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桃成蹊第二天去了一趟桃相府,出來又叫那個梅寒雪給堵了。
他對桃成蹊倒是執禮甚恭,攔著馬車,非要他評判他的畫瓷壺如何,那意思是不相信許天祿的話,以為桃成蹊沒看過,或者是不可能說他的畫瓷差。
桃成蹊又不能說話,連連擺手他又不依不饒,攔著馬車不讓走。
桃六郎那個脾氣,哪里是個肯受委屈的,他當場跟人要了毛筆來,在他的墨壺上寫了一個丑字。
墨汁淋漓,龍飛鳳舞。
梅寒雪當場氣的面青唇白,桃成蹊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唐時錦沒想到的是,這個人,又把帳記到她頭上了……
時隔半月,她勤快的三澆兩澆的,終于吃到了頭茬草莓,然后還很有興致的去給桃成蹊他們送。
天氣冷下來,她就覺得舒服了,偶爾會出門走走,也不走遠,就偶爾去個緝事廠,或者慶王府,純粹閑溜達。
誰知道就有這么巧,她去的時候,正好那個梅寒雪的人,送了幾套瓷器過來,慶王府門房從不亂收東西,再說這人他們早就聽說過了,當然不收,結果那些人放下就走了,門房一邊嘀咕一邊打開看了看。
唐時錦也沒管,進門的時候無意中瞥了一眼,然后她眼神一凝。
她跟平兒道:“拿過來我看看。”
平兒不明所已,就捧過盒子來給她看了看。
這是一個公雞壺。
白瓷上,墨畫的一只公雞,正昂首向天,做出啼鳴的樣子……可是這公雞后頭,卻畫著一個雞蛋。
唐時錦看著,冷笑了一聲,忽然劈手把壺扔到了墻角,壺應手而碎,唐時錦道:“去看看。”
平兒去看時,就見壺里頭小小的一行字:“牝雞司晨,惟家之索。”
平兒大怒:“混蛋!!大膽!!”
唐時錦冷笑一聲。
她把草莓給了門房:“給他們送去,我不進了。”
她掉頭就回了宮。
炎柏葳聽聞之后,直接叫大理寺把梅寒雪就地鎖拿,又派人去梅家拘押那一干人等,命查其不法重重懲之。
大理寺卿心領神會的去了。
他愛民如子公正無私什么的……那就是政治面貌,不是為了讓家里人受委屈的!有些人既然目無王法,那就讓他好生試試王法之威!
唐時錦沒怎么當回事兒,該吃吃,該喝喝。
結果當晚睡的好好的,唐時錦忽然魘著了似的,呼吸急促。
把炎柏葳都給嚇了一跳,驚醒過來,急連連拍撫,又不敢叫她。
下一刻,唐時錦猛然驚醒,劇喘了兩聲。
炎柏葳支起身子,把她攬在懷里,不住的輕拍,好一會兒,才道:“怎么了?”
唐時錦定了定神,覺得自己滿額是汗,也懶的起來,直接就在他衣服上蹭了蹭,一邊抱著他道:“不知道,好像做了一個夢,但是想不起來怎么回事兒了。就覺得一個人一直跟我說,還給我還給我……”
炎柏葳被她學的一個激靈,再次輕拍:“不怕不怕,沒事,就是一個夢,我在這兒,不怕……要不要叫太醫來看看?”
“就一個夢,叫什么太醫,”唐時錦按著他躺回去,道:“你把那幾個人殺了?”
“還沒,可那些人該死。”炎柏葳道:“要不不殺?等你生了再說?”
唐時錦沒說話。
這種人就像當年的趙二娘,屬于無腦觸犯大規則的那一種,找上門來罵人,這他娘的是有多賤。
這種人就是找死,確實該死,她才懶的管。
唐時錦就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又睡著了。
炎柏葳等她睡著了,又悄悄的出去,叫了太醫過來,小心的把了把,說沒事兒,這才又睡了。
聽說第二天桃相就把桃成蹊叫去罵了一頓,說他行事張狂,太招人恨,直到如今都不知收斂,以至于連累了身邊人。
唐時錦不放心,等到隔天休沐,又去了一趟桃府。
這事兒確實怪不著桃成蹊啊,這種人的腦回路,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再說她也不在意,頂多只是被他蠢到了……
桃相是真的無奈。
可是她護的緊,他又何必當這個壞人,只能道:“六郎如今叫你慣的,愈發不象話了。”
唐時錦笑道:“六哥是不世出的天才,助我極多。天才哪可能沒有小脾氣,我覺得六哥挺好的。再說我真的沒事,我還不至于跟這種人生氣。”
桃相嘆道:“罷罷罷,你不嫌煩就行。”
唐時錦在桃相府用過午飯才回宮,結果馬車才剛拐出桃相府,就見一輛馬車攔在當路。
唐時錦這會兒用的是規制馬車,敢攔路的,肯定是熟人。
果然她這邊一停,那邊馬車的門就開了,陳劍儒穿著朝服下來,立在道邊,向她深深施禮。
唐時錦心知肚明,臉上笑道:“陳大人,好巧啊!”
“不巧,”陳劍儒道:“老臣是特意在此等娘娘的。”
唐時錦微微揚眉。
這是第二個叫她“娘娘”的人,之前那一個,是于見萍。
唐時錦就笑了笑:“看來陳大人這一肚子話,是非說不可了。”
“是,”陳劍儒道:“臣屢次進言,但皇上聽不進去,娘娘有大智慧,臣想試試。”
唐時錦長吸了一口氣。
他這一句話,居然說的十分誠懇。
而且他身上,有一種與桃相類似的,大儒的感覺,她相信他來說這一番話,并無私心。
那行吧。
唐時錦就點了點頭:“平兒安兒其它人,都退下吧,我與陳大人聊會兒。”
平兒僵了兩秒,來回找了找,見旁邊有一塊上馬石,就上前把帕子鋪到上頭,想了想,又索性把外袍脫下,墊了上去。
這種高官顯貴的地盤兒,都遠離市井,倒是清靜,唐時錦就坐下了。
平兒幾人躬身退下,散在不遠處警戒。
唐時錦就道:“陳大人有什么話,請說吧。”
陳劍儒緩緩的道:“其實娘娘,知道臣想說什么。”
他看了看她,續道:“臣從一起初,就在看娘娘,看了這么多年,總算看清楚了娘娘是個什么樣的人。”
唐時錦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