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計

第二百三十三章 懲戒

“元哥兒,你等等我!”

羽元大步走在前面,根本不理會身后氣喘吁吁的烏洛藍。

還是烏洛藍的護衛看不過去,他帶著幾分傲慢伸手攔在羽元的面前,沉聲道:“三皇子請留步!”

羽元猛地站住了腳,冷冷瞪著面前這個剛毅的男子,他沉聲道:“你好大的膽子,敢攔我的去路。就算是你們公主也不敢對我如此不敬。別忘了這里是北冥,不是你大夏。來人.......”

附近正好有一隊士兵正在操練,聞聲立刻趕了過來。領頭的將領一抱拳,道:“三皇子有何吩咐?”

羽元指著面前的阿慶怒喝道:“將這個膽大妄為的狗東西拖下去,重打三十軍棍!”

阿慶的神色頓時僵住,立刻上來幾個士兵準備綁人。阿慶很想反抗,在對上羽元如蒙寒冰的陰鷙黑眸,已經其中毫不掩飾的殺意與怒火后,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

躊躇片刻,阿慶終于放棄抵抗,任那些士兵將自己壓倒在黃土上,捆了個嚴嚴實實。

烏洛藍趕上來,正好聽見羽元的吩咐,她立刻尖聲叫道:“元哥兒,阿慶是我的人,你怎么可以對他動用軍棍。”

羽元猛地回身瞪著她,壓低了嗓子怒吼道:“你抬頭看看,這旗桿上飄著的是我羽元的大旗。我身為大軍統帥,連一個對我不敬的小小護衛都不能懲治嗎?”

烏洛藍一滯,她雖然驕縱卻也很會看眼色。她立刻放低身段,軟著嗓子撒嬌道:“元哥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阿慶他對你不敬自然可以懲治。不過......”烏洛藍扯著他的衣袖輕輕搖晃:“阿慶他畢竟是我的護衛頭領,還要管轄不少手下。你就看在我的情分上,饒他這一次吧!”

羽元有些心情煩亂,他冷眼看向已經被士兵們強行押跪下的阿慶。就是這個男人,仗著是大夏王的親信,是烏洛藍的護衛頭領,從來都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縱然心中恨得咬牙切齒,羽元還是放緩了語調對烏洛藍道:“你知道我是大軍統帥,一言一行都會被人關注。這個阿慶三番兩次對我不敬,我也就不與他計較了。可現在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就敢攔住我的去路,若是不受懲治,你讓我這個統帥的顏面往哪里放?以后還如何指揮部下與敵廝殺!”

烏洛藍啞然,羽元給阿慶扣下的罪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看來他是動了真怒。再一味阻攔,只怕會丟了他的顏面,讓他更加記恨。

烏洛藍還是知道如何取舍的,她慢慢松開了揪住羽元衣袖的手。

羽元心中冷哼,嘴里卻安穩道:“你放心好了,三十軍棍聽著嚇人,以阿慶的體魄,最多也就是躺上三天而已,傷不到筋骨。”

“那.......好吧!”

烏洛藍只得點頭應允,眼睜睜的看著阿慶被幾個士兵拖了下去,她心中對花憐月的仇恨又加深了幾分。

不過,眼前最重要的,還是先安撫住快要暴走的羽元。

想到這里,烏洛藍深吸了一口氣,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挽著羽元的手臂,輕聲道:“元哥兒,你該知道那個姓花的賤人巧舌如簧,她今日所言,句句都是在挑撥我們大夏與你之間的關系,你可不能上了她的當。”

“放心好了!”羽元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慰道:“她那點小伎倆我如何不明白,只是你那阿慶也太沒有眼色。這里到底是北冥地界,你還是讓他稍微收斂一些免得下次再犯。”

烏洛藍張了張嘴,可對上羽元陰冷的眸子,她心中一顫,還是將嘴邊反駁的話不情愿的通通咽了回去。

羽元見烏洛藍這次聰明的沒有繼續頂嘴,于是放松了表情。他伸手將她有些散亂的發絲撫到耳后,溫和的道:“行了,你不要胡思亂想。你與你父王幫了我很多,我一直銘記在心。斷然不會因為姓花的幾句話,就全部抹殺。”

一直提著心的烏洛藍聽他這么說,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她一記粉拳打在羽元的肩頭,咬唇道:“元哥兒,你方才嚇死我了!”

羽元忙握著她的拳頭小聲討饒:“好了,藍兒別生氣。等會回到大帳中,你想怎么懲罰都可以。現在可有許多雙眼睛在看著呢!”羽元方才隨意一瞥,看見了大夏王真正的心腹,正在不遠處皺眉看著自己。

烏洛藍卻沒有看見,她只看見周邊一隊隊的,全是北冥士兵。想著的確是不能在外面太讓羽元丟臉,她還是將滿腹不快全都吞了回去。只小聲嘟囔道:“這次就饒了你!”

羽元笑笑,可惜這笑意并未到達他的眼底。烏洛藍此刻心神全被另一件事情盤踞著,根本沒有察覺到。見羽元再次抬腿欲走,她忙緊跟幾步,詢問道:“云哥兒,你去哪里?”

羽元嘆口氣,耐著性子道:“我去找舅舅,看正青回來沒有。姓花的滿嘴挑撥之言,有一句話卻沒有說錯。邀月那丫頭雖然不爭氣,卻是我北冥的公主,我的親妹。總不能真的讓她暴尸荒野。父王的在天之靈若是知道了,也必然會不答應!”

羽元招手讓人牽來了一匹馬,他翻身上馬,臨走前還不忘囑咐道:“舅舅那邊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就別去了,免得看舅舅他老人家的臉色。還有,姓花的雖然可惡,現在卻還有些用處,你暫時不要去找她麻煩!”

叮囑完,羽元策馬離去,將滿腹心事的烏洛藍留在原地。

烏洛藍聽說他要去尋宇文正青,心頭再次猛烈一跳,就在她尋思對策的時候,羽元卻已經走遠......

一天很快過去了,傍晚,紅霞滿天,一隊大雁列著縱隊從天空飛過。

花憐月已經能夠在帳篷里來回走動,不過伺候了她三天的瀟瀟,卻躺在床榻上不能動彈。根據老軍醫的診斷,說是斷了兩根肋骨,手腳的骨頭也多多少少受了傷。這段時間必須要靜養,否則以后會留下毛病。

張遠揚聽了花憐月的轉告后,面上看不來什么,只是望向瀟瀟的眸光有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擔心。可惜瀟瀟卻不能坦然接受,大概從來沒有這樣大搖大擺的在主子床榻上睡過,她一直惶恐不安,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好好休息。直到花憐月將老軍醫開給自己的安神藥強行給她喝了,她才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個同樣穿著士兵服飾的男子匆匆而來,他也是張家人,只是出自旁系末枝。所以總是以張遠揚為尊。

就見他對張遠揚一拱手,小聲道:“已經聯系上咱們安插在大軍中的細作,他們說那羽元的確十分干凈,身邊既沒有男人,也沒有女人,只有一個叫阿喜的貼身侍衛伺候他的起居。我方才遠遠瞧了一眼,發現那個阿喜長得與七皇子羽曦有幾分相像,看來十分可疑。”

“知道了!”

張遠揚有些嫌惡的皺皺眉頭,雖然京城盛行男娼館,褻玩小館也成了一種風氣。可他到底是正統貴族出身,從小就受過嚴格的教導,自然十分不齒這種歪風邪氣。

“花姐姐?”張遠揚看向花憐月,卻見坐在一旁的花憐月同樣也是一臉嫌惡。

不過嫌惡歸嫌惡,花憐月卻微蹙眉尖,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才對張遠揚低語了幾句,見張遠揚連連點頭,她不由笑道:“依我看,重頭就在這個阿喜身上,夜里就看你們的表現了!如果此次能夠成功,說不定阿暉會給你們記上一功。”

張遠揚聞言露出慚愧之色,他嘆道:“這趟本是跟著紀世子一起出來的,沒想到會暴露行蹤,讓羽元給尾隨偷襲了。大戰后,我們幾個幸存的兄弟在懸崖下找了整整一天,都沒有找到紀世子的下落,他們無奈只得回去復命。而我實在是沒臉去見大哥,才會想著偷偷潛入大軍中想看有沒有消息,如今實在不敢提什么功勞!”

花憐月拍拍他的肩頭,卻沒有說什么。雖然她真的將張遠揚當成了弟弟般疼愛,不過她也不會貿然評論他的功過,或者為他在劉暉面前爭取什么。

因為她知道,成長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個時候的呵護是害而不是愛!

“姐姐!”

昏睡中的瀟瀟忽然受驚般大叫一聲,張遠揚立刻站起來,快步走了過去。

花憐月身子虛弱,比他慢了不少。“她怎么了?”她艱難的走近后,卻看見張遠揚正伸出手指溫柔的拭去瀟瀟腮邊滑落的淚水。

張遠揚慌忙收回了手指。他暗暗摩挲著手指上的那點溫熱的潮濕,啞著嗓子道:“沒什么,她只是在做噩夢!”

花憐月有些奇怪的看看他,又回頭看看榻上的瀟瀟,眸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

心底那抹異樣的柔軟轉瞬即逝,張遠揚恢復了清明。他囑咐道:“你們倆個都受了傷,今夜就待在帳篷里別亂跑了。”

“嗯!”花憐月點頭笑道:“放心好了!”

張遠揚又深深的看了昏睡中瀟瀟一眼,隨即毅然轉身往外走去。

又是一個明月當空,繁星璀璨的夜晚。

偶爾有幾只螢火蟲帶著盈盈綠光在雜草叢中飛來飛去。迎面吹來的晚風,帶著雛菊的清香與河水的潮腥。

那晚風吹在身上,沒了白日的熱度,多了一絲涼爽,感覺十分舒服。可惜此刻的烏洛藍滿心怒火,卻找不到地方發泄更沒心情體會此刻的美妙。

因為羽元嘴里輕飄飄的三十軍棍,居然生生將阿慶的雙腿給打折了。

這口氣她還只得忍了,因為阿慶提醒她,羽元這是在借著他敲打其余的大夏侍衛。羽元是在告訴他們,敢對他不恭敬,就要承受他的怒火。

不得不說羽元這一手太有效,阿慶這幅模樣,果然讓其余的大夏侍衛收斂了往日的張狂,不敢再繼續輕視羽元。

烏洛藍如困獸般在帳篷里不斷的來回走著,她焦躁的嘟囔著:“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她拼命回想著,記得今晨一大早,她明明心情愉快的想要去收尸的。為何到了現在,該死的一個都沒死,而自己不但受到羽元的猜忌,就連最得力的侍衛首領,都被羽元親自下令懲戒,還被打斷的雙腿。

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為何會讓她如此諸事不順!

昏黃的燭火在夜風輕拂下搖搖晃晃,烏洛藍美麗的臉孔在燭火下影影綽綽。阿慶躺在床榻不能動彈,只能微微揚起頭,眼睛眨也不眨,帶著癡迷的看著她。

烏洛藍美麗的眼眸因為怒火而異常明亮,就像有兩顆星星偷偷掉了進去。她沒有注意到阿慶的癡迷,當然,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在來回走了十幾圈后,她猛然站住了腳,咬牙道:“原本都是好好的,就是那個女人胡說八道,才會讓元哥兒對我心生怨氣。我要她去死,我要她馬上去死!”

她說的女人,自然是花憐月無疑。

阿慶拖著殘腿無法動彈,他只能用雙臂支撐起身子,急急忙忙的道:“公主三思,三皇子再三交代過,暫時不能動那個女人。”

“我不管!”烏洛藍氣呼呼的道:“沒有誰惹了我卻不需付出代價,你給我想個法子。既能讓那個女人馬上死,又能讓元哥兒不會懷疑到我頭上。”

阿慶尋思片刻,苦笑道:“公主,此事風險太大。那個女人身邊一直有人貼身伺候著,外面巡夜的士兵又多。想要在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將她弄死,只怕有些難度。”

“我當然知道不容易,若是容易我也不會來找你商量。”烏洛藍不耐煩的在桌前坐下,單手托著下頜,另一只手則胡亂撥弄著燭臺下如累珠般滴落的燭蠟。

那些燭蠟軟軟的,帶著灼熱的溫度,滴在她的皮膚上。感受著手指上辣的刺疼,烏洛藍非但沒有退縮,反而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痛快。

近在咫尺的橘色火焰一直在微微晃動,烏洛藍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燭火,輕輕剝下手指上已經凝固的燭蠟,摩挲著燭蠟下微微發紅的皮膚。她喃喃道:“如果出現了意外,元哥兒應該怪不到我頭上吧!”

“意外?”阿慶順著她的眸光望向燃燒的燭火,迷糊的眸子猛地一亮。隨即他又搖頭道:“如果只是她的帳篷發生意外,三皇子一樣會懷疑的。”

烏洛藍眸中閃過一抹歹毒,她冷冰冰的道:“若是那一塊的帳篷同時發生意外,元哥兒就不會懷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