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國公聲音沉沉的,像隆隆的悶雷聲,翻滾著怒意:“花會是借了你府上的名義,辦的卻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威赫,更是太后黨一系的威望,卻叫你辦成了一場鬧劇!一個笑話!你隆郡王府丟了臉面事小,卻連累太后娘娘威嚴大損,你要怎么向太后娘娘交代!”
隆郡王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出錢出力的是隆郡王府……如今辦砸了,自己吃力不討好,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了。
可事實上,常玉蟬墜湖之后,是顯國公世子夫人最先指責沈昭嬑,夫人們也都迎合顯國公府,紛紛出言指責沈昭嬑……把事情鬧起來的。
關隆郡王府什么事?
如今事情搞砸了,錯的全成了隆郡王府。
顯國公把桌子啪得砰咚響:“近來鎮北侯府圣眷正隆,風光大盛,又與齊王殿下走得近,你想利用花會,壓一壓鎮北侯府的氣焰……”
隆郡王苦笑一聲:“天地良心,我是真沒這種想法!有康郡王前車之鑒,我怎么會在這么重要的日子里,去找鎮北侯府的不痛快?我沒這么蠢!”
論權勢,隆郡王府也比不過鎮北侯府,哪有自己抓了虱子咬自己的?
鎮北侯圣眷正隆,深得皇上信重,他一個太后黨,避其鋒芒都來不及,怎么會跟鎮北侯過不去,好叫皇上抓他的把柄,借口處置他。
隆郡王解釋:“我只想風風光光地辦好這場花會,讓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滿意,顯露出太后黨一系的威赫,以免太后黨因為齊王伐北之功,而人心浮動。”
可是!
他最不想發生的事,以一種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發生了,起因竟是有姐兒起了口角,這等上不得臺面的小事。
是顯國公夫人想借機拿捏鎮北侯府的錯處,壓一壓鎮北侯府的氣焰……
卻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他不能明說。
顯國公也是氣上頭了,也不聽他解釋:“你是讓豬油蒙了腦子?還是沒長腦子?鎮北侯府的氣焰,是你能壓得了的嗎?”
他忌憚鎮北侯府,是因沈岐立過功勛,老鎮北侯為國捐軀,是滿門忠烈……這樣的人家,保皇黨是一定要保的。
他不想與保皇黨為敵,對付鎮北侯不能擺到明面上來。
只是,沈岐本身能力極強,在中軍衙門的權利十分穩固,極難滲透,他本人也不結私黨,不立私威,更不倨功,官聲極佳,私德也是極好,叫人拿捏不到把柄……
他蓄謀多年,辛苦布局,都沒把握能對付鎮北侯府。
隆郡王被他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偏是一句也無法反駁,可他心里也冤得很。
顯國公見他一窩囊樣就來氣:“鎮北侯府同輔國將軍府,武清侯府穿一條褲子,你壓了鎮北侯府的氣焰,他們兩家也不能坐視不理,這三家在保皇黨一派很有威望,你是要逼著保皇黨下場跟你斗眼了。”
保皇派有兩位老王爺,在宗室里擔著宗老的職務,已經不現人前了,看似沒有實權,但是整個宗室營、保皇黨是以他們馬首是瞻,一旦他們出面了,連太后娘娘都要避其鋒芒。
蕭關一役,太后黨敗得這樣慘,就是福王和穆王向朝廷遞了折子,要嚴查狠辦!
顯國公呼吸緊了緊:“你是忘了福王和穆王了嗎?”
提了這兩人,隆郡王便坐不住了,一臉不安:“兩位老祖宗德高望重,這、這點小事,哪值當驚動他們……”
這兩位宗室里的定海神針,沒有宗親敢違背他們。
太后娘娘再尊貴,名字也是寫在族譜上的,受齊氏一族的宗法約束,而齊氏一族的宗族法典是怎么來的?
那是太祖坐定江山之后,代代修撰,傳承至今。
是齊氏老祖宗們的祖制、祖訓。
有違祖制、祖訓就是背祖忘宗,德不配位,連皇上都不會輕易違背祖制,便是有與祖制不合的行徑,也要獲得大臣,及宗老們的支持,不能一意孤行。
宗老們身上干系太大,平時不顯山露水,但是一出山,就是能撼動朝局的存在,哪是說請就能請得動的……
顯國公也覺著自己想太多了。
于是,他臉色緩和下來:“讓你媳婦穿上大妝,馬上進宮去向太后娘娘請罪,太后娘娘處罰了,皇后娘娘那邊就不好再做處置,皇上便是再惱怒,也總要顧及一些東南沿海的局勢,不敢與太后撕破了臉面……原也只是內宅小事,太后娘娘掌管內外命婦,也是順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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