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太太:“你們家天天吃的像過年一樣,不覺得怎么樣。一般人家,都是臨到年前才蒸鍋饅頭哩。蒸早了,家里人吃完了,過了年拿什么待客人呀?!
“還有你們的玻璃窗戶,農村里也挺少。一般人家,都是年前買張白粉連紙糊糊窗戶,顯得明亮。”
郝蘭欣:“就是。在老院里的時候,都是二十五、六才蒸過年的干糧。蒸完干糧以后,再糊窗戶,怕熏黑嘍。”
田幼秋見大人給解釋的差不離了,自己也知道了。又逗田苗苗:“苗苗,你再說個新學的,讓哥哥聽聽。”
有了開頭,再說就好張嘴了。田苗苗一看人們都喜歡她說唱兒,人來瘋勁兒上來了,一口氣說了好幾個自己熟悉的能背過的兒歌。
田幼秋:“苗苗,再說一個今天能用上的。”
田苗苗想了想,又說道:
“灶王爺,本姓張,一碗涼水三炷香。
今年小子混得苦,明年再吃關東糖。”
田幼秋搖搖頭,說:“這個不貼題,明明你手里拿著關東糖哩,怎么叫灶王爺明年再吃呀?說個貼題的。”
田苗苗眼睛卻望向田青青,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田青青沉下臉色,說:“看我干什么?你愿意說哪個說哪個。”
田苗苗一縱小鼻子,小眼兒一瞪,立馬認真地說道:
“臘月二十三,
灶王你上天。
送你一匹馬,
還有三炷煙。
雞鴨魚肉你盡享,
水果麻糖你也別嫌酸。
見了玉皇大帝,
可別瞎胡侃。
父子婆媳吵架是鬧著玩兒哩,
摔盆子打碗你說沒看見。
家中的好事你就多多講,
編排得好了回來我有重賞。”
田苗苗一說完,田幼秋和田幼春都“哏哏”笑起來。
郝蘭欣和田達林則瞪大了眼睛,像不認識自己的小女兒似的。
郝蘭欣:“這么長的句子。你也背過嘍?姐姐多會兒教給你的?怎么沒聽你說過這個?”
田苗苗脆生生地不無驕傲的說:“就是這兩天里學的。姐姐說不讓我說。讓我在祭灶王爺的時候背。”
田青青白了田苗苗一眼:“還不叫你說哩?你這不是全說出來啦!把我也給賣了。”
田苗苗笑得“哏哏”滴。
郝蘭欣望了一眼田達林,又對田青青說:“原來你早就有祭灶的準備呀!像唱戲似的,還背兒歌給灶王爺聽。”
田青青笑道:“我想給你們來個驚喜。越熱鬧不是越好嗎?!”
一家人又全笑了起來。
剛刷洗完,溫曉旭就來了。
這個小正太算是摽上這里了。一天三頓。吃了飯就往這里跑。晚上不過八點不回去。
一來這里房子寬敞、明亮,有單獨房間供他和田幼秋做作業;
二來這里有零食兒吃。聽青青每天都要給他們一些花生瓜子糖果什么的,還每天給他們倒一杯桃汁喝。
再一個就是愿意和田青青在一塊兒,有不會的題,田青青還能輔導他們。
沒進過校門的孩子輔導上學的小學生,雖然讓人們不理解,但由于田青青“腦子好用”,一看就會,在這個家里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田青青也給他們立了規矩:“早飯和晚飯后,是做作業的時間。晚上就不用說了。外面黑。早飯后外面還很冷,等九點以后,太陽光暖和了,再出去玩兒。
溫曉旭和田幼秋對這個都沒有異議。
溫曉旭一進門,就和田幼秋到西屋南間里做作業去了。
田青青給他倆拿過去兩個糖瓜兒。給溫曉旭一個,田幼秋跟著沾光蹭一個。把兩個小正太都高興的了不得。
田達林則把前街上的“殺包子”(注1)叫來宰羊。
讓“殺包子”宰是要有報酬的。也不多,明碼標價:下水一律歸他。不過,一般人家還是要割二、三斤好肉給他。所以,這個時候的“殺包子”很好請。
自己喂了一年,從一個在懷里抱回來的小羊羔,長到六、七十斤的大羊。郝蘭欣心疼的了不得。一逮羊就躲在屋里。直到外面沒羊的聲音了,才敢出來。
按照她的意思是把羊賣了,再把一小部分錢用來買肉,這樣還能落幾十塊錢。
在田青青的攛掇下,田達林堅決不同意。說家里沒有喂著豬和雞鴨什么的,不宰只羊。過年沒有抓撓頭。
田青青愿意家里宰羊,卻不看宰羊的。在自己屋里待著沒出來。
自從夏天在楊家洼村北玉米地里蹭上人血異能消失后,她便對血有了一種恐懼心理。只要看見血乎淋拉的東西,頭就發大。哪怕看見一只被車輪碾死的小動物,也會心跳加速。本能地想到要保護好自己的異能。
“青青,你怎么不看宰羊的?”被羊叫聲引出來的溫曉旭在外面看了一會兒,不見田青青,跑到屋里來喊道。
田青青:“血乎淋拉的,惡心,我才不稀罕看呢。”
“要不,今天咱不做作業了,咱去滑冰呀?”從后面跟來的田幼秋說。
田達林昨天忙了一下午,把田幼秋要的冰扒子做好了。田幼秋還沒來得及試呢。心早跑到坑塘那里去了。
“走,宰羊有什么看頭,叫的也做不下作業。”溫曉旭見田青青不愿意看宰羊,隨即改了話頭。
滑冰是男孩子們的愛好,田青青并不怎么感興趣,何況昨天已經體驗過一次了。但為了躲開宰羊的血腥場面,田青青還是點頭答應了。
田苗苗通過哥哥姐姐們的言談話語,知道滑冰好玩兒,拉著田青青的手,說什么也要跟著。
“冰上可滑哩,你去了還不光摔跟頭。”田幼春大哥哥似的說。其實他昨天就沒少摔。
“不怕,你去我就去。”田苗苗白拉著眼睛說。
“苗苗。外面冷,凍著你嘍。”田青青也勸阻道。
“就去。昨天你就沒領著我,個人偷跑出去了。今天我跟著你。”說著拽著田青青的衣角不松手。
昨天確實是躲著她跑出去的。今天當著她的面說了,再不讓去,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田青青給她穿上了今年冬天才給她做的棉猴,圍了條圍巾。把她全副武裝起來。五個人扛著兩個冰扒子,向村南坑塘里走去。
坑塘里已經有了很多孩子。可能是田青青昨天來的緣故,田晶晶、田翠翠、田薇薇她們,都來了。
果然如田幼春說的那樣,田苗苗到了冰上,走兩步一摔跤,抱起來又倒。好幾次還把田青青也給拽倒了,惹的人們“哈哈”大笑。
好在都穿著厚厚的棉衣,小苗苗還外加了一個棉猴,都摔不疼。
田幼秋新得冰扒子。正在興頭上,載著田幼春在冰上一圈圈飛轉。
溫曉旭見田苗苗離不開田青青,無法載著田青青一同滑冰。對田青青說:“青青,要不,我載著你和苗苗倆。冰扒子結實著呢,準禁得住。”
田青青笑笑說:“禁得住但坐不下。這樣吧,你先載著苗苗轉一圈,然后在載著薇薇她們。我昨天坐了,今天就不坐了。在這里看著你們和苗苗。”
溫曉旭雖然愿意載著田青青風馳電閃,但田青青說出來了,也只好點頭答應。
田青青把田苗苗抱到冰扒子上。讓她抱著溫曉旭的后腰。怕她掉下來,又解下自己和田幼春的腰帶,接起來,把田苗苗和溫曉旭捆在一起。
這個時候農村的孩子都是穿大寬腰的褲子,往下挽一圈,不做劇烈活動。褲子就不會掉下來,
溫曉旭載著田苗苗,先是在冰上慢慢滑行。田苗苗卻不干,催促他去追前面的田幼秋和田幼春。
溫曉旭快速滑了一段,見田苗苗掉不下來。便放心地加快了速度,與田幼秋比起快慢來。
滑了兩圈兒,田青青便叫溫曉旭停下,想把田苗苗抱下來,換成田晶晶。因為田晶晶已經等得不耐煩出了聲兒了。
而田翠翠和田薇薇,還有后來來的九隊上的鄧永芳和鄭蘭芬,聽說讓她們坐冰扒子,一個個高興的不得了,早已站在田青青身旁摩拳擦掌了。
哪知田苗苗卻不干,摟著溫曉旭的后腰,就是不肯松手,說什么也不下來。往下一抱就哭。
“再坐一圈兒,下一圈兒讓姐姐們坐!”田青青命:“命令”道。
“就不。”田苗苗把小臉兒往旁邊一扭,再說什么也不搭理了。
田青青沒法,又把田幼秋喊過來,讓田幼春下來換上田晶晶。
田幼秋把田晶晶、田翠翠、田薇薇、鄧永芳和鄭蘭芬,挨著載了一個遍。
田苗苗直到盡了興,才從冰扒子上下來。
溫曉旭還要讓田青青坐。田青青推說要照顧田苗苗,不坐了。溫曉旭說:“你不坐我也不滑了。”又對沒有冰扒子的孩子們說:“你們誰滑?用我的冰扒子吧。”
孩子們一擁而上,都爭著要滑。溫曉旭孩子王似的對他們說:“天還早得晌午呢,你們一個人滑一圈,一個一個挨著來,大家都輪到了。”
一時間,“曉旭哥哥”“曉旭哥哥”的叫個不停。溫曉旭又體驗了一把上學前當孩子王的感受。
(注1:不是屠戶,但有宰殺技術,經常給人們到家里宰豬宰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