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蘭欣搖搖頭,說:“等等再說吧!這錢我不想動,給你楊奶奶留著。萬一人家有用的的時候,咱手里好有。
“還有,你四叔往前結婚,你奶奶已經放出口風來啦,要三房兒子攤錢。還不知道要多少哩。”
“攤錢?四叔不是說賣冰棍的錢不讓動,留著娶媳婦嗎?”田晴晴不解地問道。
郝蘭欣:“那是你四叔說的。錢又沒在他手里。聽說自從天涼不賣冰棍了以后,全給了薛家莊了。為這,娘二兩鬧別扭呢。”
田晴晴:“合著他們一點兒積蓄也沒有了?”
郝蘭欣:“聽說沒有了。咳,就指望著隊上分紅錢了。能有多少?”
田晴晴陷入了沉思:真不知道自己救田冬云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鬧的娘家人都不安生。錢自己倒是有,這個時期農村里娶媳婦也花不了幾百塊。關鍵是沒有理由往外拿。
“媽媽,要是平均攤的話,二伯母今年遇見的事多,一定不愿意。大伯母過日子細,也舍不得。咱今年有買賣,手里活泛,要是咱吧這事攬起來呢?爸爸的親弟弟,也不是外人。”
“這話你可別說。”郝蘭欣瞪了田晴晴一眼,“你做買賣的事,知道的人很少。都認為是你景姑姑為了養活自己,開的小賣部,賺不了多少錢。這個咱不能露。人們知道的就是你摘知了皮兒賣錢。掙了多少錢人們也不知道。
“如果這事咱跑的忒往頭里嘮,不是還是和以前一樣,讓你大伯母和二伯母埋怨嗎?”
田晴晴:“咱要說借給他呢?他什么時候有了什么時候還?”
郝蘭欣:“這樣你四叔又不愿意了。借和攤派完全是兩回事。有借就有還。而攤派,就不用還了。你想,你四叔放著有白撿的機會,會愿意自己背著饑荒過日子嗎?”
田晴晴:“我只是覺得大伯母家的積蓄是牙翅兒上刮的。二伯母今年又遇上了事。讓這兩家平攤東西,真難為了她們。咱家有這個小賣部哩,還活泛一些。”
郝蘭欣:“這事咱先不嚴聲兒。看看讓攤多少。到最后說不起來了,咱再想辦法承擔。怎么樣也得讓你四叔把婚結了。不過。最好是不讓你大伯母、二伯母看出來。”
田晴晴點點頭。為母親的深明大義感到高興。
果然,在第二天傍黑時,田盧氏把四個兒子叫到一起,宣布了四兒子田達木的婚事。并要三個分出去單過的兒子每人攤一百塊錢、一百斤麥子。回去都給屋里的說過去,快些準備。
老二田達森當時就提出了反駁意見:“我們現在的條件不行,還打算擺多大的排場?人家九隊上付振海,兩口袋玉米就把二兒媳婦娶家來了。要這么多,誰一下子拿得出來?”
田盧氏卻振振有詞:“你們都混得人模狗樣的。辦得太寒磣了,不讓人家笑話。你們都是成了家的人,咬咬牙也就過去了。就剩了最后這檔子事了,我想辦得體面一些。”
田達森:“不是今年趕上事了嘛!現在還一大堆饑荒呢。”田達森白拉著眼珠子說。
田盧氏:“你們成家的時候,都是用的家里的積蓄。現在我們老了,做不動了,你們不幫襯誰幫襯?”
老大田達樹撮了撮牙花子,說:“一下子拿這些還真拿不出來。要是借借呢?”
老四田達木把脖子一梗:“借?借了誰還?你們結婚時可沒還老人。”
田達森:“你賣冰棍的錢呢?賣了一夏天,怎么也得攥二、三百吧?”
田達木一聽更急了,白了田盧氏一眼。沖著田達森說:“這個你甭問我,我沒掌管錢。”
一直再一旁抽旱煙的田金河,見兄弟倆叮當起來了。掂著旱煙袋說:“這是咱家i最后一樁事了。老人手里沒了積蓄,你們回去都給屋里的說一聲,看看能湊多少。都幫扶一把,把這個事過去也就行了。別讓街坊鄰居看咱這一大家子的笑話。”
田盧氏一聽老頭子話有松動,急了,說:“再說也不能低于這個數,要不打不過鑼鼓來。”
三人回家一說,老大家和老二家可就炸了窩子。尤其老二家,氣得暴跳如雷。在家里發了一氣后。又來到田達林家里,氣呼呼地對郝蘭欣說:“你說這算哪門子事?她把東西、錢。都填換了那個臭不要臉的,到事上了。就照著分出去的兒子們要。這不是咱這一大家子供養著那個臭不要臉的哩嘛?”
郝蘭欣忙給她擺擺手,又指了指薛家小姐妹,說:“守著孩子,咱不提她,讓孩子聽出來難受。”
王紅梅白了一眼薛家小姐妹,又說:“也就是你菩薩心腸!要是我,才不管呢!讓她一個人弄著去!”
郝蘭欣:“孩子沒錯。咱不能把對她的恨記在孩子身上。”
“你打算怎么辦?”王紅梅問完,又補充說:“你給她養著兩個孩子,蠻有理由拒絕這事。”
在一旁坐著的田晴晴聞聽,知道這是王紅梅找擋箭牌來啦。只要母親說不拿,她立刻就會攀比起來。倒了還是母親起的頭子,她在一邊撿便宜。
田晴晴想到這里,不由看了郝蘭欣一眼。
郝蘭欣又如何聽不出來?!見大女兒看自己,知道這是在鼓勵自己堅持原來的說法。便說道:“這是他四叔結婚,與孩子是兩碼事。老人沒往這上面考慮,我們也不好說什么。”
王紅梅:“這事你的自個說,指望著她想著,到了猴年馬月了!你看我,今年趕上這么多事,一分錢沒給不說。小月了趁子孩子,連個雞蛋兒也沒蹦出來。那時她怎么不說是一大家子了?到了她用錢的時候,就獅子大開口。也不想想,人們能承受的起承受不起?”
郝蘭欣:“剛才大哥又把達林叫了出去。估計又商量這事去了。看看他兄弟仨怎樣給老人做工作吧。要是做不下來,你那麥子我替你出。錢我是拿不出來。晴晴掃了這一年多的面粉,家里糧食有富裕。”
王紅梅聞聽軟了下來,含著淚花說:“那個事的錢還沒還清哩,借你的兩口袋麥子也得到了明年過麥還了。再讓你墊,我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郝蘭欣:“咱遇見這種事了,能幫把手的就幫把。過去了也就算了。”
正說著,何玉穩領著田幼虎來了。
田晴晴知道妯娌仨坐在一塊兒,必定罵田冬云。便拿了四個大紅蘋果出來給田幼虎和三個小蘿莉一人一個,又捧出花生和紅棗,讓他們去小屋里的大床上去吃。然后關上了門。
果然,何玉穩又把田冬云罵了個體無完膚。罵完了又說:“這一攤派呀,就攤派起來沒完了。你們想啊,老婆婆把能給的都給了她,家里一點兒底兒也沒了,要是老兩口有個病或災的,家里有個大事小情,還不一刬給兒子們張嘴。”
王紅梅:“要是光給他們老兩口,我心里還好受些。關鍵是一轉手就給了薛家莊。那個黑窟窿,多會兒也填不滿。”
“你們說這事怎么辦?”何玉穩皺著眉頭說:“要的可夠很棒的,一家一百。我打聽了,今年我家也就分個七、八十塊錢,還不夠他們的哩。明年一年怎么混?還有麥子。家里現在也就百十來斤,給了她,年下也別想包餃子了。”
王紅梅:“你好賴還沒饑荒呀,我呢,拉著一屁股賬。隊上就是分個百兒八十的,還不夠還賬的哩。
何玉穩:“都是在隊上分糧食,攆吃攆攪的。就是有點兒剩余,也是牙翅兒上刮的。明年幼軍就十八了,再不蓋婚房,到時連媳婦都說不上。把孩子也給耽擱嘍。”
王紅梅:“還是的。大嫂。我覺得咱不能光由著她的意兒,咱三個都過去,把咱的難處給她說說。只要頂住了這一回,她再張嘴就得尋思尋思了。”說著站起來,就要拉郝蘭欣。
田晴晴知道母親很為難:不跟著去駁她們的面子,跟著去又不是心里意思。忙說道:
“我看你們還是別去。我奶奶是手里沒有,才給你們要的。你們去了,吵趁子架,東西和錢也來不了。生趁子氣,最后還得拿。”
王紅梅:“不能這樣說晴晴,就是吵一場鬧一頓,最后也拿了,我們也得走這一步。最起碼讓她知道知道我們不愿意,往后再攤派,她就不這么理直氣壯了。”說完,不由分說,拽著郝蘭欣便走了出去。
何玉穩到小屋里看了看田幼虎,見四個孩子在大床上摸爬滾打的,玩兒的不亦樂乎。便對田幼虎說:“幼虎,我去你奶奶那邊一下,你在這里和姐姐妹妹她們玩兒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田幼虎答應著,繼續和三個小蘿莉滾做了一團。
田晴晴見她們都在氣頭上,擔心到了老院兒話不投機干起來。給在南間屋里玩兒的田幼秋說了一聲,讓他們聽著北邊小屋里的四個小孩子。便走出屋門,在庭院里閃進空間,直接從東夾道里穿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