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風

第四三四章 望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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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四章望珍之

屋內鴉雀無聲。

誰能想到信封里另有乾坤,可如果不是寫在那么隱蔽的地方,恐怕早就被人發現了。

如果羅錦言沒有撒潑賭氣地把這封信給撕了,這十幾個字恐怕永遠也不能顯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如果明遠堂里沒有出事,秦玨就不會把所有侍衛全部調來這邊,也就不會為了安全起見,接了羅錦言過來,羅錦言沒有來,秦玨七尺男兒,萬萬做不出動手撕信的事,像撕信這種舉動,分明就是小女子能做出的事。

男人會直接把信燒掉,而不會使小性子撕信。

九芝胡同的女眷里私底下不是都在說羅錦言舉止端莊,儀態大方嗎?

如果這一切都是秦玨的安排,也就不足為奇了,可是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這封信是吳氏帶來的,裝在乳燕投林的匣子里,由她的二等丫鬟打開,呈到十二太爺面前。

吳氏臉上的那止也止不住的得意笑容,這些秦家最具權威的老爺們,就是礙于男女大妨沒有親眼看到,也能從吳氏的說話中感受出來。

吳氏對這封信是信心百倍,得意洋洋的。

也就是說,這封信是吳氏拿出來的,和秦玨夫妻沒有任何關系,秦牧看了這封信便斥責秦玨,認定是秦玨殺死了程茜如,秦玨大怒,羅錦言也不高興,兩三下就把信給撕了,于是程茜如暗藏在信中的求救這才被人看到。

畫風變得太快,屋子里的男人們一時就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相對而言,女人的反應要快得多,也更加激烈。

吳氏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幾張拼在一起的紙,轉身瞪著羅錦言,杏目圓睜:“是你,你把我的信給換了!”

羅錦言還躲在秦玨身后,聞言探出腦袋,一本正經地爭辯:“我是在二叔父面前拿的信,如果是換了,也是二叔父給換的。”

說完,又飛快地把腦袋縮回去,嚇死了,嚇死了。

秦牧還在錯愕中,聽到吳氏和羅錦言的爭論,他這才緩過神來,吳氏這個蠢貨,她害得他被人算計了!

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他顧不上去罵吳氏,大腦飛快轉動,心也平靜下來。

只是幾個字而已,這根本沒有什么意義,否則從十二太爺到秦烑秦爐,為何沒有一個人說話?

他冷冷一笑,對眾人道:“這種無稽之談,想來是表姑太太為了脫罪,誹謗于我而已,不過是婦人行徑,難登大雅之堂。”

十二太爺聞言微笑道:“是啊,少辰做了族長多年,行事沉穩,提攜族人,從未有過差遲,程氏污陷而已,這封信里也是滿紙胡言,不足為據,既然大奶奶把信給撕了,那就不要再粘了。”

也就是說,無論是信上寫的,還是信封里藏的,都是毫無根據的污陷,這封信既然毀了,那就當做沒有吧。

吳氏一聽就急了,怎能就這樣算了?

“不行!明明是表姑太太被玉章苛待,她請大老爺想辦法給她開脫,她擔心這封信會落入別人手里,才在信封里污陷二老爺的,這樣的信,怎能就這樣毀去了,一定要查個清楚!”

眾人面面相覷。

這吳氏的腦子是讓驢給踢了吧?

你要查什么,查你家二老爺是不是真的要害程茜如?若只是區區程茜如,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剛才二老爺言之鑿鑿說是秦玨害死了程茜如,現在程茜如卻說二老爺要殺她滅口,而且這封信還是你帶來的,這個時候,你應該哭訴自家夫君被人污陷,大罵程茜如才對啊。

秦牧連掐死吳氏的心都有了,當日死的為何是翠姨娘,而不是這個蠢貨!

他干咳一聲,目光瞥向秦燁。秦燁正襟危坐,宛如老僧入定,好像周圍的吵鬧都和他沒有關系一樣。

秦牧在心中冷笑,你兒子媳婦搞出這么大的動靜,你居然還能坐得住?

“大哥,這件事你說該怎么辦?”他不能就這樣把秦燁摘出去,一定要把他拉下水。

秦燁緩緩抬起頭,清秀的俊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秦家男人都有一副好相貌,秦燁則是其中最為風儀出眾的,他沒有出仕,比起其他人,更多了一份閑適優雅。

他的目光清淡得如同若有若無的微風,靜謐之中是宛若長夜的孤冷。

“既然二弟妹要詳查,那就趁著大家都在,好好查查吧。”

秦燁雖然不是族長,但他是長房長子,他說的話舉足輕重。

秦牧不由得冷笑,好啊,你終于不想忍了,你為了你自己的清白,終于不想再管兒子了嗎?

“大哥,玉章年紀輕輕就是探花,出仕一年就已經位列都察院,正六品的官職,論前程,整個大周朝也沒有幾個比得上他的,程家表姑太太雖是有錯在先,可人畢竟是在他那里出事的,若是被人傳揚出去,對玉章沒有好處,好在都是家里人,不如就給他一個機會,聽十二太爺的,這件事就掀過去吧。”

秦牧的這番話冠冕堂皇,如果不是親耳聽到,誰又能想到,就在剛才,他還聲色俱厲地把臟水往秦玨頭上潑。

潑臟水的是他,扮好人的也是他。

羅錦言腹誹,這就是趙極的三品大員,要氣度沒氣度,要計謀沒計謀,就連當小人都當得一塌糊涂。

不過看他對秦燁這一番看似商量實則逼迫的話,又把秦玨搬出來威脅秦燁,羅錦言心里對秦燁的怨懟略微緩和一些。

秦燁對秦玨是在乎的吧,否則秦牧就不會搬出秦玨了。

秦燁肯定是有把柄被秦牧抓住了,這個把柄一旦大白天下,首當其沖的就是秦玨,因此秦牧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威脅秦燁。

羅錦言呵呵冷笑出聲,立刻她就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吳氏正在氣頭上,聽到羅錦言的笑聲,她恨不得過來扇上一巴掌,可是她不敢,羅錦言在秦玨身邊。

她只好問道:“大奶奶,你笑什么?是覺得二老爺說得不對嗎?”

這傻娘們!

幾乎所有人在心里都這樣罵了一句。

羅錦言看都沒有看她,而是看向秦牧,目光中是赤裸裸的嘲諷:“秦家沒有分宗,長房沒有分家,大爺若是有什么事,還要辛苦二叔父為他周旋,一筆寫不出兩個秦家,何況咱們還是真真正正的一家子。”

別人或許不明白,但是秦燁和秦牧心里卻是硌登一聲。

羅錦言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警告秦牧,你抓住秦燁的把柄,又何嘗不是你自己的把柄?秦家就是分宗了,你和秦燁秦玨也是一衣帶水,想要和秦燁分宗,還要等到下一代或者下兩代。除非你有本事把秦燁父子從祖譜上去掉,否則滿門抄斬也有你一份。

她毫不膽怯地迎向秦牧逼人的目光,威嚴中帶著嚴厲,似乎是一個家長正在訓斥不懂事的子孫。

秦玨在背后輕輕擁住她的纖腰,溫柔而又體貼,但他說出來的話卻足能讓所有人心驚膽寒。

“既然要查,那就從谷風園查起,有人阻攔,格殺勿論!”

不知何時,秦若谷已經站在門口,他高聲應諾,轉身離去。

秦牧大怒,正要制止,迎面又對上羅錦言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便硬生生咽了下去。

羅錦言微微一笑,聲音壓得極低:“二叔父,吃虧是福,還望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