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蒼生有毛病

第72章 對練

拓北笑意羞澀,又說了句話來解釋自己的唐突,“實戰才有效果,東君您若只是打打木樁,無疑是閉門造車,難有建樹。”

席歡顏沒有多想,“可以。”

“這地方是泥地,路不平,我們去場上吧。”拓北指了指演武場上的一處空地。

“走。”

拓北見她這么干脆,心里有點犯疑,不是說才感知到源力嗎,真敢和他這個武生第三對練?

他故意落了一步,回頭去看那方木樁,剛剛沒注意,這一瞧,居然發現木樁上有新的拳痕,余光一瞥,掃向地面,竟見一片飽受摧殘的枯草!

驚疑之中,再望向前方的身影,心頭驟緊,他該感謝自己為人謹慎,不漏敵意嗎?

不過她有實力不算壞事,省得他費腦子解釋自己為什么會跟一位柔弱的東君對練,并不小心把她打傷了。

空位是精心挑選的,右側是朝霖一組人,前側是風雅一組人,東君第一次上場對練,怎能沒有看客。

就是說辭得變變了。

“東君進步飛速,那么快就掌控了源力,鐵沉木做成的樁子上也能被您留下印記,一會兒對練,還望東君手下留情為好。”

少年音清脆活潑,驚嘆之意恰到好處。

離得近的那些人果然投來了目光。

席歡顏:“言重了,還請賜教。”

“東君切莫妄自菲薄,我未必打得過你。”

拓北的謙遜落到眾人眼中,變成了莫名其妙,東君身體不好是顯而易見的事實,說句大不敬的,小胳膊小腿,打得過誰?

王鐘冷哼,“這平民看著老實,倒也知道攀附權貴。”

謝離道,“左右不過是對練,若是戰斗,他贏了,顯得東君弱小,他輸了,有放水之嫌,都討不了好。”

他們卻不知,拓北腹稿已打過兩遍,若東君沒一點戰力,借對練繼續加固她頂不了事的柔弱印象,若有實力,那便先讓人知曉她的實力,然后捧高摔落。

不論哪種,他這個陪練對象,會有什么壞心眼,好心辦錯事罷了。

席歡顏不知道他的算盤,只覺這個人磨磨唧唧,練練手還捧來捧去的,面無表情道,“你確實不一定打得過我,拿出你的全力。”

“……”這么急躁自大的東君,還需他費心機抹黑?

拓北抖手甩出一把軟劍,“遵從您的命令。”

劍如游蛇,風滿袖,快如閃電,身飄忽。

拓北這一手軟劍,出則快,觸而纏,在武生考核時就憑它打上了第三,出了大風頭,特點是快和狠,這一劍更是使了十足十的力,猶如毒蛇飛躥而出,照面就至她眼前。

無意間注意到這一幕的教習腿腳發力,當下就要去阻擋,周遭人都嚇得心跳驟停了,他怎么敢出這一劍!

別說東君沒武器了,便是拿著武器,也應付不了這種冷不丁的快劍啊!

驚呼聲都到嗓子眼了,卻見那年幼的東君錯開一步,轉身拎起兵器架上的一根木棍招架上去。

教習停在半道,既驚喜又疑惑,這人還真有點武技在?

“怎么可能。”連昆低呼,“她怎么躲開的,我都沒看清,就好像那么輕描淡寫地一錯步。”

他試著擺了一下腳,怎么弄都感覺躲得很慢,根本快不過劍。

“不對。”朝霖神色間顯出了幾分興奮,“我看得很清楚,劍刺出時,她就開始動了,等劍至面前,她其實已經完全躲開,但一個太快,一個提前,才使她這一躲,看起來輕描淡寫。”

謝離將信將疑,“豈不是說她預判到了拓北的攻擊方式?”

朝霖不舍得分心,“你接著看!”

另說此刻,綠蔭坊市后坡上的某座閣樓里,有三人用完膳,憑欄閑話,恰將演武場上的景象收入眼底。

星燼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一組組對練人群里的席歡顏,拙巖學曹和白揚柯講席留意到她的目光,也一同望了過去。

拙巖立即眉心疊大川,“東君怎么和人斗起武了,壞了身體如何是好。”

“學曹你關注錯了,要驚訝也是驚訝,她只過了一個上午,就學會了源力掌控,不過......”白揚柯稍息之內就看透了雙方優劣,“東君的判斷力很強,每次躲閃都很及時,招式卻沒章法,很容易被動。”

果然,拓北故意叫眾人看見她的實力后,沒和她僵持太久,連番使招封她路,把她推入避無可避的境地,瀟灑甩手,軟劍如蛇,隨棍而上,一使力,好端端的棍子頃刻被絞成立碎屑,“東君,不如點到為止。”

武技高低,相形見絀。

眾人提著的心也放下了,這才正常嘛,東君怎么可能打得過他。

席歡顏丟掉手中的半截木棍,“你累了可以停手。”

拓北要的就是她的“不依不饒”,臉上偏做出忐忑樣,“您身體似乎不好……”

“傷了死了都與你無關。”

“如您所愿,刀劍無眼。您可要小心了!”他變換劍式,厲害程度竟又上了一層樓。

這一攻勢打亂了席歡顏的步調,呼吸間,劍劃過衣袖,驟然纏繞上來,席歡顏一念之下源力護臂,然而差了半步,衣袖仍被絞碎,細亂的傷痕布滿了小臂,一道道傷痕滲出血珠,連成線,匯成面,乍一看跟被剝了皮似的。

拙巖看了眼星燼,反復捻著胡須尾巴,鬧不明白是該叫停亦或繼續。

就在這瞬息,軟劍纏姿收緊,如蛇卷住獵物,刃片勒近肉中!

這要是一緊一扯,一胳膊肉都得被絞成肉沫!

擱常人身上,在衣袖碎開時就張皇失措,往后撤了,但席歡顏卻異常冷靜,就像感受不到劍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她調運源力的念頭絲毫未斷,這也使得她在電光火石間,震開了即將絞進肉里的劍。

緊接著她不退反進,一把握住拓北的手腕,按住他的手筋,在他吃痛的瞬間,手掌滑進他的手心,奪下軟劍,腕子一翻,刺啦,劃開了他胸前的衣裳。

拓北震驚于席歡顏上前奪劍時沉靜而專注的眼神,到胸前突兀一涼時方驚退數步,低頭一摸,沒有傷口。

“......離得這么近。”他神情莫名,“你明明可以傷到我。”

就像他傷到她一樣,甚至讓他流更多的血。

“我的手上不會沾同州子民的血,哪怕是對練。”席歡顏扔開劍,她用不慣這玩意兒,“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