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計

第二百八十七章 賞錢

正文第二百八十七章賞錢

正文第二百八十七章賞錢

每個人都各懷著心思,看向彼此的眸光透著意味不明。花憐月的視線一直在春兒身上打轉。這個小女孩一直默默的跟在所有人身后,不顯眼也不招搖,卻將所有事都看在眼中記在心底,不知道能不能從她嘴里掏出些有用的線索來。

這時一個伙計跑了進來,對管事抱拳道:“所有人都被集合在甲板上,名冊也拿來,現下可以對著名冊去認人了。”

“好!”管事站起身,對花憐月道:“霍少夫人,請!郗老爺,請!”

“管事請前面帶路!”

花憐月大步走了出去,雖然知道希望不大,她卻還是抱著小小的期待。

郗知州鼻子重重一哼,命令春兒留下看著屋子,自己則不甘示弱的跟了上去。

甲板上站了二三十號人,有十三四歲的少年,也有六旬出頭的老者。他們或蹲,或站,或依在一起。大概是知道船上出了人命官司,臉上多少都顯露出些許不安。

看見管事領著人走過來,立刻一窩蜂的圍上來,七嘴八舌的道:

“管事,我方才一直在后廚幫忙來著,這里發生的事情與我沒什么關系。”

“不錯,不錯,我們幾個也一直在檢查槳輪,與咱們也沒有關系。”

“管事,究竟出了何事?死的是什么人?”

“管事.......”

“管事.......”

管事被這些人給吵昏了頭,一揮手,怒聲呵斥道:“安靜,安靜,大伙都別急,現在也沒人說你們與那殺人兇手有關系。”

“沒關系?那你把我們都叫來做啥咧!”

“不錯,我那灶臺上還燉著魚湯,耽誤久了,那湯就會熬干了。”

管事有些惱怒的喝道:“湯敖干了倒掉就是,再在這里胡咧咧,小心把你們當成兇手同黨抓起來。你們都聽好了,待會念到名字的站過來讓少夫人仔細瞧瞧,瞧過了就可以離開。若是念到名字卻有意躲著不出來,就會被當成兇手同黨抓起來。”

一番話威脅立刻將混亂的場面震懾住了,誰也不想平白惹禍上身,只得乖乖等著被點名。

管事轉頭對花憐月道:“少夫人,請!”

花憐月點點頭,對鳳七道:“你來念名冊!”

“是!”鳳七不客氣的接過管事手中的花名冊。

郗知州被冷落在一旁,心中自然生出不滿。他冷哼道:“管事,這樣安排只怕不妥。她可是被當場抓住的犯人,又與我那死去的侍妾有仇。讓她來認人也就罷了,怎么念花名冊的也是她的人?”

“這個?”管事面上露出為難之色。他只是個小小管事,船上死了人已經是極為晦氣之事。偏偏兩邊的當事人都是富貴出身,他那邊都得罪不起,所以一直在中間賠著笑臉和稀泥。如今死者家人提出不滿,他也不能毫不理會,只得試探著問道:“不知郗老爺有何指教?”

鳳七也不客氣的將花名冊遞了過去,挑釁道:“要不你來念。”

“大膽!”郗老爺此刻十分后悔沒有多帶幾名家丁護衛跟著,如今身邊只剩下個低眉順眼的小丫鬟,發威都沒了氣勢。他原想著帶著這大筆見不得光的私銀,越少人知道越好,才會摒棄陸路改走水路。如今看來,卻還是失策了。

郗知州指著鳳七,橫眉立目的道:“你一個小小護衛,敢對老爺我如此無禮,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等到了京城,自然有你好看。”

鳳七眼角抽了抽,很想一巴掌拍死這個給自己,給整個郗家丟臉的不孝后輩。要知道劉暉就站在郗知州身后,已經默默將他刻薄寡恩的嘴臉全都看在眼中。

尤其是他對花憐月無禮時,劉暉眸中一閃而過的陰鷙寒芒,讓鳳七暗暗吃驚。若非花憐月一直暗中給劉暉使眼色,只怕他的怒火早就壓抑不住。

鳳七心中明白,不管最后有沒有找到殺人兇手,就沖著對主母言語上的不敬,這位郗家子孫的光明前程算是徹底毀了。不要覺得不公平,這本是強權至上的時代。

花憐月見鳳七面色難看,心中不由暗嘆這位郗老爺有眼不識泰山,連自家長輩都不認識,還在這里大放厥詞。她輕咳一聲,對管事道:“一事不煩二主,這事只怕還要麻煩你了!”隨即又對郗知州道:“如此安排,郗老爺可還滿意?”

郗知州冷哼一聲,不出聲了。

“不麻煩,不麻煩!”管事正愁這劍拔弩張的局面不好收拾,聞言忙陪著笑臉連連點頭。

“牛二喜!”

“在咧!”

一個滿口黃牙的漢子從人群中擠出來。他沖著管事彎了彎腰,一臉謙恭的道:“在咧,在咧!”

管事不耐煩的道:“知道你在,站過去些,讓少夫人好好瞧瞧!”

“是,是!”

牛二喜忙麻溜的站到花憐月面前,呲著滿嘴黃牙,一個勁的傻樂。管事瞧著生氣,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呵斥道:“傻笑什么,站好了,不得對少夫人如此無禮。”

牛二喜忙收斂了笑容,垂著手而立,再不敢將視線放在花憐月身上。

花憐月倒是笑了起來,對管事道:“不必如此苛責,本是我有事麻煩他們。”

管事忙道:“他們都是在下層船艙中做粗活的,沒見過世面。也不知禮數,不嚴厲些怕會沖撞了幾位客官。”

花憐月聞言心中一動,立刻凝目望了過去。面前的牛二喜雖然只有二十七八的模樣,卻因為河風侵襲的的原因,露在外面的皮膚不但黝黑且極其粗劣。尤其是赤著的雙腳,大概是常年在潮濕的船上走動,不但被泡得發白還脫皮的厲害。

花憐月腦海中努力回想著當時喚住自己的伙計,他雖然一直謙恭的半垂著頭,沒有讓她完全看清相貌,她卻清晰記得他露出的皮膚雖然偏黃卻并不粗糙,完全沒有被風霜侵襲過的痕跡。

花憐月迅速在心中做了判斷,那人就算是船上伙計,也絕對不是經歷過風吹日曬的。

花憐月微微嘆了一口氣,知道想要從船上將這個人找出來,只怕無異于大海撈針。她對牛二喜點點頭,柔聲道:“有勞了!”

牛二喜不明所以,茫然的看向一旁的管事。管事瞪了他一眼,呵斥道:“還不走,等著領賞錢呢?”隨即他又笑著對花憐月道:“少夫人,這都是些粗人,你對他們說話不必如此委婉客氣。”

牛二喜對管事極為敬畏,雖然云里霧里的被叫來,又云里霧里的被喝退,他卻一點脾氣都沒有。忙急急轉身,準備腳底抹油。

“等等,還有賞錢領!”

牛二喜雖然是粗人,聽到賞錢二個字,立刻鼓著眼睛循聲望了過去。卻見一個披著墨色狐皮大氅的男子正大步而來。他身后還跟著幾個隨從,提著幾口朱漆木箱。看他們步履蹣跚的模樣,就知道那幾個木箱分量不輕。

劉暉望著來者微微皺眉,道:“蕭鳳楠,你來做什么?”

蕭鳳楠一甩衣袖,傲然道:“我來自然是給月丫頭幫忙。”他對花憐月抱歉的一笑,道:“抱歉,月丫頭。因為要將銀票兌換成現銀,才會來晚了些!”

花憐月眼角抽了抽,有些無奈的道:“不晚,這才是第一個!”

“那就好!”蕭鳳楠對身后的隨從吩咐道:“將箱子放下!”沉重的木箱并排擺在一起,引來所有人好奇的注視。

蕭鳳楠環視了周遭一圈,見所有人都望了過來,才面帶得意的大聲吩咐道:“開箱!”

“啪,啪,啪.....”隨著幾聲輕響,木箱全部被打開了,人群中立刻響起聲聲驚嘆,就連那見多識廣的管事,也瞪大了眼睛。

原來幾只木箱中裝的全是銀錠子,溫潤的銀色光澤,看得人眼熱心跳。花憐月這才領會到他所說的將銀票兌換成現銀。是何意思。這幾箱子中的現銀起碼有二三千兩,全部倒出來幾乎可以堆成小小的銀山。

蕭鳳楠順手從箱子里拿了一錠大概五兩重的銀錠子,丟到牛二喜手中,笑道:“這是少夫人給你的賞錢。”

牛二喜還真是喜出望外,手忙腳亂的接住銀錠子,忙連連彎腰道謝。

蕭鳳楠又抓了一大把銀錠子,讓它們如細沙般從手中滑落入木箱中。銀子撞擊時,發出好聽的脆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視后。蕭鳳楠才慢悠悠的道:“謝倒是不必,等會記得告訴那些名冊上沒有名字的伙計,只要這樣在少夫人面前走一遭,就會有賞錢領。如果有誰躲著不敢領賞,你只管偷偷告訴我,我會將他那一份也賞給你!”

“是,是,小的知道該怎么做了!”牛二喜懷中揣著這筆意外之財,在周遭伙伴羨慕的注視中,樂呵呵的大步離去。

劉暉卻黑了臉,蕭鳳楠如此張揚囂張的幫花憐月出頭,倒是將他這個正經夫君擠兌得黯淡無光。

“花名冊上沒有名字的?”花憐月皺皺眉,疑惑的道:“什么意思?”

蕭鳳楠看了一眼不自在的管事,笑道:“傻子,花名冊上沒有名字的,自然是那些臨時招的黑工。這些人不被官府記錄在冊,船主自然少交一份稅銀。”

花憐月眼眸一亮,忙道:“一艘貨船上,這樣的黑工占了多少?”

蕭鳳楠微微一笑,道:“起碼有五成!”

“這么多?”花憐月有些吃驚。

管事忙道:“沒那么多,沒那么多,咱們船隊只有三成黑工。因為走的路線較長,船上用的都是經驗豐富的熟手。那些黑工雖然便宜,卻大多是沒上過船的新手。咱們東家怕出事,不敢用多了。”

對上花憐月清冷的眸光,管事無奈的笑笑,道:“不過這些人都是下了船在工頭那邊統一領取工錢,所以我這邊真的沒有名冊。”

“沒關系!”蕭鳳楠吹了一聲口哨,得意洋洋的道:“有了這幾箱銀子,那些黑工不用咱們去找,自己就會鉆出來。”說到這里,他眸中閃過一抹精光,冷聲道:“如果有人連賞銀都不要,那就肯定是心中有鬼。月丫頭,這樣的人你只管拿下,保證一問一個準。”

一旁的郗知州忍不住冷哼一聲,酸氣十足的道:“果然商人多狡詐,居然用財帛驅使他人效力。”

蕭鳳楠斜瞥了他一眼,接話道:“商人自然是狡詐的,絞盡腦汁只為了多賺銀錢。比不得那些讀了滿腹詩書的大老爺們,只要坐在家中,自然有這些滿身銅臭的商人將大筆銀錢拱手送上。”

郗老爺怒了,再次忘了身邊沒有官差護衛撐腰,他指著蕭鳳楠喝道:“你敢出言譏諷朝廷命官,莫非是活的不耐煩了。來人,將他拿......”

“下”字還未說出口,他就被不耐煩的蕭鳳楠推了一個踉蹌:“站開些,別擋著伙計們領賞錢!”

“你,你,你......”你了半天,郗知州發現根本無人理會自己。就連管事也裝作沒看見,只目不斜視的盯著自個手中的花名冊。

沒了往日那般一呼百應的威風,郗知州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虎落平陽的挫敗感。他狠狠的瞪了蕭鳳楠一眼,道:“你等著,到了京城自然有你好看,哼!”他一拂袖子,居然丟下所有一切,就這么大搖大擺的走了!

鳳七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眼角再度狠狠一抽。隨即抱拳對冷著臉的劉暉行了一禮,低聲道:“主子,郗家不會包容這等狂妄貪財之徒。”

劉暉瞇了瞇眼睛,慢條斯理的道:“阿七,你不必如此謹慎。他只代表他自己,代表不了整個郗家。”

鳳七長舒了一口氣,道:“多謝主子寬宏大量。”頓了頓,他又低聲道:“屬下記得太仆寺缺了個管事,您看.......”

劉暉看著他意味深長的道:“他會舍得?”

鳳七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主子說笑呢,同是從五品,還能待在天子腳下,免受長途顛簸之苦,他高興還來不急怎么會舍不得。”

他們說話的聲音極低,只有周邊幾個人能夠聽見。不過郗知州已經走了,周邊絕大多時都是自己人,也不怕走露了風聲。

唯一不是自己人的就是貨船管事。別看他頭也不抬,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手中的花名冊,卻耳尖的將劉暉與鳳七的對話聽進耳中。他旁的不知道,卻知道那太仆寺是專門負責養馬的,實在算不得好去處。

能夠隨意安排五品官員的職位,面前這位寡言低調的霍少爺究竟是何等顯赫身份?

管事根本不敢多想,只是身子越發站直了些,唱名的聲音越發用力了些。整個甲板上都回蕩著他聲嘶力竭的嘶吼:“朱鵬......”

“何春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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