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計

第二百六十八章 心意

第二百六十八章心意

第二百六十八章心意

外面傳來一陣輕盈卻急促的腳步聲,鳳七隔著門簾道:“王爺,翁家大夫人來了。”

劉暉先是一愣,隨即對著張姣笑道:“還想幫你去做說客,沒想到主人家居然已經來了。去見見大夫人吧!聽說將軍府的內院都是她在管事。你想留宿,除了老夫人外還得大夫人首肯。”

“聽說府里來了稀客,我是片刻都等不及,就想來瞧瞧!”外面傳來翁家大夫人爽朗的說笑聲,聽動靜已經到了門口。

曉晴忙上前撩起了門簾。

一位穿著大紅色勾勒寶相花紋的對襟長襖,烏黑的青絲梳了個整齊元寶髻的婦人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大概是走急了些,她發髻上的金鑲珠寶蝴蝶簪顫顫巍巍的幾欲高飛。領口下的珍珠鑲嵌的牡丹珠花,與她手腕上的一對羊脂白玉鐲交相輝映,端的是雍容華貴氣度不凡。

張姣已經站起身,見到大夫人忙盈盈輕福:“見過大夫人。”

“張小姐不必多禮!”大夫人忙虛扶了一把,待張姣起身后,她才扶著張姣嫩滑的雙手,細細打量了一番。隨即嘖嘖贊道:“到底是旬陽張家的女兒,這模樣,這氣派,真是可人疼的。比我家那幾個野丫頭可強多了。”

張姣顯然被大夫人的熱情弄了個措手不及,她一面得體的微笑著,一邊不知所措的望向劉暉。

大夫人卻拉著她手盈盈的轉了圈,看似無意的擋住了她看向劉暉的眸光,大夫人又一迭聲的問道:“張小姐平日在家都看些什么書?我瞧你這荷包甚是精致,這繡工也好,這顏色搭配的也精妙,可是張小姐親手所繡?”

張姣只得耐著性子賠笑道:“大夫人謬贊了,平日在家中我只讀過女則,女誡,女戒,至于四書五經,偶爾聽家里的兄弟們提過一些。這荷包是我閑暇時繡來玩的,不值得大夫人如此夸贊。”說完,她取下腰間藕荷色蝶戲水仙荷包放在大夫人手中。

大夫人愛不釋手的翻看著,嘖嘖的道:“張小姐可真是心靈手巧,繡來玩的都比咱們府里所有姑娘的手藝要好。這要是讓老夫人瞧見了,還不知得喜歡成什么樣!”

被人這樣從頭到腳的夸贊,張姣心頭還是十分受用,她正想謙遜幾句。沉默良久的劉暉終于開口了:“那就勞煩大夫人領著張小姐去見見老夫人,終究是來做客的,哪有主家先來尋的道理。”

張姣忙對大夫人福了福身,無比謙遜的道:“倒是我的不是,本該先去拜見老夫人與大夫人的。卻因為惦記著王爺的身子,所以先來了這邊。還勞煩大夫人特意走這一趟,實在是該打,該打!”

“這么嬌滴滴的姑娘家,我可舍不得打!”大夫人忙扶起她,樂呵呵的道:“走,我領著你去見老夫人,這個時辰估摸著府里的姑娘們都在老夫人屋子里請安呢!正好讓她們也見識一下,大家閨秀該有的氣派。”

張姣根本沒有機會拒絕,就被熱情似火的大夫人給拖走了,曉晴咬咬唇,偷偷看了一眼劉暉,還是追了出去。

滿室的喧鬧隨著她們的離去而重新變得寂靜,劉暉唇邊的微笑已經迅速收斂,他站起身揚聲叫道:“鳳七,進來!”

鳳七聞聲匆匆而來,他一抱拳,道:“王爺有何吩咐?”

劉暉沉聲道:“張家小姐身邊那倆個侍女是何來歷?”

鳳七不假思索的道:“聽說與那死去的畫秋一樣,都是太子妃賜下的。”

“啪”的一聲脆響,劉暉手一揮,掃落了桌上的茶盞。他雙眸閃爍著陰鷙的精光,恨聲道:“好個太子,笑蓉已經死了那么多年,虧他還能找出如此相像之人。連個死人都要利用,他真是該死”

茶盞在剛剛踏進門的花憐月腳邊碎裂,細碎的瓷片四下飛濺,刺得她腳背微微生疼。杯中的殘茶在光滑的青石板地面蜿蜒爬行,就像是通身翠綠的毒蛇。

花憐月漠然的低頭看了一眼四分五裂的粉窯描青花茶盞,又看了一眼愣住的劉暉,什么話都沒說,轉身離去。

劉暉愣了半響,忙問道:“夫人是什么時候來的?”

鳳七苦笑著道:“隨著翁家大夫人一起來的,只不過主母不想與張小姐打照面,所以避開了。”

“你怎么不早說!”劉暉懊惱的低吼。

鳳七縮著脖子,小聲嘀咕:“我倒是想說,你也沒給機會呀!”

“你.”劉暉冒火的黑眸死死瞪著鳳七。

外面花憐月氣沖沖的出了門,卻與端著朱漆茶盤,喜滋滋從茶房中出來的知雨迎面撞上。知雨先是一愣,隨即跪倒在地,帶著驚懼的顫聲道:“見過月夫人!”

花憐月漠然的瞥了她一眼,沉聲道:“你實在不必如此謙卑!”隨即,她一拂袖子,大步離去。倒是跪在地上的知雨,滿頭霧水不知所措。

屋里的劉暉與鳳七都聽見了外面的對話,鳳七心中暗暗叫苦,劉暉卻頹然無力的跌坐進椅子里。

張姣跟著大夫人來到老夫人居住的仁壽堂,進到待客的花廳中,張姣就瞧見端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她穿著家常的秋香色團壽夾襖,外罩著墨色鼠褂。滿頭銀絲梳得整整齊齊,在腦后挽成一團圓髻。只插著幾根素雅的玉簪,看上去端莊慈祥卻不失威嚴。

下首兩排墊著厚厚軟墊的高背椅子,端正的坐著五位姑娘,從大到小一溜煙的排著隊,看上去頗為齊整。只是陪在末尾穿著銀紅撒花小襖的姑娘最小,瞧著只有五六歲年紀。她肌膚嫩白滑溜,加上穿著一身俏麗的銀紅,更顯得如玉雕粉砌般可人。

大概起的太早了,小姑娘此刻雖然端正的坐在那里,眼睛卻是微瞇著,身子也在前后搖晃,一副半夢半醒的模樣。她頭上的水晶珠花隨著她雞啄米般的晃動,眼看著就要滑落了。

張姣忍不住抿嘴輕笑,在經過那個小姑娘身邊時,看似不經意的輕輕踢了她一腳。小姑娘一個激靈,立刻清醒過來。她吸溜一下快要流出的口水,又偷眼看了看姐姐們,再看看上首正襟危坐的老夫人,偷偷吐了吐舌尖。小姑娘抬手扶正頭上的水晶珠花,再次眼觀鼻,鼻觀心的直挺挺坐好。

張姣已經越過她,恭恭敬敬的向老夫人行禮,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大夫人冷不丁瞧見了這一幕,精明的眸子中露出驚訝之色。她再次看向張姣時,明顯帶上了與先前不同的審視之色。

老夫人讓身邊的婆子將她扶起,又仔細打量了張姣幾眼,隨即笑道:“許久沒有見到這樣清爽的孩子,到底是世家閨秀,瞧著就讓人喜歡。你們幾個也來見見張姐姐,也學學大家閨秀該有的做派。”

“是!”

于是措手不及的張姣就被張家的幾位小姐給絆住了,或是請教詩詞,或是請教針線,或是請教琴技,簡直就沒給她一絲空暇。也虧得張姣是張家悉心教導出來的,應付起來還算是得心應手,沒有丟了百年世家的臉面。

那邊老夫人借口乏了,讓大夫人扶著進了暖閣。

進到暖閣老夫人就邀功般的對大兒媳道:“你瞧瞧,我的法子不錯吧!你們來之前,我就對那五個丫頭說了,若是能將張小姐絆住二個時辰,我就一人賞她們一根嶄新的赤金簪子。瞧外面那架勢,應該不成問題。你待會可要將五根金簪準備好,不能讓老婆子我言而無信。”

大夫人笑道:“好好好,五根金簪嘛,我都記著呢!她們若是還能拖久些,我還另外準備五枚寶石戒指。”

老夫人指著她笑道:“說話算數,老婆子我可幫五個丫頭記著呢!”

“算數,算數,五枚寶石戒指我早就備下了,一會就拿出來。”大夫人扶著笑呵呵的老夫人在軟塌上坐好。又親手捧來了清茶還有新摘的蜜桔。

拿了一枚蜜桔在手里剝開,大夫人又有些擔憂的道:“就算她們能留住張小姐三個時辰,那時候也還早,剩下半日該怎么辦呢?”

老夫人伸手從她手中取了桔瓣放進嘴里,信心滿滿的道:“不怕,我都想好了,丫頭們若是頂不住了,老婆子我就親自上陣,可以向她請教經文佛法。經書我都準備好了,全在書架上擱著呢!嗯,甜,再給剝一個”

大夫人回頭看了一眼書架上突然多出來的,差不多半人高的各色經書佛卷,她不由雙目發直的道:“娘,你可真是足智多謀!”

‘老奸巨猾’四個字在她嘴里繞了一圈,又給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大夫人擦了擦手,又取了一只蜜桔慢慢剝著,道:“哎,咱們這邊亂出招,也不知月丫頭那邊與王爺究竟如何了。”

老夫人捏著桔瓣也不急著往嘴里送了,她嘆息道:“也是這月丫頭可憐,從小就沒有親娘照顧,雖然這柳老弟也將她當眼珠子般寵著,卻沒法子教她夫妻相處之道。這樣一味的逞強置氣,不肯認輸,終究不是個法子。就算沒有這位張小姐在眼前扇陰風,日后也會出大麻煩。”

“誰說月丫頭只會逞強了,她可有主意著呢!”

大夫人忍著笑意,趴在老夫人耳邊低語了幾句。老夫人昏花的老眼猛地一亮,拍著大腿連連笑道:“我就知道,月丫頭不是個省油的燈。哈哈哈,這下老婆子我可算是放心了。”

大夫人也跟著抿嘴直笑,她們卻不知道花憐月好不容易踏進劉暉的屋子,卻被那只破碎的茶盞給逼了出去。

如幽魂般回到暖閣中,花憐月腦子里已經紛亂如麻。屋子里極靜,靜到她能聽到自己紛亂的心跳聲。脫力般將身子依偎進厚厚的被褥中,她不自覺的抬起手啃起了指甲。

笑蓉,那個劉暉曾經唯一放在心上的女人,最后卻死于非命。而笑蓉這個人,這個名字成了深埋在劉暉心底的那根刺,稍稍觸及就會痛徹心扉。而張姣身邊的知雨居然與笑蓉長得極為相似,這個認知,讓花憐月的一顆心如墜深淵。

“夫人,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瀟瀟踏進暖閣,忍不住氣呼呼的抱怨道:“方才我去給王爺送早膳,卻看見了知雨那個臭丫頭。她還說王爺許久沒有回京,必定十分想念家鄉的口味,她已經準備了幾樣京式點心。咱們的飯食太過簡陋粗鄙,王爺他早就吃膩了”

“王爺讓知雨在屋里伺候?”瀟瀟喋喋不休了半天,終于聽到花憐月悶悶的說話聲。

瀟瀟遲疑了片刻,不確定的道:“我被知雨氣壞了,也沒有去王爺屋里細瞧,要不我現在去找鳳五哥打聽打聽?”

“不用了!”花憐月自嘲般苦笑道:“好不容易見到與笑蓉如此相像之人,他必定將她留在身邊。就算不做什么,看著那張臉,想必也是開心的。”

瀟瀟聽不懂她的話,滿臉疑惑的道:“夫人,你在胡說什么呢?笑蓉又是誰?”隨即她又懊惱的拍了拍腦袋:“瞧我這個豬腦子,明知她們主仆是來搶王爺的,我怎么沉不住氣,就被她給氣回來了。夫人,你別難過,我這就去般你守著王爺,不讓她們有機可乘”

“瀟瀟,等等,別去!”軟塌上的花憐月迅速翻身而起,卻叫不回殺氣騰騰的瀟瀟。

她苦惱的捂住自己的眼睛再次倒了下去,嘴里喃喃的道:“我花憐月的男人,難道就要靠嚴防死守才能不生二心嗎?真是可笑至極”

她一直靜靜的躺在軟塌上,聽著窗外嗚咽不斷的風聲,與還有連綿不絕的雨水滴答聲。

那些原本細微的聲音,此刻聽在她的耳中卻是一聲響過一聲,卻讓她想起了出征時低沉的號角聲,那個驚心動魄能夠激起所有將士血性與勇氣的聲音。

花憐月忽然翻身而起,她用力在自己腦門上拍了一巴掌,恨聲道:“傻子,你這個大傻子,別說只是個與笑蓉長的相像的侍女,就算是笑蓉本人復活又能如何。

紀煌早就告訴過你,當年的笑蓉就對阿暉不懷好意。如今這個假笑蓉,更是太子特意布下的棋子。我若是為她與阿暉置氣,豈不是如了太子那個賤人的心意。這事,我還得要好好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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