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他病的不輕

全員惡人

“經本庭審判,被告人趙蘭故意殺人罪成立,判處十一年有期徒刑,即日起執行。”

法庭之上,坐在上首的,穿著制服的法官,重重地敲響他法槌,宣讀最后的審判結果。

紀紹棠的心跟著狠狠一沉。

被判刑的人是她的親生母親。

“棠棠,你相信媽媽,媽媽是清白的,照顧好弟弟,等我回來。”

女人被帶走的時候說的最后一句話隔了十年的時空再次進入紀紹棠的耳朵,做了噩夢的人猛地驚醒。

“媽!”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紀紹棠十年前的絕望也被帶了過來。

房間里,白色窗簾在夜風中擺動,涼意一絲絲襲來。

她抹了把額頭浸出的冷汗,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桌前陷入了無盡的思念與悔恨中。

十年前,母親趙蘭被冤枉殺了人,判處十一年有期徒刑。

母親入獄之后,紀紹棠帶著弟弟在父親重組的家庭里生活,她從來沒有一刻有過歸屬感。

等她終于有能力搬出來,已經是十九歲的時候了。

那是一段黑暗的歷史,是紀紹棠二十五年人身里最無望的時刻。

直到現在,她每每想起就覺得恐懼。各種各樣的恐懼都但隨著她度過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

整個后半夜,紀紹棠失眠了。

幸虧明天是周末,她不用去上班,不然就她這種狀態,怎么能給病人做手術?

第二天一早,紀紹棠在廚房里做了早餐。

紀希白洗漱完,懶懶散散的走過來,看到自己姐姐眼底下的青黑,沒說話,默默拿起一塊三明治咬了一口,眉頭忽的皺了起來:“你怎么放芝麻醬了?你不知道我不吃芝麻醬嗎?

跟你說了多少次吃了會過敏,你還讓我吃,你是不是想讓我死!”

紀希白“哐當”一聲將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扔進盤子里,瞪了眼紀紹棠,轉身回了房間。

紀紹棠看都沒看他一眼,小口小口地吃著自己的三明治。

這種小打小鬧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紀希白就是她母親入獄時千叮嚀萬囑咐讓她照顧好的弟弟,小她八歲,如今正在上高三。

在紀家的那段日子,對紀紹棠來說是地獄,是黑暗的深淵,是積攢起來的絕望,但是這僅僅是對她而言。

反觀紀希白,因為性別原因,像個真正的闊少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身名牌,在學校里耍著別人耍不起的牌子。

他像所有青春期的中二少年一樣,囂張跋扈,全世界唯我獨大,大概在他眼里,他就是全世界。

紀紹棠曾經試圖把歪了的弟弟掰正,但是努力了幾次無果后,她就不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她可以用一把手術刀將病危的人重新帶回人間,但是她無法用言語和行為將一個心里有病的人洗禮。

吃過早餐,她將紀希白摔下的三明治小心翼翼的捏起來,拼湊好,拿刀切下他咬過的地方,剩下的放在了冰箱,準備明天再吃。

紀紹棠剛走出廚房,紀希白就迎面撞了上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沒長眼睛嗎?走開,整天像個喪門神一樣,看見你我就覺得反胃!”

聽著親弟弟近乎惡毒的辱罵,紀紹棠低著頭,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只稍微退后了兩步。

紀希白從她身邊走過,突然停了下來:“今晚我要請同學吃飯,給我轉三千塊錢,明白了么?”

紀紹棠終于有了反應,她木納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弟弟,幾秒后,在對方不耐煩的注視下,開口:“我上周已經給了你這個月的生活費,多余的我不會再給。要請同學吃飯你自己出,生活費不夠你也自己想辦法。”

紀希白被她說的氣結,臉青一陣白一陣的:“行,你不給是吧,不給我找顏深哥要去!”

紀紹棠的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她一雙琉璃色的眼睛冷冷地看著紀希白,抓住紀紹棠的衣領:“紀希白,你給我好好看清楚你是誰,你不過是一個殺人犯的兒子,你媽還在監獄里服刑,我作為你的第一監護人,能給你的我都給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

嗯?你憑什么拿著我的血汗錢去耍大牌,還敢來威脅我?嗯?”

紀紹棠從來沒這樣過,紀希白看著她也嚇傻了。在她的印象里,紀紹棠一直是個唯唯諾諾,不知道反抗的愚蠢的女人,他最討厭的人。

一想到被最討厭的人這么拽著,他就全身不舒服,伸手狠狠地推了把紀紹棠,竟然沒推動。“放開!!”

紀紹棠松了手,“紀希白,如果不是媽最后的囑咐,你以為我愿意供你吃供你穿?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兩個人針鋒相對,劍拔弩張的氛圍在整個客廳里炸開。

最后收場的是紀希白的手機鈴聲。

紀紹棠拍了拍手,直接進了臥室,后來一整天都沒出來。

晚上,她接到了紀紹柳的電話。

“紀紹棠,你惡不惡心?

你和你弟弟就像兩個牛皮糖一樣怎么都甩不開是吧?

你能讓你那個窮酸鬼弟弟別再來我和顏深面前倒胃口嗎?

你想讓顏深特別關照一下你在監獄的母親是不是?”紀紹柳的話劈頭蓋臉的砸下來,紀紹棠一一聽著,然后一一甩了出去,直到聽到最后一句。

“你敢!”聲音嘶啞到近乎破音。

紀紹柳呵呵一笑,“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們有什么敢不敢的。紀紹棠,你很久沒去監獄里看你媽了吧,你猜,她現在是怎么樣呢?”

紀紹棠剛想說話,那邊人匆匆掛斷了電話,聽筒陷入一片忙音。

一整天沒吃飯,紀紹棠在失眠和饑餓的雙重刺激下,精神脆弱到了極點。

她跌坐在柔軟的棉被里,狠狠掐了把自己。

她已經足夠卑微了,尊嚴早就被踩進了泥土里,誰都能罵她,誰都能踩著她,紀希白又怎么會在意她的苦苦掙扎?

許是哭累了,也許是棉被太溫暖,紀紹棠竟在失眠了三天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不停的振動著。害怕是醫院的事,她忙伸手拿過來一看,沒想到是紀希白。

滑了接聽,對方變聲期粗笨的聲音傳進了耳朵:“紀紹棠,來一下華銳,顏深哥喝醉了,嘴里念叨柳柳姐呢,但是我給柳柳姐打電話她在忙,你們倆長的差不多,你過來接一下人。”

這話說完對方就掛斷了,紀紹棠捏著手機猶豫不決。

她知道,即使賀顏深再想要紀紹柳來接他,但無論她去不去,賀顏深都會被以各種方法送回家,她根本就可有可無。

可是如果去了,她或許還能抓住一線機會,讓賀顏深放過母親。

紀紹棠最終還是深吸了口氣,下了床。

午夜十二點四十分,路上車輛不多,紀紹棠駕車二十分鐘就到了華銳。

還沒到門口,少年們嘻嘻哈哈的吵鬧聲就已經傳進了她的耳朵,紀紹棠踩了剎車,將車停在了紀希白身邊。

紀希白扶起賀顏深,說:“顏深哥,你媳婦兒來了,你看,是她吧。”

聞言,賀顏深抬頭看了眼紀紹棠,眸光深深,看不出情緒。

其實紀紹棠和紀紹柳兩個人長相差別還是挺大的。

紀紹棠更溫和一點,五官要比紀紹柳更好看一些,而紀紹柳偏銳利,五官也不是很精致,嘴巴偏大。

許是怕被賀顏深發現自己被糊弄,紀希白趕緊扶著賀顏深轉了個方向,但是賀顏深已經邁開腳朝車門走去了,“誒,顏深哥,慢一點,小心……等下,我幫你開車門。”

紀希白給了她一個神秘莫測的眼神,打開車門將賀顏深放了進來,說:“我今晚不回去了,去林晨家里。”

紀紹棠才不管他回不回家,反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輕車熟路給賀顏深系好安全帶,踩油門轉方向盤,將車開了出去。

賀顏深大概喝了很多酒,腦袋枕著座椅靠背,雙眸緊閉,眉頭緊鎖。

行至半路,賀顏深忽然睜開了眼睛,一邊揉著脖子一邊扭頭看開車的人。

男人一張臉大概是女媧掉了很多頭發才出的結果,棱角分明,五官硬朗,極其好看。他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深邃的眼睛就像深冬的井水,干凈澄澈,卻也冷冽,深不見底。

賀顏深看了身邊的人半天,紀紹棠心里咯噔一下,不會是酒醒了,認出來了吧。

她正想解釋些什么,男人纖薄的唇輕啟,說了句什么,但聲音太小,紀紹棠沒聽清楚。模模糊糊覺得是兩個字,但好像有兒化音。

吐出這幾個字,男人好像又斷片了一樣頭歪了下去。

把賀顏深送回家,紀紹棠輕輕推了推人,說:“賀顏深,你醒醒,到家了。”

賀顏深睜開眼睛,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紀紹棠伸過來推她的手。

紀紹棠一驚,想抽回來卻怎么也抽不動。

男人握著她的手,又拉了拉,低頭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紀紹棠的手并不像紀紹柳那樣白皙細膩,甚至右手手腕就還有一個一厘米左右的疤,丑陋難堪。她怕被賀顏深看出來區別,更用力的想抽回手。

如果被他認出來,他肯定又會羞辱她一翻。

就在紀紹棠想掙脫的過程中,賀顏深忽然低下了頭,虔誠地在紀紹棠手腕上的疤痕吻了一下,說:“媳婦兒,疼嗎?”

紀紹棠徹底不動了,心跳加速到180都不為過。

賀顏深中途醒來的時候,也喊了這個詞嗎?

心跳還在飆升,紀紹棠卻不敢放任她去心動。

她配不上的。

賀顏深又看了幾眼她的手,而后抬起頭來,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幾秒,忽然湊過來,狠狠地咬在了紀紹棠的嘴唇上。

后來發生了什么紀紹棠記不清了,她整個人發熱,心跳難以抑制,手也在抖。她記不清他們是如何進了公寓,又做了什么。

賀顏深一句又一句的“媳婦兒”在耳邊炸開,她卻再也沒有反應了。

……

“咚!”一聲巨響,紀紹棠一絲不掛地被賀顏深從床上踹到了地上。前者死死地瞪著她,臉上寫著不言而喻的厭惡與惡心。

“紀紹棠,你寂寞到這種程度了么?勾引你妹妹的男朋友,你還要不要臉?”

明明昨晚柔情似水,一聲又一聲地叫著她“媳婦兒”的人,第二天醒來就把她踹下了地,說她惡心,不要臉。

紀紹棠仿佛經歷了一個從天堂到地獄的變化,但是等她想明白,她就知道了。是她自以為是,賀顏深所有的溫柔都是給紀紹柳的,她鳩占鵲巢,她不要臉。那一聲又一聲的“媳婦兒”也是屬于紀紹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