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
爸爸易向林竄上竄下的,一會兒擦擦桌椅,一會兒擺放好家具。早上聽老婆王燕說,今天可能有“鬼上司”女婿上門來住。
雖然王燕說得氣呼呼的,語氣里全是火藥味。
但是,易向林的內心里卻是喜悅的。
老婆嘴里的那個鬼上司,雖然聽說家境不是很好,還是一個扶弟魔,但是,看著就是養眼,讓人心里踏實。扶弟魔有什么不好,自己的女兒還不也是這樣?!兩個人剛剛好有共同語言。家境不好也沒有關系,反正自己一家人,對物質的追求不高,而且都還年輕,可以打拼,可以通過自己的雙手去創造。
王燕坐在外面的院子里。
兩眼無神,臉耷拉著,雙腿胡亂地伸出去,踩著前面的一顆石頭。
她不喜歡陸庭非。
看樣子很寒酸,沒錢。
這么多年窮苦的生活,把她榨干了,她不想再過苦日子,她希望女兒找一個好人家,有錢,有房,有車。那樣就不會受生活的累。
可是,這個丫頭?
這么像年輕時候的自己。
那么多追求自己的有錢人就是看不上,偏偏相中了條件最差的老易,這不,一輩子受苦受窮,連帶著女兒也跟著一起捱苦。
“老婆子,你還坐在外面發呆干什么,還不快來幫幫我,等下人家來了,我們也準備準備,燒幾個菜,第一次住這里,也好表示一下。”隔著那道門,老易在里面喊。
“準備個擺子,給張床給他睡就不錯了,而且,他不能住二樓!”王燕紋絲不動,從喉嚨里嗡出一句話。二樓有一間是易可欣的,她們兩個人不能同時住二樓,她絕對不會讓他們兩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好上的。
“老婆子你又開玩笑了,他不住二樓住哪一樓,你倒是說說看,一樓住了易可云和我們,二樓住了易可欣,三樓是平頂,天熱就像蒸籠,天冷就像冰宮,總不能讓一個客人住在三樓吧。”老易拿著一個抹布在門口一閃,看了一下王燕,有點后怕,愣愣的,又縮回去了。
“那就住三樓!讓他冷一冷,他有本事自己找地兒睡去,沒本事就將就著。”王燕嫌棄地語氣里,卻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M姐戴著一副墨鏡,遠遠地立著,朝著易可家的房子望了又望。
王小民是不是偵查錯了?
這樣的地方,還有人住?
房子確實有點老土,不上相。
紅紅的外墻磚上布滿了灰塵,雖然有三層,但是,三樓上沒有建全部的房子,只露出一個頂。估計只是一個小房間。
“三樓怎么住?天氣熱的話,估計會悶死,天氣冷的話,估計風會穿堂過。”M姐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嘴巴抿了又抿。鏡片后的眼睛看不出什么神情,不過,估計不是很好。
毫不可察地癟了癟嘴。
她緩緩走向王燕。
在離她半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陽光正好,灑在她的背上,有一圈圈的光,好看。
王燕抬起下巴。
冷不丁一個生人朝她走來,她下意識地抱緊胸口。
這個女人一身貴氣,白晰的臉,軟軟的頭發,挑染了好看的黃色,大波浪一樣匍匐在腦袋兩邊。矜貴的樣子,讓她出氣都不敢大聲呼吸。
“我是你們女兒公司的老板,我是來感謝你女兒的,她和陸庭非為公司挽回了八百多萬的損失,陸庭非因為這個事,還遭遇了別人的追殺,我想讓他借住在你們這一段時間,不過,我不會讓他白住,我會付酬勞的。”M姐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上半身,保持跟王燕一個高度,半跪著身子,雙手遞給她一張銀行卡,繼續說:“這卡里有五十萬,密碼是六個八,你們把三樓修飾一下,買些空調之類的,不要讓他凍著,而且,我來的事,請你們一定不要告訴他們,不然的話,他們就不會全心辦事了,你也知道,年輕人,自尊心貴得很,五十萬買不起。”
“五十萬?”王燕愣了愣。“老易,你快點出來,我一個人還真沒見過……我,我有點頂不住。”
王燕想說她一輩了還沒見過這么多年,后來,覺得這樣說不妥,又改了口。
屋內,老易聽了聲音,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丟掉手里的抹布,匆匆地從里面往外走。
只見院子里站著一個女人,一個時髦的女人。
老易心里一激凌,記憶里,自己家沒有這樣的親戚呀。
沒等老易走過,王燕起身迎了上去,指著M姐手里的卡,小聲地在他的耳邊嘀咕:“老易,五十萬啊,五十萬。”
老易莫名其妙:“什么五十萬,你是不是又借高利貸了,不是我說你,易可欣掙點錢容易嗎?你天天在家霍霍她的錢,現在追債的追上門來了嗎?”
M姐一愣,摘下墨鏡。
我長得有那么嚇人嗎?
還追債的。
戴個墨鏡就是混黑社會的嗎?
王燕重重地掐了一把老易。
“哎喲,你掐我干什么?”老易側頭,拿目光盯著她,眼里有一點點生氣。
M姐笑了笑,盡量把眼睛望向地上,慢條斯理地解釋說:“我不是追債的。”
“那是……”老易一臉疑惑。
心里七上八下的。
五十萬,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王燕動了動嘴唇,搶著把剛才的情況,大致跟他講了。
老易聽后,陷入了沉思。
這個轉折太大了。
剛開始只是單純地以為,陸庭非是要來做他的女婿了,這個城市的租金貴,能省一點就省一點,心里還有點小喜悅,那個陸庭非他看著挺順眼的,想當年,他也沒有錢,王燕不也是義無反顧地跟了他,現在有兒有女的,過得也蠻幸福的,雖然日子緊巴了點,但好在兒女都聽話,他也不是那么在乎錢的人。
現在來了一個莫名其妙有錢的老板娘,完全攪亂了他的思緒。
陸庭非被人追殺?
那還得了!
這可是件大事。
“他為什么被人追殺,住我家也不安全呀?”老易最擔心的是這個,他這一輩子,求的就是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動不動就殺啊殺的,他可接受不了。而且這樣一個小破房,不要說追殺,就是平常,一個人要潛入屋子里,做件什么壞事,也是輕而易舉的。
M姐知道他會說這個。
下巴突然揚了起來,臉上比剛才又堅定了一些,抿了抿嘴,然后說:這個老易您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報警了,警方會派人24小時保護他們的安全。
“哦。”
老易哦了一聲,不過,還是覺得不妥。
M姐把手伸過去,說:“那這錢,請您先收下,把房子裝飾一下,該買的買,該裝的裝,如果還不夠的話,我再給。”
老易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嘴角翹得老高。
眉目里透著殺氣。
他推開她遞過來的卡說:“我老易要是那么在乎錢,我應該早就發財了,想當年,別人喊我去香港開服裝公司,我沒有去,人生嘛,活著不就是跟家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雖然后來那個人的公司開成了世界集團,但是我一點兒也不后悔,這么多年,我與家人時時刻刻在一起,心里蠻痛快的。”
M姐眉頭一皺,用手揉了揉眉心,整張臉上寫滿了一個大大的疑問號。
緊緊地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后問道:“您是易向林?”
老易緊張地后退一步。
“你認識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