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昭妃的一聲尖叫,那玉香爐沖著昭妃飛了過去。
自是文蘭砸出來的。
香灰在空中四散彌漫,昭妃猝不及防,偏又看不清楚,只顧著趕緊避讓。
一個不慎,腳踩了裙擺,她摔倒在地,任由玉香爐在她腳邊摔了個粉碎,香灰撒了她滿身。
但可笑如昭妃,即便此番狀況下,依舊死死抱住了懷中木盒。
“文蘭,你做什么呢?”她邊吼的同時也沒忘推開聚上來的奴才,趕緊伸手去桌上銀票的位置摸了起來……
“做什么?說了,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看著就行!”
“銀票呢?”昭妃第一時間還掀起了桌布,到桌下翻看了一圈。
再看向文蘭,她才發現那一沓銀票已經回了文蘭手中,心頭不由一痛,忍不住暗怨自己剛剛不能一頭悶在那幾張清單上。
此刻的文蘭,則已經走向了昭妃的妝臺。
妝奩箱子被她打開,里邊的東西被悉數倒了出來。
昭妃見狀尖叫著沖來,卻見文蘭抓了一只玉鐲子便砸了出來,再次碎在了昭妃的腳邊。
昭妃瘋了般指揮眾仆去搶東西去制止,可文蘭經過上次刺殺事件后帶在身邊的都是練家子,昭妃的人根本近身不得。而且她這次就是來鬧事的,更是早有準備。
文蘭坐在了昭妃妝臺前,挑著桌面上的一件件飾物,可偏什么都入不得她的眼,一件件都被她扔到了地上。
昭妃親眼看著簪子上的動物須子被摔斷,耳墜上的寶石被摔落,釵子上的金片被折斷,又是兩個玉件被砸爛,一聲聲尖叫不停。
“文蘭,你住手!你究竟要做什么?”
昭妃看看文蘭,再看看懷里的赤金盒子,更迷糊了。“你什么意思啊!”
懷中的金盒子就有兩斤左右,難道她這是買……砸?
若這么說……那只要銀子給的足,你要砸也是可以隨意的。
“說了,沒什么意思,就是讓你看著。”
“銀……銀票呢?”
“銀票怎么?”
“你剛不說給我銀票?當然,你砸爛砸壞那么多東西,可是要賠的!”
昭妃話一出口,突然后悔。咦?為什么不讓她繼續砸呢?反正她弄壞的,讓她賠就是了。反正自己身邊那些東西也沒幾件值錢的。反正她有的是銀子,只管訛她幾筆就是。這么一想,昭妃簡直想自掌耳光。
可文蘭卻噗嗤笑出。
“幾個月不見,您的卑鄙一如既往,你的癡心也始終未改啊!當然,你最大的毛病還是貪。你我早就撕破臉臉皮,你怎么還會肖想我送銀子上門?你想拿我的銀子?”
文蘭慢慢起身,笑看昭妃一張臉從漲紅變得鐵青。
“呸!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她又是找了件玉佩砸了個粉碎,隨后上前了兩步。
“銀票給你,是給你看看,過個眼癮,僅此而已。你懷中盒子里那些清單,也是給你一飽眼福。看到你喜歡,我也就高興了。我來這一趟,就是來看看你到嘴的肉飛了后是什么模樣。怎么樣?落差大吧?你還真就信了呢!那么多銀子,那么多好東西,可惜不屬于你。
實話告訴你把,這些銀子和東西,都是我嫁進哲王府的陪嫁。心動嗎?原本這些,我若嫁給你兒子,或許真的可以給您呢!只可惜,你和安王,太讓人失望,眼光也不夠長遠。心痛嗎?可惜嗎?來不及了。”
“所以……你就是來氣我的?”昭妃手抓懷中赤金盒子就要砸向文蘭。
文蘭一動未動,笑看昭妃。砸啊!砸出來,這金盒子就沒了!
昭妃果然沒讓文蘭失望。
憋了兩息,這金盒子還是在昭妃手中。
高高舉起,尷尬放下,死死抱住……這是她的。此刻是死也不會松的。
文蘭嗤了一下。
“八萬兩只是一部分。我帶去哲王府的銀子,可遠不止這個數。還有,知道嗎?昨日皇上找我了,鑒于我陪嫁了金礦,皇上不但給我添了十箱嫁妝,還決定在邊境再設立幾條貿易走廊,還要增加三倍的朝鮮參的采購,還包括了一系列其他涉及兩國友好的活動和舉措,而這些,全都將交由哲王一手負責。這差事……還不錯吧。最不濟的,油水可足呢!這原本,也該是安王的呢!”
“滾!你滾!”
文蘭笑的花枝亂顫。
“聽說安王在邊關吃苦?聽說銀子不太夠用?你說他跑那么遠做什么?能掙到銀子?跟著白恒學藝?他要練成武林高手嗎?笑死人了,你可得小心,山高水遠,將來可別鬧得連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你……你個小賤人!你夠了!你給本宮閉嘴!你給本宮滾!滾出去!”文蘭的這刀,正插中了昭妃胸口。她也是不明兒子為何偏要跟著白恒離京。她也阻止了,可兒子不聽。
文蘭所言正是她最大的顧忌。皇帝本就不喜兒子,再離得那么遠,即便機會真來了,等趕回來后,黃花菜也都涼了……
可文蘭一心給昭妃插刀。昭妃那點毛病,她清楚得很,貪的不止是財,還有各種癡心妄想。
“娘娘,說句不愛聽的。他就是不孝。他寧可去巴結一個外人也不愿留在您身邊照顧。他若為您著想,此刻你們母子就該吃香喝辣一擲千金,多好!
可瞧瞧你,在這小宮殿都出不去。哎,按理此刻的你,正該意氣風發獨霸后宮呢!上邊那幾位都倒了,按理此刻你最大呢!你就一點都不懊惱嗎?真是可惜,這到手的大權也飛了呢!您熬了二十年,不就為了那一天?唾手可得還是飛了,說到底,您說怪誰?”
這一刀,比剛剛那刀更扎實,扎得昭妃心頭血淋淋。
皇后“病”,她還恥笑過,麗妃栽,她還叫好過,貴妃一倒,她抱著肚子笑了兩天。
文蘭若不說,她都差點忘了。是啊,要是自己沒被禁足,此刻的后宮不是自己獨大?后宮大權牢牢掌控,兒子若娶了文蘭,在此刻太子和玨王都不行的狀況下,那個位子……
昭妃忍不住一巴掌拍向腦袋,直想揪頭發。
她雖被禁足,可也知道風向變了。很多人都在說哲王哲王。可此刻朱常哲的一切,都該是兒子的。那些銀子,嫁妝,都是自己的。那個位子,也該是他們母子的!
一切都只差了一丁點,一丁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