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香茗看著母親,急的雙眼通紅,“融雪呢?她有沒有事?”
林三娘深知香茗和融雪雖非嫡親,姐妹感情卻甚好。
她怕香茗知曉消息會胡思亂想,連份內的事情都做不好,所以親自走了一趟。
“融雪和小月都沒事,就……”林三娘說,“可其他幾個孩子,都沒了。”
“今兒若不是十二突然回來,阻止小月和融雪去南山,我們怕是……只能見到你妹妹的尸首了。”
雖然袁融雪和周小月都逃過一劫,可林三娘如今想來,都覺得恐懼。
張家那邊得了消息,已經急匆匆地趕去南山。因為張家替蕭家管著不少鋪面,所以這事也驚動了蕭家。
“十二說,都是二小姐讓香微提醒他的。”林三娘聲音哽咽,“二小姐心善,身子剛剛痊愈卻還記掛著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香茗,你得好好伺候二小姐。”
“她是咱們家的恩人。”
顧遙憐不止救了袁融雪,更是救了周家的姑娘。
若是周家姑娘出事,周管事怕是要記恨他們一輩子,兩家人從此結仇。周管事為人狠戾,若是被他記仇,袁家人即使不脫皮也要惹一身麻煩。
現下袁十二救了周小月,反而是周家人理虧,方才林三娘離開的時候,周管事已經親自送了東西來袁家答謝。
香茗的腦海‘轟——’的一聲,像是天塌下來一樣。
顧遙憐也曾提醒她,讓她轉告父親和母親,說是最近京城不太平,讓融雪不要出門走動。她那時在想什么?她想的是,顧遙憐太自以為是,居然留下了繡枝這個禍根,她身為下人自然不好說顧遙憐的不是,她只能訓斥繡枝一番讓繡枝安分,又去找了父親。
父親在裴三爺身邊多年,若是父親開口,那么三爺必定會明白,顧遙憐這事做錯了。
可父親不但沒有幫她,反而是訓斥了她一番,說她還不如香微這個二等丫鬟,更是讓她過些日子回去。
香茗當時惱怒——她被父親精心養大,不止識字還會查賬,來日做個莊頭,也是綽綽有余的。父親居然拿香微這個蠢東西來和她比?
“香茗,香茗……”林三娘見香茗不說話,又說,“娘也同你父親商議過了,等二小姐身子再好一些,我同你父親是一定要來當面感謝二小姐的。”
“還有,娘也同鐘媽媽說了,等找到合適的丫鬟伺候二小姐,就放你回莊子上。”
林三娘太清楚自己的女兒了,香茗的確有本事,可骨子里也驕傲的很。
一個下人,縱然再聰慧,但是對主上不恭謹,那么便不可留。
“我,我……”香茗想同林三娘解釋,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娘,你先回去,妹妹雖沒出事,怕是也受了驚嚇。”
“你放心,我必定會好好伺候二小姐。”
林三娘見女兒應了下來,又匆忙囑咐了幾句后,才疾步離開。
彼時,長安院內。
香微伺候著顧遙憐沐浴,又拿了香膏仔仔細細的抹在顧遙憐身上。
這些香膏都是宋姨娘送來的,據說女子用了后,不止會讓肌膚白嫩如雪,還會有一股久久不會消失的花香。
王若蘭不喜用這些脂粉香膏,所以全都給了顧遙憐。
鐘媽媽知道這些香膏名貴,便吩咐了香微要給顧遙憐用,對于鐘媽媽的吩咐,香微自然記得牢牢的。
“真香。”香微說,“像是梔子花的味道。”
“是嗎?”顧遙憐對這些香膏其實也沒太多研究,“可我聞著,像是臘梅。”
香微搖頭,嘟嚷著,“奴婢覺得是梔子花。”
顧遙憐聞言笑了起來,她沒什么耐心照料花草,院子里的花大多都是花匠照看。
她沒有接香微的話,反而是捧起一本賬本仔細的翻閱起來。
母親留下的陪嫁和顧家的產業,其實暗地里都是王若蘭在幫忙打理,但是若留心看,便會發現有些莊子上的收入一直在減少。
從賬目上,顧遙憐瞧不出端倪,只能想著改日找幾位管事的問話。
“誰在外面?”香微突然出了聲,然后走到門口瞧了瞧,“香茗姐姐,你怎么來了?”
香微知曉香茗識字,骨子里對她十分佩服,“今夜,是我當值。”
香茗張了張口,不動聲色的把香微支開后,才走到內室跪在了顧遙憐的身前,“小姐,奴婢知錯了。”
“請小姐罰奴婢吧,奴婢愿意領罰。”
顧遙憐把手里的賬本一放,也明白香茗會如此,怕是因為南山那邊的事情發生了。
很多事情,依舊是按照前世的軌跡在走動。
“起來吧,你這會心里怕是也不好受。”顧遙憐說,“我讓香微吩咐十二去辦這事,你不會生氣吧?”
“怎么會?”香茗嚇的落了淚,“若不是小姐你同香微說,奴婢這輩子都會活在自責里。”
若不是顧遙憐知道她的脾性而讓香微去辦這件事,那么就等于她害死了袁融雪。
香茗想起來,都覺得恐懼。
“其實你一定很好奇,為什么我會留香微在身邊。”顧遙憐道,“香微雖不聰明,對我卻是言聽計從的。我說什么,她都會相信,也絕對不會問為什么。”
“她信我,我自然也會放心的把所有事情交給她辦。”
顧遙憐看著香茗,聲音依舊淡淡的,“香茗你是個聰明的姑娘,袁九叔讓你來我身邊伺候,求的是什么我自然明白。”
“若是這次的事情能讓你知曉一些道理,我自然不會薄待你。”
香茗沒想到顧遙憐說的如此直接。父親就她一個女兒,來日必定是會讓她招贅的。若來日顧遙憐嫁的好,她往后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
父親的盤算,顧遙憐是明白卻也默認了,更沒有因為袁家的算計而生氣。
“奴婢……”香茗哭出了聲,“奴婢還能伺候姑娘嗎?”
“為何不能?”顧遙憐疑惑,“人都會犯錯,只要知錯能改就好。姑母身邊有鐘媽媽,她曾說鐘媽媽更像是她的親人。”
“香茗,我也希望你能成為讓我說貼己話的人。”
顧遙憐是何等身份?她如此掏心窩的話,讓香茗更是哭的厲害。
至此,香茗對顧遙憐再也沒二心,這都是后話。
這夜,香茗去找了鐘媽媽說了許久,更是領了十戒尺,自愿罰一個月月例。
轉眼,顧遙憐回柳家的這一日便到了。
王若蘭很是不高興,卻又礙于顧遙憐要回去給柳氏上香,不好再說什么。
“早去早回。”王若蘭囑咐顧遙憐,“若是沒什么事,就不必在柳家過夜了。只要你派人來傳話,多晚姑母都去接你。”
站在一側的裴芥笑了笑,“三太太您無需擔心,我會陪著憐姐姐的。”
顧遙憐聞言卻是想冷笑,就是因為裴芥在,這一次回柳家才會變得格外有趣。
因為姑母這邊收到了消息,說是陳老將軍臨終前把獨女托付給了顧遙憐的父親。
姑母知道的事,柳家也不例外。
那么柳家為了鞏固如今的地位,又會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