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頓的歡喜是有道理的。
二十名構裝騎士,哪怕只是全部由初階構裝插件制成的一階騎士,也意味著至少一百件構裝。分散到三年時間內,平均每個月要制成接近三件構裝。但是魔紋構裝制作時的成功率并不是100,哪怕是大構裝師都有一定失敗的機率。普通構裝師在制造一階魔紋構裝時的成功率平均僅為三分之一,一般的大構裝師也有一半至三分之一的失敗機率。
而一件一階構裝的制造時間雖然從一個月至五六天不等,卻也不是可以隨便壓縮的。制作構裝的時間,其實許多是花在檢查手繪魔法陣的錯誤,然后加以修正上面。出現偏差錯誤的機率則取決于繪制時的精確度,也就是對構裝師最核心的要求。而這正是李察最強的一點。
李察繪制一階構裝平均時間不到七天,失敗機率則只有10至20之間,僅從這個數據而言,已經接近于圣構裝師的水準。但是大陸上的圣構裝師,又有誰會無聊到來繪制一階構裝呢?這也是之前李察偶爾超水平發揮下繪制出的高適應度、高加成率,可以用于復合構裝的插件價格如此昂貴的原因。
更低的失敗機率,更短的繪制時間,同樣一份材料可以制出兩份甚至三份構裝,乃制于偶爾制出極品,所有構裝卻又能以市價出售,顯然意味著不可思議的利潤率,也即是李察在過年一年多的時間內入帳幾百萬金幣的真正原因。而正因有了這些經驗,李察才敢于早早加入位面征戰的行列。
正如歌頓所說,位面征戰是靠軍隊的,個人武力高低雖然重要,卻并非是決定性的因素,除非是象蘇海倫那樣擁有可以把單挑變成群毆的恐怖能力。十位一階構裝騎士,再加上出售極品復合構裝的收入,足夠李察打造一小支屬于自己的核心部隊,去探索危險度較低的低等位面。
位面體系浩瀚無盡,誰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存在,也不知道在未知的位面會發生什么。每過一段時間都會聽到某個幸運兒在低等位面發現了價值連城的礦產寶藏,也會有傳言某個倒霉的強者付出慘重代價攻占了一個高等位面后,卻發現里面其實一貧如洗的悲慘故事。
舒暢地大笑之后,歌頓開始思考,沉吟了許久,才說:“既然你有如此天賦,那很多事情就要提前進行了。在真正進入位面之前,我會給你配齊必需的裝備,另外你也需要去我們阿克蒙德家族基地選擇幾位貼身保衛者。然后,你要指定一位同樣有阿克蒙德血統的伴侶,如果你有看著喜歡的,想要兩個三個也是可以的,這是你獨有的特殊權利。然后你要試著做出真正的構裝騎士來,不用多,一個就可以了。構裝騎士的人選、座騎和材料我都會提供給你。等這些事情全部辦妥,我差不多也能為你準備好祭品,你就可以進入永恒龍殿,向永恒與時光之龍獻祭,看看能夠得到龍神什么樣的眷顧。”
李察把幾件事一一記下。
歌頓想了想,又說:“蘇海倫那個女人還欠我一個人情,她承諾在永恒龍殿的儀式上幫助我一次。不過我現在倒不是急需永恒龍殿的神賜,就把這次機會用在你身上吧!我會給她寫封信,看看能要來什么幫助。好了,現在沒什么其它事情了,你住的地方應該也收拾好了。你可以在這座浮島上隨意行動,所有的地方都是向你敞開的,也可以到浮世德下城區走走,但記得要小心些,我們現在在浮世德的敵人多如牛毛。不過只要是在公共區域就應該沒什么大問題,那些老家伙們都狡猾得很,真敢和你老子我拼命的倒還真沒幾個!別被什么來歷古怪的小妞勾到僻靜地方去就好,哈哈哈。”歌頓在李察平靜沒有波動的目光中,止住了笑聲,清了清嗓子,“最后,多花點時間去看看你的姐妹們,她們有不少人還在這座浮島上,只要是沒有事實伴侶的人,你都可以指定。”
李察皺眉,說:“這件事是不是可以暫時放放?”
歌頓又笑了,口氣卻是斬釘截鐵,說:“不行,這是每個阿克蒙德必須完成的任務。而且伴侶其實對你也沒有任何約束力,你可以把這當成一種……延續血脈的工作就行了。”
“我不是阿克蒙德。”李察冷冷地說。
“你沒辦法拋棄血脈,那是和你融為一體的,是你靈魂的一部分,阿克蒙德和銀月精靈都是一樣。而且,我覺得你現在沒資格拒絕這項義務。”歌頓這次很平靜,并不象李察那樣激動。而李察則是沉默了,正如歌頓所說,他的確還沒有資格拒絕。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李察直接把自己扔到床上,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和歌頓的這次會面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樣,都不是很愉快。但是任何一次會面,不管是什么情況,都是不可能愉快的。只要看到歌頓,李察眼前就會浮現出熊熊燃燒的故居。其實他心中一直有一個疑惑,那就是媽媽為什么會在魯瑟蘭村一住十年?又為什么寧可燃燒自己也不愿意去見父親?現在有了這么多經歷后,再回想幼時記憶,李察知道,媽媽分明也是深愛著歌頓的。
這才是讓李察矛盾的地方,也是他內心反復掙扎,卻又接受了歌頓諸多扶助的原因。而今天,李察終于知道了媽媽遺愿中的真正含義。
伊蘭妮,其實還是想要和歌頓在一起,只是以另一種方式,一種幾乎不可能實現的方式。她的驕傲,其實并不下于任何一個阿克蒙德。
阿克蒙德的三項古老傳統一一在心底掠過,李察忽然心中有所觸動。透過這三項傳統,他似乎看到了在過去千年中,一個個阿克蒙德在火焰和鮮血中奮戰的場面。不斷有人倒下,又不斷有人站起來,古老而神秘的血脈則在烈火與戰斗中覺醒,又隨著新生命的第一聲啼哭流傳下去。那是掙扎,是奮斗,是不屈。阿克蒙德的血脈,正如家族墓地中的火山,永無止歇地在噴發著。
火山上的墓碑數目寥寥,是因為只有覺醒了血脈力量的阿克蒙德才有資格最終在家族墓地中長眠。而最頂層那六位擁有了自己真名的阿克蒙德們,生前都應該是叱咤一方的英雄,雖然墓碑上沒有記載他們的任何事跡,但是真名已經可以說明一切。
就如歌頓。
外面已經是夜了,透過狹長而高的窗戶,正好可以看到第四弦蒼藍之月掛在這邊的夜空,藍色月光潑灑而下,把窗外的樹與山都染成淡淡幽藍。那把無鞘的長刀擺放在床邊,刃鋒倒映著藍色的月光,幽幽刃光中隱約有璀璨的星點跳躍,美麗得如同夢幻。李察身體內屬于銀月精靈的血脈也于朦朧間蘇醒過來,開始感應到那一絲絲蒼藍之月的月力。
不知道為什么,李察對于蒼藍之月格外的敏感,而歌頓在施展那一式秘劍破滅時,一往無回、毅然決然的凄美剛烈,卻忽然讓他有種看到了媽媽的感覺。父親說,這一劍是媽媽用過的。那又會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媽媽才會用出這形若同歸于盡的一劍?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在水藍色的月光下,李察終于感覺到了疲倦,沉沉睡去。
這一夜的夢里,他看到了七色弦月,也看到了火山奔涌,一個個阿克蒙德從他身邊沖過,咆哮著奔向戰場,腳下是無盡的白骨和血河,唯獨沒有道路。在前方,那彌漫的霧氣中,一個個位面不斷浮現,每個位面中都有無數的生命在舍生忘死地廝殺著,時時會有位面爆裂崩潰,徹底毀滅,脫離了迷霧,燃燒著墜入無盡的深淵。
沒有天,也沒有地,除了那殺戮永無止息的位面,就只有無盡虛空。
忽然李察醒了,他揉著眼睛,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好不容易才從混亂的夢境中擺脫出來,卻覺得身心俱疲。
又是新的一天了,李察忽然想起,今天似乎是和兄弟姐妹見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