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貴

第四三三章 那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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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三章那他是誰

程紫玉后感覺身后的視線火辣辣。

她抬頭挺胸,滿身傲氣地站在船頭,笑著沖已在岸上等她的林夫人揮了揮手。只有攙扶她的柳兒知道,她的手很冷,她的腿也有些軟。

聽她說危險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夏薇夏柳頓時就要扭頭。

“別回頭,別表現出疑惑,挺胸抬頭,要裝作底氣很足的樣子!”程紫玉深吸一口。

“姑娘怎么了?萬銘揚是肯定不敢再如何的,小五不是也答應要放了我們?……”

“傻子,他可不是什么小五!”程紫玉幽幽嘆了一聲。“你們以為,他們為何放我們離開?因為我們還在他們的棋局里!”

日漸西斜,眼看著程紫玉一行人悠然自若漸漸遠離,萬銘揚和“小五”回了船艙。

下人退下門關上。

“啪”的一聲,“小五”猛的轉身揮手,一把扇向了萬銘揚。這一耳光,結結實實。

萬銘揚就那么垂首挨下了,毫無怨言,心甘情愿,半絲反抗都無。

“蠢貨,你不是萬無一失嗎?說的比唱的好聽,結果羊肉沒吃上,反惹了一身騷。”“小五”一哼,猙獰顯露。

“事情被你辦成如此田地,有些怒火和后果也活該你萬家承受。你,可有怨言?”

“萬二甘愿領罰。”萬銘揚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小五”也不看他,只轉身看向窗外,那里,程紫玉正在上岸。

“程紫玉觀察力過人,心思又細膩,她把你看作了這次事件的主謀,這么一來,你算是徹底被盯上了,你最近小心點。沒事就別露面了。還有萬家最近也小心點,別被人抓到什么小辮子。好在李純他們再有兩天就要離開了,應該生不出多少事端來。”

“我這兩日去想法子約見李純和程紫玉,我會盡力平息此事。”

“嗯。”

小五瞥了他一眼,他的法子無非就是靠銀子了。這天底下,幾乎還真就沒多少銀子辦不了的事。“他們沒證據,這事關乎顏面,李純也不會聲張,總算不是太糟。”

“是,爺神機妙算,不管如何,咱們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爺您也沒暴露。”

“嗯,程紫玉再聰明也是一介女流,見識有限,摸到點門道便沾沾自喜,看不到長遠,咱們也算運氣不錯。”

“小丫頭片子,看她得意洋洋那嘚瑟樣也不足為懼。聽她剛剛話里話外之意,果然是上當了,她還真以為您姓許呢!她與爺比,段數差太遠,爺心想事成,應該高興!”此刻的萬二正是一臉狗腿樣。

“小五”面上總算松了。他拿下了面上粘的胡須,又拿濕手巾擦了擦眉毛……

“還不滾?”

“爺不是還要……”

“你去收拾你留下的爛攤子,其他事,我找別人做!”

“是……”萬銘揚張了張口沒敢多言,彎腰退下,出了門才直起腰。他長嘆了一聲,這次他搬石頭砸腳了。到底是他小看了程紫玉……

那邊程紫玉一上岸,林夫人便迎上,給她披上了一件斗篷。

“紫玉,怎么樣,還好嗎?他們沒欺負你吧?二爺呢?”

“夫人,我一會兒再跟您說。此刻您趕緊安排人去備馬,要選腳力最快,最耐跑且不易受驚的那種馬。”

一聽這話,兩個丫鬟便有種不好預感。難不成程紫玉說的危險,是追殺?

“柳兒,你招呼下暗衛出來!”

“此刻?”

她們一行人已經遠離了那艘船,這么光明正大找暗衛,真的好嗎?

“聽我的!”程紫玉闔了闔眼:“威懾之用。”

柳兒會意。

想到之前程紫玉在船上警告萬銘揚時,曾夸張地說她們身邊跟了八個暗衛的話,她大概明白了。對方應該還有后手,此刻雖暫且放過她們,卻必定有人在暗中盯著。這是給對方個警告。

柳兒沖空中吹了一個響亮又綿長的口哨。

幾息工夫后,有人影一晃,她們跟前多了一個頭戴寬檐氈帽,身著黑色勁裝之人。

是風行。

“閃電!告訴兄弟們,郡主脫困了。準備全力護送郡主回程!”

自己的名字成了莫名奇妙的“閃電”,風行頓時意識到有狀況。而今日只有他與風影兩人暗中護送郡主到寧波,不久前風影去找援兵,就剩了他自己守在岸上,哪來的兄弟們?

“是!”他瞬間消失,驚訝了林夫人等人……

程紫玉拉住了林夫人。

“您手上可有武藝高強的守衛?”

“有!跑江湖做買賣,都會養些人手。”

“咱們這就回去,那些會武的,全都帶在身邊!”

“好,聽你的。”林夫人拍了拍程紫玉的手,“手怎么還是那么涼。別擔心,都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林夫人以為程紫玉是受了驚嚇才惶恐不安。其實即便程紫玉不說,她本也打算多帶些人手在身邊的。

看著程紫玉干裂并帶有血印的唇,林夫人更是心疼。

“紫玉,你別怕。若他們再敢動手,我就是拼了命也會保護好你的。這次都怪我,是我不好……”

“我沒事,您別急。夫人,這事不怪你,怪我自己不小心。我想要最快速度離開,我要最快速度回到嘉興。”

“好,你放心,我已經安排下去了,咱們還用胡馬,耐力好。馬車也套上了,再隨行多帶幾匹馬,路上換著拉車。”

半刻鐘后,她們便踏上了歸途。

林夫人尚不知還有危險,但為了安程紫玉的心,她將身邊所有能調用,有武藝的人手都帶在了身邊。如此,一行人浩浩蕩蕩,足有二三十人。

柳兒在上車前悄聲告訴程紫玉。

“姑娘,咱們的暗衛,暫時能用的應該只有風行一人。往日奴婢放出暗號后,接洽的都是風影。剛剛風影沒出現,大概是不在。應該是回去報信了,畢竟他速度快,擅刺探。奴婢怕有人盯著,就沒敢招風行出來問話。”

“走大道,官道!”程紫玉一上車便吩咐了下去。也不知道林夫人的人手是什么水準,又有幾個高手,但她能確定,短時間內對方不會動手,也不至于在人多之處動手。

馬車里只坐了林夫人,程紫玉和柳兒。夏薇選擇騎馬坐在臨近程紫玉的窗口,既能聽清車中種種,又能以防偷襲并觀望四周。

她們的馬車正是來時的那輛,車里物資一應俱全,倒是什么都不用準備,連燒水火爐和取暖炭爐都有。

程紫玉半天沒喝水又出了不少汗,早就渴極。

但即便如此,她也只喝了一杯便擺手了,她怕喝多路上要解手。

從碼頭出來,她們選了城中的路。喧囂熱鬧,不怕被襲,正好說話。

程紫玉將事件經過簡略給林夫人說了一遍。

林夫人驚得不行,她真是上當了。她沒想到,一向自詡精明的她竟然被萬銘揚給騙了。

“多虧你瞧出來了。要不然我這烏龍豈不是要叫人笑掉了大牙?借我的手來扒我的皮?回頭我還要對他千恩萬謝,美得他!他日水落石出,我還不得懊死氣死悔死慪死?真真可惡!

林夫人哼了一聲。

“當我林家好欺負?他是江南首富,我也不比他差!林家在蜀地自認老二,絕對沒人敢稱老大。朝廷都敬我兩分,他敢這般暗算我,這個仇絕對不能了了。紫玉你放心,你的我的,這雙份的仇我來報!待我回去,頭一件要做的就是讓他在巴蜀附近的買賣全都做不下去。

再者他做的是海外買賣,洋人要的四大件,絲綢可是排第一。別的我管不著,但絲綢方面,我林家在業界也算是權威。林家出面,我要斷了他從今之后絲綢上的路。誰敢給他供貨,我就斷誰的路!哪怕是花銀子去截斷!……”

程紫玉去拉了林夫人,“那樣太耗心神,也太耗人脈和銀子。夫人,咱們別管他,您放心,今日只要能順利脫身,我會讓他自嘗惡果。”

“哦?”

“相信我!”

程紫玉一臉把握,林夫人只能道:“成,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盡管開口,我來辦!銀子上,也由我來出!”

柳兒則拉了程紫玉的袖子。

“姑娘,您快告訴我們,您剛說,那個小五不是小五,那他是誰?”

“我只知道他不是小五,也不是姓許。但他究竟是誰,我并不知。”

她抽了一氣。

“我還知道,他才是今日事件的主導,萬銘揚只是幫他做事的爪牙。”……

程紫玉從被控制便對小五生出了疑惑。

從頭到尾,“小五”都只報了名字卻沒道過一次身份。但他的衣著到氣度都證明,他地位要高于那船上其他人。一開始的時候,程紫玉只將他歸于“管事”。

可她很快發現,“小五”雖恭謹客氣,卻一次都沒向她正式行過禮,只是粗粗地拱手。說話自稱時也從來沒有一次稱呼自己“奴才”,“小的”之類,每回都自稱“小五”。后來她好不容易引來小五后,小五很順其自然說了幾句就坐下了……

這些都不像是一個奴才的舉動。

小五?這是什么名字?即便真的所有人都這么稱呼他,可面對她這么個與他年歲差了二十多的女子,他也應該省略那個“小”字,自稱“老五”之類才對。尤其是這么個連禮都不愿好好行,明顯有自己驕傲之人。

后來程紫玉猜測,他或許是刻意做低姿態,向她灌輸和誘導“他身份不是太高,只是船上管事”這一信息……

而程紫玉一上船便開始找他們主子。

可那些婢子沒有一次好好回答她,甚至她問那位主子爺是還沒來,還是離開了,可婢子卻回她“不在”?

答非所問。

這幫人說到底就是閃爍其詞。

后來談判時,小五竟然說主子沒來,由他做主。

程紫玉不信,對方擄了她,還想拿捏李純,竟然會從頭到尾沒上船?其實這一疑點不但證明了小五在撒謊,也同樣證明了他們的確從來沒想過將李純定為目標……

而小五竟然有這么大權力,從頭到尾來發號施令?還代替主子談判?

程紫玉更懷疑小五身份了。她懷疑小五的身份很高。她懷疑小五就是那個“主子”。

當然,其實在此之前,她便已經開始懷疑了。

她第一次拿那些奇珍異寶引來小五時,便一直在觀察小五。

看著那些婢子對寶貝的相護,她原以為小五也是擔心那些寶貝被她毀了才快速出現……

可小五到了之后,只粗粗瞥了眼現場,便將視線停在了她的身上。

甚至那有價值好幾萬兩銀子寶貝的多寶閣也沒能贏得他多少關注。

而程紫玉放棄多寶閣從窗口回來時,他既沒有高興的表情,也沒有如釋重負的模樣,他在忙著請程紫玉坐下說話,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看多寶閣。

要知道,夏薇兩人一人手里還提著一只瓶子呢!他就一點都不擔心那些寶貝有沒有缺損或被破壞嗎?

若他是奴才是管事,又怎么可能不把主子的寶貝放在眼里?萬一有了損失,他這個管事不用負責嗎?

他應該和婢子們一樣膽戰心驚,并即刻吩咐婢子去查損失才對……

若程紫玉一直沒有懷疑萬銘揚也就罷了。可萬銘揚偏早早就讓她疑上了。

萬銘揚上船不久便告訴她,這艘船是許家的,又形容了許家和小五的可怕,示意她想脫身便唯有趕緊與許家談判……

那么她如何還會相信萬銘揚的所言?她頓時懷疑這船船主不是許家人,剛剛那“小五”也不是許家大管事小五。

那么,若真,他們為何那么做?

她一下明白了。

只有這個動機才充分。

“他們既目的不在李純,那我和程家能滿足他們何種貪欲?陶制指向物只是為了方便海上航行,并不能起什么決定性的大作用,值得他們做這樣的事?

萬銘揚不缺銀子,許家顯然也不缺銀子,八萬兩銀子值得他們冒險?咱們的人情雖很有價值,可我還是不信這就足夠誘惑他們的貪心。我當時便一直在想,他們或許還有別的目的。

他們怎么會那么狗膽包天去扣押當朝郡主?他們真不怕被追究?不可能!所以他們謀劃時一定已經想好了全身而退的辦法。若他們不是許家人,那一切便豁然開朗了。頭一條,這個許家是他們甩鍋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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