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三痛苦與掙扎
戰火依然在深藍的上層燃燒著,自中部以上,就是深藍本身所屬法師和戰士的居處和工作地點,下半部分則開放給各類來深藍進修或是謀生的人,所以上半部盡量打得烈火彌漫,下半部分卻很平靜,因為那不是他們的戰爭,上百名強大的灰羽翼人扼守在中部的分界線處,只要不越界,它們就不會攻擊。
虛骸是非常了解深藍的,也深知深藍的弱點,一個小小的舉措和聲明,就把深藍一分為二,失去了外部法師們的支持,深藍本身的魔導師和武士們可不是虛骸和提亞馬特的對手。
深藍的武力其實非但不弱,反而異常強大,否則也不能堵住極地大陸的一條南下通道,極地大陸上,以灰矮人,獸人、冰原巨人和地穴侏儒等種族組成的灰色王庭可是諾蘭德三大異族帝國之一,但是深藍武士一大半其實系于蘇海倫身上,一小半則是太初、要離、虛骸這些學生,大魔導師、法師和武士們,實際上只相當于維持深藍日常治安和秩序的力量而已,真要對外戰爭,大魔導師們也只是起些輔助的力量,近來只是在李察的幫助和金幣支持下,大量深藍普通的法師們才開始發揮作用。
李察以構裝和位面戰爭起家,自然對戰爭極為重視,而傳奇法師卻越來越喜歡靠自己去打打殺殺,平時連太初這樣的學生都不愿意帶,嫌帶上了累贅,因此此次蘇海倫沉睡不起,深藍武力也就大打折扣,李察雖然送來了三名法師殺手,其后又補充了整整五十名構裝騎士,對付一名普通的傳奇法師都足夠了,可是他卻沒想到除了虛骸,來的還有提亞馬特。
再上一層,就是蘇海倫的大殿了,虛骸在踏上階梯之前,最后猶豫了一瞬,他知道,這一步踏出,就再也無法回頭,他抬頭,目光穿透重重障礙,似乎看到了盤踞在殿頂的提亞馬特。
透過破損的外墻,虛骸忽然看到渾身燃火的太初飛過,艱難向上飛著,繼續向殿頂飛去,顯然是要再去找提亞馬特決一死戰,他顯然受創極重,已無力熄滅身上的龍焰,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虛骸,只是一心向殿頂飛去。
虛骸的手忽然顫抖了一下,因為他知道太初的種族和血脈,知道太初天然就擁有超過千年的生命,現在的太初,還不到一百歲,但太初不是不死的,相反,提亞馬特的龍焰正是他這個種族的克星,太初還有大把青春,還有廣闊前途,居然明知必死,還要沖上深藍之頂。
此時此刻,虛骸竟有些動搖,想要和太初并肩沖上殿頂,去找提亞馬特決一死戰,讓這頭巨龍為自己對蘇海倫的野心和侮辱付出代價。
傳奇法師就是再落魄,也輪不到提亞馬特來宣示主權。
但是虛骸又向上層望去,眼中的渴望終于壓倒了一切,邁出了無比沉重的一步,深藍每層都很高大,可是拾級而上,普通人也只需要一分鐘就能爬一層,所以在虛骸心中,一步邁出,寢殿大門就已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他原本心中隱約的希望,卻是這條路永遠不要走到盡頭。
每當要見到傳奇法師時,總是這么讓人忐忑與期待并存。
虛骸伸手輕輕一按,寢殿大門悄無聲息地打開,出現在眼前的又是翡翠夢境,多少年來從沒有變過。
虛骸心中莫名一松,邁步走進大殿,隨著他的腳步,翡翠夢境中的森林、河流、草地等等美景一一化為融蠟,然后漸漸消失,在虛骸身后,只剩下一片光禿禿的殿堂,當他走到一半時,前方的景色忽然變了。
森林變成了灰黑色的石針林,草地化為荒蕪龜裂的大地,河流則是道道橫過大地的深深傷口,天空換成了翻涌不定的各種灰色,讓人根本看不清那究竟是不是真實的空間,美麗如童話的翡翠夢境就在這一刻變為全無生機的絕望高原。
虛骸的腳步再也落不下去了。
他還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第一次進入大殿時,蘇海倫曾經對他說過,在這里看到的景象會隨著每個人心境的不同而變化,這里即是真實,也是虛幻,認為它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
“我的心……已經變了嗎?”虛骸這樣問著自己。
這一刻,他不亞于經歷著最殘酷的刑罰。
但虛骸的眼神轉眼間就變得堅硬而熾熱,輕聲說:“老師,我會比任何人都能夠給你幸福,。”
這象是誓言,又象是一句自我催眠,讓虛骸終于走進蘇海倫沉眠的地方,也看到了依然躺在石臺上的傳奇法師。
蘇海倫的寢殿依然滿目瘡痍,上一次殲星之雷肆虐的痕跡都還存在,虛骸手一翻,手中已多了一面十字形的奇異盾牌,擋在身前,這面傳奇盾牌最大的專長就是阻擋雷性攻擊,虛骸希望能夠以此抵擋蘇海倫的殲星之雷,只要讓他走到石臺前,切掉那縷金發,就算大功告成。
那縷金毛又從散落的金發中鉆了出來,傲然盯著虛骸,仿佛不明白這個手下敗將怎么又有膽子出現了,它似乎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揮出一個美麗水泡,緩緩向虛骸飄去,看來經過上次的教訓,金毛已經變得小心多了,再不想造成過大的破壞。
虛骸死死盯著那顆藍色水泡,用盾牌護住全身。
水泡觸上盾牌,立刻破裂,里面一汪湛藍的電漿傾瀉而出,澆在盾牌上,頓時藍色電光覆蓋了十米范圍。
威力恐怖的藍電肆虐了幾十秒,才漸漸消失,金毛和虛骸都關注著那面盾牌,電光過后,盾面上出現了一道焦痕,看來還是受到損傷,可是損傷并不嚴重。
殿中氣氛陡然凝重!
無論金毛還是虛骸,都已看出這面盾牌肯定可以支撐到虛骸沖到蘇海倫身邊。
虛骸霍然抬頭,盯死了金毛,眼中閃過熾熱之極的火焰,身形一閃,拉出無數殘影,就向石臺撲來。
金毛也在瞬間搖動,這次不再是吐出顆顆水泡,而是直接噴吐出大片藍色電漿。
虛骸持盾在前,在藍色電漿的海洋中逆流而上,強行向石臺沖擊,盾牌表面在龜裂、崩解,但是完全可以支持到虛骸沖到石臺之前。
然而,就在這一時刻,虛骸卻聽到了喀的一聲輕響。
這是奇異的聲音,有些象金屬折彎,也有些象巖石在風化龜裂,但虛骸卻知道,這些都不是,看似普普通通的一聲輕響,卻被虛骸的耳朵完全捕捉,因為他知道,在這個大殿、這處空間內,絕對不應該出現這樣的聲音。
還沒等虛骸的意識轉過來,耳邊就又聽到喀嚓一聲輕響,這一次象是什么東西在摩擦著,然后刮掉了上面的大片銹跡。
虛骸顧不得周圍翻涌的電漿,停步不前,他手中的十字盾已經發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再過幾秒鐘就會解體,這是生與死之間的幾秒鐘,但是虛骸已經顧不上去爭取,因為他已經發現了異響出現的源頭,那是傳奇法師的脖頸。
那縷金發不知何時停止噴吐電漿,悄悄伏到了其它金發里面,藍色電漿迅速減弱,但虛骸呆呆站著,并沒有抓住如此明顯的機會。
十字盾悄然解體,藍色電漿也已消失,殿堂內還殘余著恐怖的高熱,原本極為堅硬的地面則在電漿的肆虐下變得如沼澤一樣柔軟,不時有成串的泡沫冒上,蘇海倫原本如夢幻般美麗的殿堂,再次經過電漿蹂躪后已經徹底不成樣子。
虛骸說不清自己此刻是何心情,他死盯著傳奇法師,終于確認自己看到她的脖子又動了一下。
傳奇法師的小眉毛緊緊絞在一起,呼吸正在變得急促,她似乎覺得脖子很不舒服,正開始扭動,每動一下,從她的身體內都會傳出密密麻麻的喀嚓聲,就象是塵封多年的雕像突然復活,正在抖落體外已經石化的外衣,又象一架生銹的機器正在艱難地重新啟動,她的手和身體也開始活動,可是動作顯得極為生澀,每動一下,身體內都會傳出接連不斷的噼啪聲。
她皺著眉,似乎想要揉一下自己的脖子,可是手卻只能一分一分地抬起。
虛骸終于從震驚中恢復,他立刻拋下了殘缺的十字盾,閃電般撲向傳奇法師,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試圖把它重新按回到石臺上。
但是任憑虛骸如何用力,傳奇法師的手仍然在一分分的向上升起,一點也不曾變慢,蘇海倫的身體依舊在窈窕中透著一點點豐腴,肌膚柔嫩得堪比嬰兒,虛骸緊緊抓著蘇海倫的手,完全能夠感覺到那種說不出的滑膩柔軟,纖纖柔柔的手,根本就感覺不到骨頭。
可是另一方面,從這只小手中又傳來無以倫比的大力,那種磅礴澎湃的力量,讓虛骸根本無力抗衡,甚至連撼動都辦不到。
在這一刻,虛骸覺得自己就象是一個普通的武士,攀附在數百米的傳奇巨龍龍爪上,試圖完成把巨龍扳倒這個絕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是巨龍依然在活動揮爪,根本就沒注意到身上還多了這么一只小小的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