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的話把這個山東士族的代表給嚇的不輕,因為他很清楚,這個就是他們山東商團的團長崔孝義提出來的應對策略,最開始的設想就是以最為低廉的價格來爭取到主動權,雖然價格非常低廉,但是呢,這個貨物,也不是什么好貨物,用價格更為低廉的次品去代替質量優秀的成品,這樣一來,就算是成本價,卻還是有錢可以賺,而且還可以狠狠地敲詐薛延陀一筆,讓他們貪圖小便宜。
這個計策是全體決策者共同通過的,這還被山東士族的全體成員視為崔孝義的神來之筆,既能爭取到優勢,又可以不用往里面貼錢,立刻實現盈利,這可實在是太棒了,當然為了保密,知道的人只有少數幾個,絕大部分人是不知道的,所以就算是那些士族里面的商人,也不知道他們正在販賣的就是次品。
現在就有一個嚴肅的問題了……
蘇寧是怎樣知道的?
還有,夷男相信了,用非常憤怒的眼神看著自己,難道,露餡兒了,全體的薛延陀人都知道了?
要說蘇寧是怎樣知道的,自然是崔孝義告訴蘇寧的,一開始這樣的計謀若是不為人所知,一定是一個好計謀,雖說是次品,但是也是很耐用的,比如青銅制品只是外面包了一層銅皮,里面是木頭,那些蠻夷如何猜得出來?造假的技術咱們華夏從來就沒有落后過,是以這一招應該是一個決勝于千里之外的好招兒。
但是現在既然被人家發現了。那就是一個爛招兒了,薛延陀人最恨被騙,應該說草原上的人也最恨被騙,尤其是被漢人騙,一旦被知道了,自己這些人的生命可就沒有什么比較有效的保證了,沒看到夷男的眼神是什么眼神嗎?
人家在擔心自己的命,蘇寧卻在感嘆崔孝義的算無遺策,早就設下了層層圈套,就等著那些人往里面鉆。就算是自己也是崔孝義計劃里面的一份子。這個人要是不死,還真的是個很嚴重的威脅,但是,這樣的人才。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嗎?
蘇寧一直都非常渴望能有一個只屬于自己的智囊。深諳權謀之術和帝王心術。可以為自己在官場中的拼殺掌舵護航,自己也是免不得要在官場上拼殺的,但是就經驗和資歷來看。自己無論如何也占不了優勢,而且就算自己如何的小心謹慎,面對李二陛下這位大帝,這位將帝王心術和厚黑學發揚到了極致的帝王,蘇寧依然沒有任何的把握,只是覺得很有可能會在不經意間栽個大跟頭。
可是深諳權謀之術的智囊,還要無比忠心于自己,這種人,存在嗎?或許存在,但是應該如何尋找?
根本找不到,完全找不到,這樣的人才,皇帝那兒都很缺乏,又哪里會允許手下人得到呢?這根本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可是,這個時候,一個奇妙的想法卻浮現在了蘇寧的心里面,活著的人自然不可以,但是一個死人卻是可以做到的,一個活著的權謀大師一定是屬于皇帝的,但是一個死掉的權謀大師,皇帝應該不會感興趣,皇帝不感興趣,蘇寧就很感興趣了,就算是“死了”,不也還是權謀大師嗎?
一個權謀大師,就算是死了,也還是權謀大師,皇帝不要他,其他人不要他,家族不要他,也只剩下自己會要他了。
蘇寧做了一個決定,就在夷男大怒之下下令要殺掉這個談判代表以泄憤的時候,蘇寧做出了這個決定,然后以同樣的方式,勃然大怒,抽出腰刀一刀劈死了那個談判代表,然后殺氣騰騰的看著剩下兩個談判代表:“豈有此理!簡直是混賬透頂!我大唐乃禮儀之邦,一項以誠信為本,絕不做投機取巧之事,你等居然敢行此無恥之事!
陛下賜予本侯全權管理此次通商之事,卻不曾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丑事!你們簡直是丟了陛下的臉,陛下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大唐的臉面也都被你們丟盡了!混賬!大可汗,本侯建議,立刻查處山東商團所在地的全部貨物和全部人手,全部抓住,一件一件仔細盤查,本侯會親自參與!”
夷男被蘇寧的殺伐果決給小小的震懾了一下,然后意識到了這是一場戲,這是一場蘇寧一個人唱不完的戲,需要自己的配合,需要所有人一起去唱……
夷男立刻作出表態:“立刻出兵!把山東商團給包圍住,所有人都抓起來,看好了,然后檢查他們所有的貨物,把所有被騙的牧民的牛羊都還給他們,一件都不能少!”
蘇寧立刻下令道:“程處默,尉遲寶琳,長孫沖,李震,你四人率領五十玄甲軍加入排查,不使一人漏網!聽清楚沒有?”
四人一愣,隨即拜道:“遵命!”
蘇寧又下令:“張龍趙虎王朝馬漢,你四人率領五十玄甲軍隨我前去山東商團使節駐地,將其控制住,不使一人有逃脫之機會,務必全部抓住,聽清楚沒有?!”
四人立刻拜道:“遵命!”
蘇寧又對夷男說道:“大可汗,這件事情是大唐的過失,大唐會負責善后和處理賠償問題,至于那些人,先交給本侯處理,本侯一定會給大可汗一個過得去的說法,還請大可汗相信本侯的誠意。”
夷男當然知道蘇寧這樣說的意思,所謂的假貨,他也看到了,而且還為數不少,被蘇寧指出來的時候夷男當場就有想殺人的沖動,不過他忍住了,忍到了現在,現在終于可以發泄了,被欺騙的感覺的確不好,若不是蘇寧的參加,估計還就真的要被騙到死了。
計劃順利展開,夷男帶著憤怒的大軍和同樣憤怒的四個混蛋前往山東商團的駐地。還有那里正在交易的商場,頓時就給鬧了一個雞飛狗跳,作為首領,夷男肯定是比較有見識的,所以當他拿起一個青銅鼎,這個剛才被蘇寧指出來的青銅鼎的時候,頓時大怒,這他么的有那么輕的青銅制品嗎?!
憤怒的夷男一刀把這個青銅鼎劈開了,特么的竟然劈開了,一看。果不其然。就是一層銅皮,里面全是木頭!
證據確鑿,大局已定,夷男一揮手。行動迅速展開。鬼哭狼嚎之聲不絕于耳。
其實還有一點夷男覺得有些奇怪。既然蘇寧早就知道了這些人的商品里面有假貨,那么為什么不在第一開始就提出來呢?蘇寧這么聰明的人,居然會忘記?還是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和需求?夷男真的想不通……
他不需要想通。他想通了,蘇寧還怎么混?蘇寧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帶著四大護衛和五十名玄甲軍氣勢洶洶的沖入了山東商團最核心的帳篷,那里面是崔孝義的駐地,崔孝義就在那兒,途中遇到了一些阻礙,四大護衛和五十名玄甲軍絕對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料理了這些礙事的東西,就直插而入中心帳篷。
外面已經被鬧得是雞飛狗跳了,一些不知情的人還在帳篷里面數著自己的收入,但是突然間的鬧騰讓他們紛紛驚詫不已,站出來查看,這都不管蘇寧的事情,蘇寧率領的核心隊伍只管朝著最里面而去,在看到了一頂最大的帳篷之后,蘇寧下令道:“玄甲軍聽令,這里面都是山東商團的重要人物,不能交給薛延陀人,需要我們自己審理,所以立刻將他們全部逮捕歸案!一個不留!”
玄甲軍轟然應諾,四散而去,鬼哭狼嚎之聲不絕于耳,而后蘇寧下令給四大護衛:“你們四個把這座最大的帳篷看好了,我要進去,在我出來之前,任何人,記住,是任何人,都不可以進來。”
四大護衛應諾,蘇寧一掀幕布,就看到了崔孝義冷靜的跪坐在軟墊上,面前擺放著一張小幾,上面擺放了一個酒瓶和兩只小酒杯,看來,這老家伙已經知道自己要來了。
聽到動靜,崔孝義睜開了眼睛,一看是蘇寧,就露出了笑容:“老夫所料不差,果然是蘇侯,蘇侯一定會親自前來送老夫最后一程,是以老夫提前備下水酒,還請蘇侯與老夫共飲此酒,算是為老夫送行吧!這樣也了卻了蘇侯一樁心愿才是,外面,應該已經開始了吧?”
蘇寧點點頭:“若是沒有崔先生幫助,我等絕無可能這樣容易的就將山東商團摧毀,摧毀了山東商團,就等于摧毀了山東一大半的商人精英和一小半的錢財,意義非常重大,這一點上,崔先生居功至偉,借助薛延陀之力毀掉山東商團,也是崔先生的大功。”
崔孝義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唉,老夫的功勞?老夫這是做了孽啊,雖然道不同,但是卻是老夫的血親,老夫一手毀掉了家族,又不知要害死多少血親,這算得上什么功臣?算得上什么功勞?老夫死后,怕是要受盡折磨吧?來生,怕是要做牛做馬才能補償這一世犯下的罪過。”
蘇寧說道:“何須如此呢?先生若是現在死,自然談不上什么居功至偉,這死后的事情和來生,本侯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先生何須這個時候死呢?若是先生可以再做一些事情,何須擔心來生?”
崔孝義的臉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蘇侯之言,老夫不甚明白。”
蘇寧笑道:“本侯的意思,就是崔孝義,從這一刻開始,就已經死了,而先生,卻可以活下去,本侯需要先生,經歷了這么多事情,本侯意識到,本侯非常缺少一個智囊,缺少一個能夠為本侯出謀劃策的智囊,本侯府上都是武人,本侯自己也是半個武人,但是本侯一向明白文武并重方為國家強盛之本,同樣的,家族若要強盛,也需要一個文武并重之術。
先生能夠以一介庶子之身份,藏拙數十年,最終得以一擊毀滅山東士族,這樣的能耐,世上又有幾人?在本侯看來,先生非常像一個人,東漢末年曹孟德手下謀士,賈詡賈文和,先生很像這個人,一如他的老謀深算,還有他的保命之功,而本侯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物,朝廷是兇險的,本侯幾乎無法保證自己一定是安全的,但是若有先生相助,本侯一定可以保全自身,乃至于保全家人。
自從寧在朝廷立足之后,就一直渴望可以有一個謀主為寧出謀劃策,不求謀人,只求自保,若先生答應,實乃寧之福,寧之親眷之福,寧之后代子孫之福,寧誠心誠意,還請先生答應寧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