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錦不動聲色的道:“是誰?”
唐有德笑道:“你救我出去,我便告訴你。”
嗯?唐時錦簡直要對他刮目相看了好么?
他耐著性子說了這么多的廢話,就為了最后這一句?
她道:“你是死刑犯,我救不了你。”
“別跟我說這個!”唐有德又開始面露猙獰,卻根本沒有力氣,吼的聲音也小的可憐:“連府試都能代考,換個死刑犯又有多難?你不救我出去,你就永遠不會知道她是誰!”
唐時錦道:“那就算了,我也不怎么感興趣。”
她直接站了起來:“早知道你要說這么多廢話,我就不來了,大過年的耽誤我時間。”
“等等!”唐有德急道:“你不能走!我告訴你,魏氏……她不是尋常人!”
“那又如何?”唐時錦道:“你剛才說了,你不說,我就‘永遠’不知道,所以你已經篤定我外家不會再有音訊,那么,我母親就算是仙女下界又如何?這對我根本就不重要。”
唐有德猛的一窒。
他嘶聲道:“你這個不敬祖宗的東西!你這個畜生!你這個逆女,你……”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一頓:“呵,你少來與我玩這個,欲擒故縱!我不信你不想知道!我等著你來找我!”他聲音嘶啞:“唐時錦,我等著你給我服軟磕頭!!”
唐時錦腳下不停,向外走去,迎上了炎柏葳。
炎柏葳正要說話,卻忽然神色一變,他一個箭步過去,試了試唐有德的鼻息,然后轉回來,沖她搖了搖頭。
死了??
唐時錦也上前幾步。
唐有德的臉上,還保持著那個得意的表情,眼睛甚至還瞪著,就這么沒了呼吸。
唐時錦嘆道:“看來,你是等不著了。”
死刑犯沒到時間,當然不能隨便死了,但是唐有德情況特殊,他在入監時就已經是“無救”的了,所以死了也不奇怪。
唐時錦只能又打點了獄卒,辦了手續,臨時買了口棺材,暫時停尸在了廟里,回頭等過了十五,再派人送回本鄉安葬就成了。
等這一套忙完,已經是下午了,真是平白多出來的事兒,這個唐有德,死都得折騰人一把。
兩人上了馬車,一路都是爆竹的畢碌之聲。
她沒進車廂,坐在外頭吹風,炎柏葳摸了摸她的頭:“年關年關,過了這個關就好了。”
“我沒事,”唐時錦嘆道:“這種惡心的人渣,我完全不在乎他的死活,仔細想想他這時候死了也是好事,總比剛過年初幾死要好。”
她一揮手:“炎柏葳,快一些!我們回家過年!”
炎柏葳笑著加了一鞭:“回家過年!”
回到村兒,唐時錦提也沒提這件事兒,到了年三十,才真的是忙到不可開交。
這個時候,已經有了紅紙包的鞭炮,可是她們畢竟生在竹窩里,還是習慣直接點竹子,也就是“爆竹”。
而且本地風俗,年三十從早到晚,要一直在院子里點著火,這叫做庭燎,可是她院子東西太多了,實在沒地兒燒,索性點在了院門前頭,老大的一堆火。
門前掛了桃符,貼了門神和鐘馗像,還豎了“黑炭將軍”,這是用木炭刻出來的形似將軍的樣子,也是驅邪的,是炎柏葳親手刻的。
院子里掛上了大燈籠,房間里掛上了符神和金銀八寶,屋檐底下掛上芝麻稈,這些全都是祈福的。
強迫癥炎柏葳一通全都弄好,這邊桃成蹊也寫完了對聯和福字,兩人搭著手,四處全都滿貼了,一通忙下來,整個院子都顯得喜氣洋洋,“年味兒”足足的。
桃成蹊笑嘻嘻的轉悠了一圈,一邊笑道:“我自出生以來所過的年,唯有今年最有意思!”
炎柏葳笑道:“我亦是。”
磊哥兒也被準許今天不念書,正帶著元寶在院門前燒竹子玩兒,回頭笑道:“我也是我也是!”
唐時錦從灶房伸出頭,學著他的口吻:“我也是我也是!”
元寶:“汪汪汪!”
炎柏葳哈哈大笑。
唐時錦又在灶房里忙了一上午,做出來的東西,給楊鵬霄和賀家,還有小酒坊都送了,村里也有不少人家,送了一些吃食小點心過來,熱鬧了一上午。
吃了中午飯,就沒人串門兒了,唐時錦就張羅著洗澡,炎柏葳兩人也回去洗了,換上了新衣服。
平時見慣了炎柏葳一身灰撲撲,乍然換上這種靛藍底銀紋的對襟罩甲,長度直到小腿,袖中露出深藍色的窄袖衣,小蠻.腰大長腿,他走路又向來果決颯爽,大步流星,從竹林中迅速走近,簡直帥到閃閃發光。
唐時錦一見,就迎上前雙手拉住,大吹了一波彩虹屁:“炎柏葳!我就知道你穿這個肯定好看!你穿這個顏色特別英俊!你真的超適合穿這種對襟的衣服的!顯得你更高了!天哪你也太好看啦!我天天就著你都能多吃兩碗飯!”
炎柏葳被她直白的夸贊,夸的直咳嗽,好歹等她說完了,抽開了手。
然后唐時錦又吹了桃成蹊一波:“桃花仙兒這一身也超好看的!又仙氣又貴氣!簡直就是一副畫兒!哇!小磊兒這一身也超可愛的!我弟弟怎么辣么好看呀!簡直就是一個仙童!我真是會養!”
她叭嘰親了他腦門兒一口。
連元寶也過來湊熱鬧,穿著小元寶花樣的襖在幾人中來回的擠。
三個月的狗已經大了一大圈,不知道是不是老吃他們剩菜的關系,元寶真的十分聰明,什么東西都一教就會,而且不愛叫,連桃成蹊都說,這狗好像要成精了。
下午唐時錦還帶著三個人包餃子,意外的是,三人居然都是一學就會,雖然包出來不漂亮,但也不丑,尤其桃成蹊,包的簡直快趕上她了。
一家人嘻嘻哈哈的包了兩篦簾的餃子,大的大,小的小。
唐時錦又做了一桌子菜,還榨了橘子汁,這時候市面上也是有橘子的,直接榨汁兒加冰糖,她和磊哥兒可以喝。
于是坐上桌她就一揮手:“今天我們一醉方休!”
桌上菜色,擺的滿滿當當,她還跟鄭夫人的廚師學了一道新菜,煨鹿筋。
這道菜很麻煩,因為鹿筋很難燒爛,所以要提前三天,把它捶打之后再煮,反復好幾遍,把臊水給煮出來,然后用肉湯煨了,再用雞湯來煨,加上醬油和酒稍加芡粉收湯,別的都不加,或者加一點花椒末,湯色是白的,就叫清煨鹿筋。
她還用火腿、冬筍、香菇一起煨了一次,煮出來湯色是紅的,就叫紅煨鹿筋。
做出來柔軟鮮嫩,又滑又香,很入味,而且炎柏葳說,鹿筋“大壯筋骨,食之,令人不畏寒冷。”
她還做了九轉大腸,桃成蹊事先各種拒絕吐槽,但是一端上來就真香了,這道菜又軟又潤,酸、甜、香、辣、咸五味俱全,別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