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風

第四九一章 流花坊

在李道子看來,書里寫的那些事,既像他做的,又不像他做的。收買穩婆打聽嬰兒生辰八字的事情是做過的,但是他沒有偷過孩子,因為他不認識魔王,偷了小孩也沒用。

甚至就連給懷孕妃子喝符水的事,和他現在的所做所為如出一轍。

只是他沒讓皇帝采補童男童女,現在的他還沒有這個本事,如果沒有古淑妃給他美言,他連這個小院子和身上的這件道袍也沒有。

不,一定是有人要害他,是誰呢?

李道子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女人,那天夜里,那個蒙面的女人忽然闖進他的家里,用刀抵在他的脖子上,讓他說出那個孩子的事。

對,一定是她,這個女人找到他了,還知道他進宮了。

他看了看這本書的作者,無名氏。

他整整一夜沒睡,第二天,他假稱要到白云觀取制符水所用的泉水,要了牌子,讓道童出宮去了。

晚上道童回來,不但帶回了白云觀的泉水,還告訴他,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書攤子上都有這本書,但是下冊要在兩天后才能印出來,

下冊,還有下冊?

李道子恨不能把那些書連同書攤子全都燒掉,不,要把看過書的人一起燒死。

既然這本書到處都能買到,那么遲早會被人現,他就是書里的妖道。

李司籍不是已經現了?否則有不會把書交到他手里。

一旦這件事傳到宮里,傳進皇帝耳中李道子的寒毛都立起來了,不行,絕對不行,他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機會,眼看他就要有出頭之日子,萬萬不能因為一本書就給毀了。

當務之急,他要立刻找到寫書的這個無名氏,可是到哪里去找呢?

次日,道童又去了白云觀,因為昨天的泉水不夠用。

道童按照他吩咐的,去了印書的一家小刻坊,這家刻坊以前不出名,但是因為這本書一下子名聲大噪。

刻坊的老板高興得不成,小道童穿的是俗家打扮,像個大戶人家的書童。他告訴刻坊老板,自家公子很欣賞無名氏,想請無名氏給父親做書立傳,當然老太爺的自傳出會由這家刻坊印制。

但凡這種自傳,都是請相熟的大刻坊來印的,比如像文心閣那樣的地方。文人雅士們看不起像他們這樣的小刻坊,更不會把能流傳后世的書交給他們來印。

聽說要刻印自傳,刻坊老板更高興了,讓道童稍等,大約一個時辰后,刻坊老板興沖沖回來,道:“我和無名氏說了,他這幾日剛好有空,你家公子若是方便,明日傍晚在流花坊見面可好?”

道童道:“也不知我家公子明天有沒有空,這樣吧,如果他沒空,我就過來說一聲,如果有空,那我家公子便直接去流花坊。”

刻坊老板塞了二兩銀子給道童,滿臉是笑地道:“那明日我和無名氏就在流花坊恭候貴府公子了,這點銀子是給小哥兒喝茶的。”

道童高高興興地回宮交差,李道子見事情如此順利,總算松了口氣。

好在有個唯利是圖的刻坊老板,否則他到哪兒去找這個無名氏啊。

但是這個無名氏一定是有些來頭的,就這樣堂而皇之見面,會不會有麻煩呢?

他給李怡送了消息。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時分,李怡才打了小宮女過來,讓他一切放心。

李道子長長地松了口氣,他給古淑妃送符水時,說要借助白云觀的鐘靈之氣,為尚未出生的小皇子制固胎符,古淑妃自是應允,親自讓古明拿了牌子,送李道子出宮。

李道子出了宮,剛剛走出不遠,便看到一駕騾車,車把式跳下車來,恭敬地對他道:“道長,咱們幾個奉命送您去流花坊。”

李道子大喜,問道:“有幾個人?”

車把式道:“連同小人一共五個。”

李道子放下心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件事的后果太嚴重了,就是龍潭虎穴也要走一圈。

有了這幾人,他一定能夠全身而退。

他并不知道流花坊是什么地方,直到騾車在一座庭院前停下,他看看左右,才意識到流花坊竟然是座妓館。

“怎么會是這樣的地方?”他吃了一驚。

跟車的幾個人卻不足為奇,這老道也真是大驚小怪,商人談生意不是去酒樓就是到妓院啊,有什么稀奇的。

李道子看看自己身上的道袍,對其中一個侍衛道:“不如你與本道把衣衫換了?”

這個侍衛聞言,氣不打一處來,你知道不能穿著道袍進去,難道我就不知道了嗎?

但是他還要當差,自是不能不答應,老大不情愿地和李道子換了衣裳,眼睜睜看著李道子帶著其他四個人走進流花坊。

流花坊的頭牌叫雪娘,據說周身上下雪白如雪,吹彈得破,所以才因此得名。

侍衛越想越來氣,可還是忍不住想入非非。

正在這時,他忽然眼前一黑,還沒有明白過來,已經被人裝進了麻袋里。

李道子不是第一次進妓院了,但是卻沒來過這樣的,京城果然和小小的河間府不能比,這流花坊,分明就是一座雅舍,小橋流水,亭臺樓閣,不時有女子在他身邊走過,香風陣陣,巧笑盈盈。

且,這些美人的姿色比起宮里的那些女子更加生動嫵媚,他是假道士,自是沒有清心寡欲的功力,此時不由心猿意馬起來。

好在這個時候,一個十三四歲做丫鬟打扮的漂亮姑娘走到他面前,含笑問道:“請問您是來找無名氏公子的嗎?”

“正是,請問他在哪里?”李道子問道。

小姑娘掩嘴一笑,道:“先生請隨奴婢過來。”

她卻沒有在前面引路,而是伸出纖纖玉手,拽住了李道子的衣袖,竟然是要拉他過去。

李道子雖然是假道士,可總要顧忌幾分臉面,他連忙看向身后的四人,這才現不知何時,這四人懷里各摟了一個女子。

倒是他少見多怪了,竟然忘了這是什么地方。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