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你不要錢和金銀珠寶?”
“你確定只要這老宅嗎?”
李忠和李誠早就算的清清楚楚,老人留下的存款和那些金器、銀器、玉器加起來上千萬,可這老宅頂多值五十萬。
剡城當時候的房價黃金地段還不到一千一平方,李家老宅不在鬧市區,屬于城郊,又有些破舊,周邊暫時不可能開發。
何況李家老宅鬧鬼的事情在剡城已經傳了很多個年頭,一般人根本不敢進去,路過也往往繞道走。
“高律師,你幫我們擬一份家產處置方案吧。”
李麗沒有理會李忠、李誠的問話,走到桌邊站在高律師的身邊。
“李老板,你可要想清楚啊。”
高律師提醒李麗。
“你抓緊寫吧,我等一下還有事情去。”
李麗催促高律師。
“好,我馬上寫。”
高律師在筆記本電腦上書寫李家的資產分配方案。
李誠見李麗站在高律師身邊看他寫方案,就將李忠拉到一邊輕聲問道:
“大哥,伱說這神經病怎么突然不要這么多錢,而只要這老宅啊?”
“誰曉得她發哪門子神經?這樣不是更好嗎?我們得大頭!”
“大哥,你說這老宅會不會藏有稀世珍寶?”
“不可能,你大嫂和你媳婦這些天角角落落翻了個遍,只差掘地三尺。”
“掘地三尺?大哥,我們應該對地下也進行檢查。”
“嗯,可怎么檢查?”
“我這次帶回來一個金屬探測儀,可以探測地下和墻縫里有沒有藏有金銀珠寶。”
“那快去拿來啊,馬上進行探測。”
“好。”
李誠向站在高律師身后的妻子招招手。
李誠老婆和李忠老婆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高律師的電腦屏幕上,沒有看到李誠招手。
“喂,你老公叫你呢。”
李麗用手掌捅了一下李誠老婆。
“啊?噢!”
李誠老婆迅即跑向李誠。
“喂,你怎么還站在這里?不過去和他們一起尋寶貝?”
李麗見李忠老婆還盯著電腦看,也用手掌捅了她一下。
李忠、李誠夫妻四個這些天來的一舉一動都沒有能逃過李麗的眼睛,她清楚他們現在心中肯定納悶,為什么自己只要這老宅,于是懷疑這老宅是不是藏有什么寶貝?
“你確定每一寸地都探測過?”
“我和大嫂反反復復探測了好幾遍,不信,你問她。”
“我看這老宅肯定沒有什么寶貝,我們還是不要白費氣力了。”
“大嫂,你怎么確定這老宅沒有藏著寶貝?”
“那雜婆剛才叫我過來和你們一起探測呢,怎么可能會藏有寶貝呢?”
“她真那樣說?”
“我騙你們有什么好處?”
“她既然這么說,那這老宅看來是真的沒有什么寶貝了。”
“那她為什么不要錢和金銀珠寶,偏偏只要老宅呢?”
“她雜唄!”
“……”
李忠、李誠夫妻在墻角交頭接耳,李麗手拿資產分配協議書走過來說道:
“簽字吧!”
“你,你真的只要這老宅?”
李誠再次向李麗求證。
“自己去看協議書!”
李麗將一式五份的協議書遞到李誠、李忠面前,她今天還請來了公證處的工作人員。
“你到底圖什么?”
李忠接過協議書,一邊仔細閱讀,一邊問李麗。
“我雜唄!”
李麗學著李忠老婆剛才罵她的腔調,回答李忠。
“你……”
李忠、李誠夫妻無言以對。
“看完沒有意見的話,抓緊簽字,我沒時間和你們雜!”
李麗返身回到高律師身邊。
李忠和李誠夫妻又是一陣交頭接耳。
“抓緊簽了吧,這雜婆說不定什么時候又反悔。”
“有可能,她可是想一出是一出,說不定來個全盤推翻。”
“沒錯,這些存款和金銀珠寶我們能夠平分已經遠遠超出預期。”
“那抓緊過去簽了吧,等她回過神來,可又有得鬧!”
李忠、李誠夫妻過來簽了字,四個人急不可耐地到一邊去分屬于他們的存款和金器、銀器、玉器。
“各位,辛苦你們,周末我做東,請你們大酒店走起。”
李麗送走居委會劉主任、派出所小王警察和高律師等人。
“李麗,那我也走了,你忙。”
唐青向李麗告辭。
“哼!”
李麗鼻孔出氣,看都沒看唐青一眼,徑直走到還在認真分金器、銀器、玉器的李忠、李誠夫妻面前,大聲說道:
“要分到外面去分,我要關門!”
說著,重重地踢倒一條椅子。
“你翻臉怎么比翻書還要快?”
李忠回應,但頭依舊低著細細挑選那些金器、銀器、玉器。
“我什么時候和你們有個臉?你們給過我臉嗎?我數三個數,如果你們還不滾出去,你們這些東西我得抓一把!”
李麗邊說邊過去伸出手。
“走,快走!”
“算你厲害,李雜婆!”
李忠、李誠夫妻忙不迭將那些金器、銀器、玉器裝進木盒子里,離開老宅。
“哈哈哈……”
唐青現在想起李麗當時候的笑聲依然有些后脊背發涼,她想不通李麗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只要老宅。
“九斤師傅,儂講李雜婆是勿是真噶雜?噶許多鈔票和金銀珠寶勿要,只要破屋。”
“上海阿姨,這個儂就勿曉得來,我們剡城人說‘雜’可不一定是傻的意思,這個‘雜’字更多的是指瘋癲。而瘋癲可不是一般人能瘋得起來的,那是要有本事瘋的!”
唐青本來就不想接上海阿姨的話,一聽王木匠接過話茬,干脆悶頭磨起剃刀來。
“王木匠,‘雜’么就是傻,儂哪里來噶多講究啦?”
“上海阿姨,儂雖然到剡城居住了十多個年頭,可我們的一些土話所蘊含的深意你不可能全理解。大家背后給李麗取綽號叫‘雜婆’,其實更多的是說她做人辦事不按常規的套路出牌,自己有自己的行為準則。”
“王木匠,儂了勿得么。”
唐青一邊磨剃刀一邊聽上海阿姨和王木匠閑聊,她從心底里贊同王木匠對這個“雜”字的解釋,尤其是對“李雜婆”的解釋,怎么那么貼切那么形象呢?
李麗不正是這樣一個人嗎?
做人辦事不按常規的套路出牌,自己有自己的行為準則。
學生時代如此,步入社會后如此,這次分家產更加如此。
老人的遺言唐青根本沒有聽清,當時候她那有心思去聽李爺在說什么?只顧自己專心理發。
李爺可是一個對自己形象苛刻到極致的人,他每半個月必須理一次發,雷打不動,每次理完后要對著鏡子照半天,如果發現哪里還有一絲亂發,一定要求唐青處理好。
所以唐青為李爺理發不敢有絲毫馬虎,李爺向李忠、李誠他們伸出三個手指的時候,她正在為老人上發蠟,而李麗站在窗邊。
當時候即使唐青把耳朵貼到李爺的嘴邊,也不可能聽清老人說什么。老人那個時候已經氣如游絲,發不出聲音來。
按理,唐青不管有沒有聽清李爺的遺言,她都應該堅決站在李麗的這一邊。
李麗,唐青從幼兒園起的同班同學。
李忠、李誠,唐青沒有任何交情。
李麗,不是老人原配所生,從小寄養在外,眼下又剛剛離婚,八歲的女兒跟了她,孤兒寡母,真正弱勢的一方。
李忠、李誠,大城市的知識分子,高高在上,優越感十足。
唐青第一眼就看不慣李忠、李誠的做派,但她還是說了謊,說聽清了老人的遺言,家產三個子女平分。
唐青從小不會撒謊,也不敢撒謊,祖父和父親管教的嚴。
可這次唐青撒謊撒的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