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門?”
秦牧的臉色變了。
這個時候,就連吳氏也反應過來,明遠堂的侍衛不是都在里面嗎?攔在二門的又是誰?
“二門也有明遠堂的人?他們是要上天嗎?這是闖進來多少人啊!”吳氏尖聲喊道。
小廝打個激凌,小聲道:“二門那里有二三十人,是張長春帶著,這會兒和咱們的人已經交上手了。”
吳氏嚇了一跳,她原本以為秦玨就是虛張聲勢,沒想到他還真敢動手。
她看看身上的品階大妝,忽然不確定起來,她穿成這樣,怕是也震不住秦玨的人吧。
“老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秦玨不是在查程茜如嗎?程茜如被他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也該解氣了,也用不著動刀動槍吧?”
秦牧拉長著臉,狠狠瞪她一眼:“你懂什么。”
吳氏猛然想起秦玨之所以這樣鬧騰,好像是說明遠堂里來了刺客。
刺客?
她怔怔一刻,這才后知后覺地看向秦牧:“那刺客是你派去的?”
難怪他要在身邊藏了四名暗衛!
吳氏大驚,對秦牧嚷道:“帽沿胡同你派人去了嗎?瑛哥兒還在那里,秦玨不會放過他。”
秦牧看都沒有看她,臉上都是厭惡之色,如果不是你當初做了那么多不上臺面的事,秦玨被他養在身邊,早就被他教養的俯首聽話,又怎會依然桀驁不馴?現在走到這一步,你不知應對,反而只想著這些小事。
他對身邊的侍衛道:“你們四個護著我去楚茨園,我就不信了,他還敢弒父弒叔不成?”
說完,他整整衣袍,大步走出堂屋。
吳氏這才反應過來,她對白芷道:“你快去把冬月叫來,再把我屋里那個乳燕投林的匣子取過來,咱們也去楚茨園。”
這個時候,楚茨園才是最安全的,別看秦燁管不了秦玨,可那也是秦玨的親生父親。
秦牧剛剛走上廡廊,聞訊趕過來的蘭姨娘便追了上來,戚戚艾艾叫了一聲二老爺,秦牧回過頭去,看到是她,道:“你出來做什么?”
蘭姨娘上前一步,把一只手爐遞給秦牧:“二老爺,夜里冷,您拿上這個吧。”
哪有大男人抱個手爐的?若是往常,秦牧雖然會覺得她的舉動有些可笑,可也不會斥責她,反而會認為她溫柔可愛。
可是現在,他哪里還有這個閑情逸致,他沒有去接那只手爐,厲聲斥道:“一個個的都是些沒用的,快回去!”
蘭姨娘不敢再動,眼睜睜目送秦牧走出園子。
忽然,她被人用力推了一把,若不是身邊的丫頭扶住她,她也就摔倒了,可那只手爐卻掉到地上,紫銅的材質,雖然沒有摔碎,但也滾出很遠,銀霜炭灑了一地。
吳氏由幾個丫鬟簇擁著在她身邊走過,她嚇了一跳,連忙躲到一旁。
若是往常,吳氏肯定會罵她幾句,可今天卻看都沒有看她,忽匆匆地往外走去。
身邊的小丫頭低聲說道:“冬月姐姐跟著一起去了。”
冬月是吳氏放在她身邊的人。
看著秦牧和吳氏一前一后出了谷風園,蘭姨娘嘴角溢出一抹微不可見的笑容。
她轉身往后面自己的屋子走去,對丫鬟道:“咱們回去睡覺,睡個好覺。”
聲音歡快,哪里還有剛才的小心翼翼。
而此時的小竹院里,程茜如和春意已經不在了。
春意用那支紅寶石簪子,買通了羅錦言身邊的三等丫鬟立春。那個立春只有十二三歲,出名的沒心沒肺,如果她不是羅錦言的陪嫁丫頭,在秦家連后宅也進不來,頂多是當個粗使丫頭。
可也多虧這個立春是個沒有心計的,如果換做是夏至,給她紅寶石簪子,她也不敢拿著。
可立春不但收下了,而且還送給春意兩件明遠堂里粗使丫鬟的衣裳。
“明遠堂里前幾天進了賊人,大奶奶擔心有人和賊人里應外和,要把前陣子剛來的一批丫鬟送回莊子里,晚上出府,明早出城,你們機靈點兒。”
程茜如哼了一聲,這個羅氏倒是夠厲害,三個月前,她借著走水,把明遠堂的人篩了一遍,那些人自是信得過了,現在又出了事,她便把新來的人全都送出去,又怕傳揚出去,只能在夜里悄悄送走。
春桃全不知情,晚上還要值夜,程茜如推說想讓春意給她捶腿,這才讓春桃去對面屋子睡了。
春意看著春桃蹦蹦跳跳地走了,她跪在程茜如面前:“太太,大奶奶這么狠,明天她發現咱們走了,一定不會放過春桃的,咱們不如把她也帶上吧。”
程茜如憂傷地嘆了口氣,對春意道:“春桃還小,從沒有經過什么事,不是我不想帶著她,只是這個時候,也顧不上這么多了,就看她的造化了。”
春意心頭一陣寒涼,你不想帶上春桃,是因為春桃的老子娘都是府里的吧,不像我只有一個弟弟,孤苦伶仃,容易被你拿捏。
立春拿了金簪子,辦起事情果然周到,主仆二人順利地坐上了出府的騾車,負責這件事的是常貴媳婦,她拿著名單點名,點到阿綠和小沉時,程茜如和春意便應了一聲。
天色已晚,常貴媳婦打個哈欠,也只是照著早已定好的單子點名,今天要被悄悄送出府的丫鬟們,都是上個月才由莊子里送來的,全都是粗使丫頭,常貴媳婦一個也不認識,自是也懶得再核對相貌。
程茜如和春意低著頭,在常貴媳婦面前走過。
忽然常貴媳婦喊了一聲:“那個高個子的,你站住。”
程茜如嚇了一跳,她的個子在女子中不算矮的,難道是被發現了?
好在傳來一個驚慌的聲音:“常貴嫂子,我這包袱里只有幾件衣裳,不信你們打開看看。”
原來是看那個丫頭帶的包袱太大,怕她丟了府里的東西。
程茜如松了口氣,混在眾人當中,從明遠堂的角門出去,便看到后巷里停了三輛騾車。
她和春意夾在五六個粗使丫頭里面,上了其中一輛騾車。
這幾個丫鬟剛剛上車,其中一個就說道:“唉,還以為再過兩個月就能留下呢,沒想到這就給轟回去了。”
另一個就笑著打趣她:“留下有什么好的,規矩這么大,還不如回去種地呢,就你這模樣,還想巴結上大爺,做通房不成?”
另外幾個便轟堂大笑起來,先前那個臉上掛不住,就和她們對罵起來。
這幾個丫鬟也不知是在哪里打雜的,身上一股酸臭的味道,隔著棉衣也能聞到。
程茜如緊抿著嘴角,強忍著才沒有嘔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