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風

第五五四章 桃木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秦玨身上,只見他大步向炕邊走過來,女眷們紛紛讓開,豫哥兒索性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撲起秦玨懷里,還不忘討好地把金魚袋塞進爹爹手里:“爹爹,給。”

司儀連忙高聲道:“我們的壽星公抓了金魚袋,長大后金榜題名,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畢竟不是每個孩子都能抓到金魚袋,大家笑著恭喜秦玨和羅錦言,也有人去恭喜秦燁。

秦燁的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客氣地道:“小孩子的事,不可當真,不可當真。”

秦玨卻和秦燁完全不同,他笑著摸摸豫哥兒的小腦袋,又把金魚袋還給他,指著站在女眷中的羅錦言,對豫哥兒道:“去,把這個交給你娘。”

豫哥兒見爹爹很高興,屋子里的人似乎都在夸獎他,他很是得意,小手舉著金魚袋,從炕上穿過去,走到羅錦言面前,把金魚袋拿給羅錦言看:“娘,給。”

一旁的女眷們紛紛稱贊:“豫哥兒真孝順,真懂事,這么小就知道把好東西交給爹娘了。”

豫哥兒咧開小嘴,露出幾顆雪白的小牙,依偎在羅錦言懷里蹭來蹭去,羅錦言親親他白里透紅的臉蛋,這才把他交給娘,自己則把元姐兒抱到炕上。

這時司儀就高聲說道:“現在我們的壽星女要來抓周了,看看壽星女抓的是什么。”

羅錦言湊到元姐兒耳邊,對她說道:“元姐兒喜歡什么就拿什么,快去吧。”

元姐兒聽話地向前爬了幾步,又轉過身來看向羅錦言,似是有些害羞,羅錦言笑著鼓勵她:“把你喜歡的拿過來,別怕。”

就有個來觀禮的女眷對旁邊的人說道:“我家外甥女抓周的時候,看到一屋子人,嚇得哇哇的哭。”

又有人說:“可不是嘛,女孩兒大多認生,哪像小子那么皮實。”

元姐兒到現在還不會叫人,她感覺到屋子里人都在看著她,她扁扁嘴,卻沒有哭,但是再一次回頭去看羅錦言,羅錦言甜甜地對她笑著,元姐兒抿著小嘴也笑了,嘴邊漾起兩個小小的梨渦。

元姐兒的梨渦剛出生時沒有,稍大一點才若隱若現,秦玨和羅錦言都沒有,豫哥兒也沒有,初時也不知道她是隨了誰,還是三太太說,這是隨了祖母葉氏。

可惜秦玨自己也不記得他娘有沒有梨渦了。

元姐兒沒像豫哥兒那樣,把每樣物件都仔細地看一遍,她就像什么都沒看到一樣,胭脂盒子、裁衣尺、玉石小蔥、書本、狼毫筆、金算盤,她統統視如不見,堅定不移目不斜視地朝著一樣東西爬了過去。

到了近前,她一把拿起那個和她的身體很不協調的物件兒,再次轉身,沖著羅錦言展顏一笑。

她手里拿著的,是一把木劍。

這是給豫哥兒準備的,怕弄傷孩子,沒敢放把真劍,汪魚就用木頭刻了這把木劍。

男孩子抓本書或抓把劍,都是好兆頭,若是兩樣都抓,那就是文武雙全之意。

可是豫哥兒撕了書,對于這把劍,他碰都沒有碰,卻當寶貝似的抓了金魚袋。

這也沒什么,金魚袋也是好兆頭。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元姐兒抓起了這柄劍。

四太太見了,連忙從炕上拿起一只繡花繃子,道:“元姐兒,你看這個多好玩兒。”

元姐兒看都沒看四太太一眼,拿著那柄木劍回到羅錦言身邊,害羞地把小臉埋起母親懷里,一只小手卻還牢牢抓著木劍的劍柄。

司儀或許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誰家的姐兒會抓把劍啊。

他笑著說道:“我們的壽星女抓了寶劍,長大以后相夫教子,撐起后宅。”

羅錦言勉強忍住笑意,抓了寶劍就是要相夫教子啊,丈夫和兒子若是不聽話,就用劍把他們拍到聽話為止?

這位司儀也太逗了,以后小三小四抓周時,還請他來做司儀。

到了這里,抓周的儀式也就進行完了,那邊酒席已經準備好,眾人說著自家孩子抓周時的趣事,說說笑笑地入席去了。

元姐兒破天荒地沒有要睡覺,拿著那柄木劍不肯松手,羅錦言好不容易才從她的手里拿過來,免得讓劍上的木刺扎到她嬌嫩的小手。

如果不是趙極賞賜東西,羅錦言覺得這一天還是很開心的。

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她哼哼嘰嘰地在秦玨懷里鉆來鉆去。

秦玨在她的雪臀上拍了一記,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給你揉揉?”

羅錦言早就領教過他的揉揉,起先是憐惜她腰酸腿疼,揉著揉著就變了味道,接著就把她吃干抹凈。

她小聲嘟噥:”不讓你揉,越揉越累。”

秦玨笑了,笑聲從錦帳里傳出去,帶了幾分寵溺和得意。

他笑著笑著,伸手把整個人都縮進錦被的羅錦言撈了出來。

“你以前見過衛喜?”秦玨愣不丁地問了一句。

白天的時候,羅錦言見到衛喜時臉色驟變,有那么一刻,他以為她要昏過去。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羅錦言,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懼。

惜惜害怕了?

對小衛子?

為什么?

羅錦言嗯了一聲,道:“趙極怎么就忽然賞賜我們的孩子了?我們家既非宗室又非勛貴,這份賞賜看似榮光,實則如架在火上一般。”

秦玨也不過是個四品官,只比那些寒門出身的人多個背景而已,趙極如果真是要恩寵臣子,也不用這般大張旗鼓。

原來是因為這個。

秦玨親親她,柔聲安慰:“這也是趕巧了。那天皇上召我進宮下棋,問起我可有孩子了,我說去年時我得了一對龍鳳胎。”

“皇上就道,改天你抱了他們進宮給朕看看。”

“我連忙說皇宮威嚴,又有龍氣縈繞,孩子們還小受不住。”

“皇上不悅,卻也沒有發作,只是說了句算了,像是百無聊賴似的。”

“過了一會兒,他就把棋盤推開,問起我湖南一個官吏在國喪期間與人爭妾,而打死人的那個案子,再沒有提過讓孩子們進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