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風

第七四七章 小面人

羅錦言打開荷包看了看,卻沒有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

她不動聲色地問道:“哪里來的?”

“奴婢給三月喂水時,在衣裳上沾了水漬,剛才給他換衣裳時,這物件就在他的襖子里面。”童王氏說道,看到這東西時她嚇得半死,她帶了三月快一年了,三月脾氣溫和,比起別的孩子都要乖,漸漸的,童王氏對三月也有了感情。

羅錦言點點頭,又問:“我記得今天我讓你抱著三月到園子里透透氣,你帶他去了哪里?”

三月和豫哥兒小時候不一樣,豫哥兒像他這么大的時候,一刻也不肯閑著,無論刮風下雨,他都要出去看小鳥看鴨子看孔雀,不讓他去,他就哭得沒完沒了。

三月則不然,天冷了,他就在炕上自己玩,只要不把他惹毛了,他都是笑瞇瞇地乖寶寶。

羅錦言對孩子們并不嬌慣,看著今天沒有風,就讓童王氏抱著三月在園子里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童王氏一邊回憶一邊說道:”從含翠軒出去,去噴泉那里看了一會琉璃小船,看著太陽挺好,就去掬翠軒里玩了一會兒蹺蹺板,然后就回來了,奴婢擔心湖邊有風,就沒有帶著三月過去。”

三個孩子都喜歡園子里的小湖,以往每次出去,也必然會到長堤上走一走,就是進了冬天也沒有間斷。

羅錦言對童王氏道:“沒事了,說不定是三月自己抓來的。”

三月喜歡抓東西,抱著他在梅樹下站著,他自己伸出小手去摘花。

童王氏也在大戶人家待了一陣子了,這里面的門道自是清楚,大奶奶是不想讓她帶提及這件事,要息事寧人。

她連忙笑道:“是啊是啊,昨兒個奴婢頭上帶了朵小絨花,怎么也找不到了,今兒個就在三月的玩具匣子里看到了,一準兒是三月拿了去玩了,嘖嘖,都說三歲看老,依奴婢看啊,哥兒是個心思靈巧的。”

羅錦言腹誹,看到花花草草好看的東西就抓了不放,你怎么不說長大了是個風流性子呢。

她讓童王氏抱了三月過來,把人都打發出去,親自動手把三月扒個精光,仔細看過,孩子身上沒有事,她這才放心,重又給他穿上衣裳。

這時有丫鬟進來,說是小廚房里的酒席置辦好了,羅錦言便讓童王氏抱了三月,又叫了豫哥兒和元姐兒,一起去了翠薇閣。

沒有外人,羅紹一向是個好脾氣的,讓三個孩子一起上桌,六口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飯,三月也吃了小半碗銀魚蒸水蛋。

羅紹怕羅錦言聞不得酒味,便只吃飯沒有喝酒,用了晚飯,秦玨親自送了羅紹回楊樹胡同。

估摸著羅紹已經出了明遠堂的那道側門,羅錦言便叫過了夏至,對她耳語了幾句。

夏至應聲出去,過了大半個時辰,夏至匆匆忙忙回來了,羅錦言見她神情凝重,便猜到幾分。

她問道:“死了?”

夏至點點頭,把晚上的事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屋內一燈如豆,羅錦言捏著那只小荷包,坐在燈下等著秦玨回來。

秦玨卻足足去了一個半時辰才回來,見羅錦言還沒有睡,便歉意地道:“太太親手做了宵夜,我只好用過宵夜才回來的。”

又從懷里掏出一只小面人來,笑著說道:“給你的。”

那只小面人是個女子,挺著一個碩大如籮的肚子,笑嘻嘻地很是喜興。

羅錦言噗哧笑出來,問道:“這么晚了還有捏面人的?”

秦玨有點不好意思:“這是我捏的地養和小語兒捏面人兒玩,我見了就也捏了一個,喜不喜歡?”

羅錦言笑彎了眼睛,甜甜地說道:“太太是個妙人兒,總是給孩子們找些好玩的東西,你捏這個時,他們看到了嗎?”

秦玨笑著攬過她的香肩,揶揄地道:“他們若是看到了,你是不是就不好意思見到他們了?”

“才不會呢,我巴不得他們全都知道呢”,她把面人翻過來,立刻皺起眉頭,嬌嗔道,“我這里什么時候有這么大啊,懷他們三個時也沒有過,你是故意的!”

那小面人兒除了有個大肚子,還有個和肚子差不多大的屁股。

秦玨哈哈大笑,羅錦言伸手去捏他的耳朵,兩人笑鬧成一團。

秦玨眼尖,一眼看到羅錦言腿邊的炕上有個小小的荷包,這荷包繡工精致,不像是平時用來打賞用的,可是個頭小巧,也不像是尋常隨身戴著的。

他好奇地把荷包拿起來,羅錦言見了,笑容便凝固在臉上。

秦玨立刻感覺到氣氛變了,他疑惑地看向羅錦言,見她并沒有阻止的意思,這才打開了荷包。

荷包里是個折成三角形的黃紙。

秦玨暗暗一驚,這道符肯定不是家里親近的人求來保平安的,否則惜惜不會這樣慎重。

他精通佛經,在常在寺院走動,把這道符展開,只看了一眼,雙眉便蹙了起來。

“這不是寺院里的符,也不像是道家的。你是從哪里得來的?”他沉聲問道。

羅錦言便把童王氏在三月身上發現這道符的事情詳詳細細說了一遍,又道:“夏至去查過,三月在掬翠軒里玩蹺蹺板時,起先是他屋里的兩個小丫頭陪著,一個抱著他,另一個坐在對面。”

“后來抱著他的那個要進屋拿風帽,坐在對面的丫鬟正要過來抱三月,剛好掬翠軒里的一個丫頭見到,就自告奮勇過來,抱著三月玩了幾下蹺蹺板。”

秦玨已經心知肚明,問道:“人呢?”

羅錦言嘆了口氣:“晚了一步,夏至帶著翠羽過去,沒有找到人,水伯說那丫頭的娘病了,他便讓她回去侍候一晚,明天早上再回來,也和常貴媳婦報備了。”

“翠羽叫了兩個護衛去那丫頭家里,結果在她家墻頭外面找到了她的尸身,人是被掐死的,身上還是熱呼的,應是剛死不久。”

“那丫頭叫小柳,也是家生子,祖母做過粗使婆子,她爹以前是在府里趕車的,她爹死后,她娘跟人跑了,她跟著祖母長大。”

“今年我給豫哥兒和元姐兒換人時,就多招了幾個,興許是看她們祖孫可憐,就把她給選了進來。”

“她進來的時日不多,沒有安排具體差事,就是在掬翠軒里給那邊的婆子們打打下手。”

“小姑娘很老實,聽她說要去看她娘,水伯還覺得奇怪,問她娘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她只說是上個月,含含糊糊沒有多說。水伯還以為她是別扭著她娘跟人跑了的往事,不想多提,也就沒有再問下去。”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