借口興兵討伐的。王朝明的討伐檄文中更是列出趙極的五大罪:弒父、弒母、弒兄、弒妻、弒子。

這時普天之下才知道,英宗和竇太后、竇皇后的死都有隱情,而這里的弒子則是指同德十九年,趙極殺董皇后和二皇子趙真一事。

寧王認為,趙極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順,但他自己只是英宗的侄兒,這個皇位輪也輪不到他。

但成王敗寇,若是寧王勝利,趙極便是弒父殺兄的豺狼虎豹。關鍵時刻,一個叫秦玨的少年橫空出世,趙極勝了,而寧王便成了亂臣賊子,千古罪人。

還有六年,寧王就要謀反了,而現在的昌平知州王朝明,會為他草擬文采堪比駱賓王的伐帝檄文。

想到這里,羅錦言的心里如同萬馬奔騰,王朝明身為四品知縣,竟然為了一個遠房親戚親自拜訪。那這個親戚對他一定很重要。且,即使王朝明在昌平是住在官邸,接待一位親戚應該還是綽綽有余吧,除非是這個親戚不方便住在他那里。

為什么不方便?

是擔心被人認出嗎?

難道是寧王偷偷來京?

昌平到京城僅有一天的路程,住在昌平遠比住在京城更安全,也更加方便。

藩王每隔三年才能來京城,否則沒有圣旨,不得離開封地。

如果這個人真是趙櫟,那他親自北上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聯絡京城的勛貴和官宦,圖謀大事。

遠山走后,常貴媳婦過來,她打聽的消息和遠山所說差不多少,但女人心細,她偷聽到王朝明問起羅錦言。

論年紀論官職,王朝明都比常紹高出許多,他問起羅紹的小女兒,在任何人看來,都是體恤和關心。

但羅錦言卻是心頭一動。

她忽然醒覺這幾天發生在父親和她身上的事,有太多的奇怪之處。

父親忽然就被撞斷了腿,而她也險些被拐帶。在任何人看來,一個七歲的小啞女,和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鬟,被府中惡奴拐走都是意外而已,但對方卻是勢在必得,她剛把駱明支走,那些人便來了,顯然并沒把七兄弟放在眼里,比起人多勢眾的粗漢子,他們似乎更戒備單槍匹馬的駱明。

并非是駱明武功比七兄弟更強吧,而是因為他是軍官,對方顯然不想牽扯官府。

父親羅紹的受傷,她的被拐,這看似純屬意外的兩件事,卻又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繩子緊緊相連。

如果她真的被拐走了,羅家此時應該亂成一團了。羅紹臥病在床,不能下地,這時王朝明來訪,羅紹定會以女兒之事相求,請身為昌平知州的王朝明抓捕兇嫌,尋找女兒......

一個人只要有求于人,也便有了把柄可抓。

但父親羅紹只是小吏,在朝中也無背景,羅家雖然有些產業,可也只是鄉紳而已,王朝明就是要為寧王招攬人手,也看不上父親吧。

羅錦言緊蹙眉頭,怎么也想不通這件事的因由。

她回到屋里,坐在炕上,看著炕桌上粉彩踏雪尋梅的茶壺,便覺得透不過氣來。

父親和她,乃至昌平莊子里依靠他們父女吃飯的這些人,都像是被裝進壺里。待到外面澆上熱水,他們在壺里是冷是熱又有誰知道呢。

正在這時,一個小丫鬟急匆匆跑過來:“出事了,出事了,關在柴房里的人死了!”

崔起和在路上抓住的活口,就是暫時關在柴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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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兩萬多字了,到底有人在看嗎?我怎么覺得好像沒人看啊,我寫著都沒勁了,有人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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