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爸爸用自行車帶著你,就在南邊兒,不遠。”
于是,田達林推起自行車,把田青青抱到大梁上,帶著她奔向場院東邊的大道,向南騎去。
“到了。這里就是。”
過了杏林不遠,田達林在一片麥地邊兒上停下來,邊說邊把田青青抱下自行車。
啊!原來八隊的自留地就在杏林南邊兒。田青青他們家的在中間位置,距離杏林也就一百多米。在杏林玩兒的時候,田青青曾經跑到過這里,只是不知道這就是自留地。
自留地里大部分都是種的麥子。也有少數已經平整好的白茬兒。據說是因為去年秋天沒有倒過茬兒來,今年種春玉米,秋后再種麥子。
其實自留地每人只有二分,是讓社員們種瓜果蔬菜什么的。因為這個時候糧食緊巴,人們便都種上了糧食作物。
讓田青青吃驚的是:這個時期的田家莊,還沿襲著古老的耕種方式:寬垅大背、一尺四寸二腳樓播種。都四月上旬了,還垅是垅,背兒是背兒,一看老遠。
在田青青前世的印象中,那時的小麥是一尺二寸三腳樓播種,最大的背兒也只有六寸。過了三月十五以后,麥田里幾乎看不見地皮了。
“從這里到這里,是咱們家的,北邊是你奶奶的,南邊是你二伯母家的。”
田達林指著地頭上的標記,對田青青說。
“不是說‘三月十五沒老鴰’嗎?這都四月了。還蓋不住地皮。”田青青挑剔起來。
“怎么沒沒老鴰?麥苗比老鴰高多了。”
“不是指老鴰飛進麥田里,就看不見了呀?這個還一看老遠,來個老鴰根本藏不住。”
“你橫著看,不就看不見了!”
“農諺里沒說橫著看豎著看呀?”田青青故意和田達林抬起杠來。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認死理兒。”
田青青笑的“哏哏”滴。
“爸爸,這么稀,咱這地里能打多少斤麥子呀?”
“二百來斤吧!”
“啊,才二百來斤呀?”
“二百來斤就不錯了。這是麥子,你要打多少?”
田青青無語。
原來。這個時期還是靠天吃飯,旱地種植。肥料全靠播種前施進去的自己漚制的農家基肥。又是寬垅大背種植。小麥產量普遍都很低。畝產也就一、二百斤。有的衛生田才打幾十斤。所以。面粉被稱作細糧。自古以來,都是飯桌上的上上品。這個時候你要把前世現代的小麥密植情況和畝產一千多斤說給人們,說人們天天吃精米白面,蔬菜比肥肉受歡迎。簡直是天方夜譚。
面對現實,盡自己的最大努力,一點兒點兒改進吧!水澆地雖然不是一家一戶的事,但自己有空間水,就讓這一畝二分地發揮出前世現代的作用吧!
見田達林被問住了,田青青笑得“哏哏”的。笑完后又說:“爸爸,這么寬的背,咱套種上玉米吧。春玉米生長期長,產量高。”
記得前世現代的麥田。到了這個節氣已經是綠油油一片麥海了。就是那樣,人們還在那個六寸寬的小背兒上套種玉米哩。一畝地,麥子收一千多斤,玉米收一千多斤,雙豐收呢!
只不過前世現代有深井。地干了有水澆灌。
可這世里自己有空間水呀!比深井水又強多了。
田青青對套種信心滿滿。
“要是雨水跟不上,玉米苗要么出不來,要么出來了也給旱回去。拔了麥子還沒法拾掇地。上面倒是提倡套播,只不過太麻煩。隊上都不實行。”
“他們不套種咱套種。這活你就交給我和哥哥,我們在垅背兒上點種上一行玉米,收的一定比拔了麥子再種多的多。”
“這活不是小孩子干的。我和你媽媽商量商量,要種的話,就用早晨的時間,我和你媽媽一塊兒來。”
“你們還得拾掇咱那宅子,那是力氣活,我們人小干不來。這個用挖勺挖個坑兒就行。我們干得了。爸爸,就這么決定了,啊!回去告訴媽媽一聲,我們利用下午的時間來種。”
自從抖面袋以后,田青青就光在上午釣魚了。人們摸清了規律,也就都在上午來買“現釣活魚”。下午就成了田青青的自由安排時間。
吃午飯的時候,田青青又對郝蘭欣說起自留地套種玉米的事。郝蘭欣說,隊上也套種過一、二年,收了麥子以后,沒法管理,后來就不種了。
“隊里地多,人心不齊,越省事越好。我們就這一畝二分地,多收了可是我們自己的。”田青青繼續做郝蘭欣的工作。
郝蘭欣聞聽心里一暖,對田達林說:“這孩子看事透徹,要不,就依著孩子算了。”
田達林也說:“這有什么?干死了,大不了扔二斤棒種。”
郝蘭欣:“那,我們利用兩個早晨的時間,去點種。”
田青青:“爸爸,媽媽,只要你們同意了,點種你們甭管。我和哥哥有看家的,有去自留地的。離這么近,這還算個活兒呀?!”
郝蘭欣和田達林都被逗樂了。
郝蘭欣笑著說:“你還沒有挖勺柄高哩,刨得動坑兒?”
田青青小嘴兒一撅,不高興地說:“釣魚之前,你也說我還沒釣魚竿一半兒高哩,不是也釣上大魚來了!”
郝蘭欣一怔,望了望同樣表情的丈夫田達林,抿著嘴笑了。
郝蘭欣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女兒有多大能耐了:
說了個釣魚,真得就釣上來了。家里頓頓有魚吃,還能天天賣錢。
看了看面粉廠,就去抖面袋。一下午,來回三十多里路。還能帶回十多斤面粉來。家里不但有了白面吃,原本算計著吃不到秋的玉米,現在也不用發愁了。
聽見說做花能掙錢,就磨著去學。拿來了材料,也沒見她正兒八經地做,活兒就做完了。
要了鞋樣子,三天就穿出新鞋來。
這可都是占功夫的活計呀?
還有家里的吃水,自從搬場院屋一來,丈夫田達林只擔過兩、三次水,家里的水缸里總是滿著。怎么用也不見下。還比在村里時好喝了不知多少倍。跟放糖了似的。怪不得孩子們說是甜水。
為這事。夫妻倆背著孩子不知說過多少回。因為覺得蹊蹺,也就沒敢點破(郝蘭欣多少還有些迷信思想)。
現在自己的日子仿佛一步登天了似的,真是舒心的沒法說:家務不用管,飯不用做。就連正瘋著手的小女兒,除了吃兜兜和晚上睡覺跟著自己,其他時間幾乎不沾自己的身兒。小苗苗對姐姐比媽媽都親。
難道真像人們說的那樣,自己的大女兒是個小神童。是老天爺爺見自己太受委屈,派下她來給自己撐腰壯膽,暗中資助,讓自己過好日子的。
郝蘭欣心里這么一想,便對田達林說:“孩子愿意種,就依著她吧。”
田達林點了點頭。
其實他心里想的和郝蘭欣差不多。認為大女兒就是家里的福星,凡事依著她,準能讓家里得到好處。
“爸爸,媽媽,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咱那自留地種好的。”田青青高興地表態。
“嗯,嗯,隨你。”郝蘭欣笑著對丈夫說:“我又省了一份心思。”
田幼秋看了田青青一眼,沒有說什么。心里卻在想:你在爸爸媽媽面前逞能吧!過后又得號著我和弟弟去幫忙了。
然而,這次田青青沒有動用田幼秋兄弟倆。拾柴禾那是做樣子給父母看,這個父母既然知道了,自己又做的來,還是依靠自己的好。自己三世為人,重復度過了青少年時代,她不想過多地剝奪哥哥和弟弟的童真童趣。
吃過中午飯,田青青預備好了挖勺和玉米種子,陪著田苗苗小憩了一會兒,待田達林和郝蘭欣都出工以后,便對田幼秋說:“哥哥,你和弟弟在場院里看著家,和小朋友們玩兒好了,我帶著小妹妹去咱那自留地里看看去,能種我就種上點兒。”
“小妹妹在地里不哭呀?”田幼秋關心地說:“要不,咱們全去?”
前一句說的很干脆,后一句有些拖長音,田青青聽出了里面的不情愿成分。
“甭價,你們還是看家吧!小妹妹要哭,我就回來。又不遠兒。”
此話正對田幼秋心思,連忙點頭答應。
田幼春卻不干,非要跟著去。他對姐姐比哥哥親。
田青青勸了半天勸不住,忙從空間里拿出兩個糖火燒,放到迎門桌上,說:“這個你和哥哥一人一個,半過晌餓了吃。地里沒水沒吃頭,你去那里干什么?!”
“小妹妹怎么去呀?”田幼春哭著說。
“小妹妹還小,不會看家。媽媽不是囑咐我們了嗎,這里不許留一個人。哎,我問你,四個人分兩下里,一下里幾個人呀?”
田幼春眨巴眨巴含著淚花兒的眼睛,想了想:“兩個。”
“對呀。你和哥哥一撥,在場院里看家;我和小妹妹一撥,去地里。兩下里都是兩個人,你說對不對?”
田幼春撅著嘴點了點頭。
田青青又拿出兩顆水果糖,塞到他的小手里,小聲囑咐道:“別讓哥哥看見咾。”
田幼春如獲至寶,趕緊放進衣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