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上海阿姨為什么會自殺?”
唐青想不通。
誰自殺都有可能,上海阿姨自殺不可能,她火辣辣、無遮無攔的個性怎么可能自殺?
“桃花劫!”
王木匠回答的語氣堅定果斷。
“桃花劫?”
唐青感覺這個“劫”字那么耳熟又那么刺耳,可又一下子想不起來那里聽到過。
“沒錯,和你一樣,遭遇了劫!”
王木匠特別加重了“和你一樣”四個字。
“你又亂扯什么?王師傅,你認真點說,上海阿姨好端端為什么要自殺?”
唐青這才想起,王木匠曾說她要遭破財劫,還說,如果不聽他的勸,遲早要吃虧。
“九斤師傅,上海阿姨自殺應該怪你。”
“怪我?王師傅,你今天晚上老酒喝多了吧?說話怎么瞎七扯八,沒個準星?”
唐青心中疑慮和焦躁,腳步也自然停了下來。
王木匠緊緊跟在唐青的身后,沒注意她突然站住不動,來不及收腳,整個人撞在唐青身上。
唐青雖然比王木匠年輕,可畢竟她是個女人,經不住他的撞擊,身子一側歪,倒在地上。
王木匠上了年歲,一個趔趄,也隨唐青倒在地上。
唐青只是就地倒在馬路上,身體沒有事,一個咕嚕立馬爬了起來,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繼續往前走,邊走邊問王木匠道:
“王師傅,伱能不能不開玩笑?上海阿姨她到底為什么要自殺?”
唐青走出好長一段路,沒有聽見王木匠搭理她,停下腳步回頭想再問他幾句。
“咦,人呢?”
唐青見月色下的大馬路上就她一個人,根本沒有王木匠的人影。
見鬼了?難道真的有鬼?
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奇怪了,好端端的半夜三更在這里碰見王木匠,還瞎七扯八地說上海阿姨自殺了。現在又突然不見他的人影,這難道不是碰見鬼了嗎?
不對,剛才我撒了一泡尿,如果碰見的王木匠是鬼,那他早跑了,不是說鬼怕人撒尿嗎?
“王師傅,王師傅……”
唐青呼叫王木匠,她不敢大喊,這夜深人靜,荒郊野外,咋咋呼呼算什么?
唐青喊了幾聲,沒有聽見任何回應,只有蛙鳴和草蟲的唧唧聲。
一陣夜風刮過,路邊的灌木叢窸窣作響,唐青打了一個冷顫,渾身起來一層雞皮疙瘩。
“頭七”,死人的魂魄是要回家來的。
難道是李爺的魂靈真的回老宅了?
“李爺,你不要再嚇我,剛才在你家老宅我已經嚇的不輕,你現在怎么還嚇我呢?我說過,我撒謊也是為了讓你能夠安心地走,讓他們三兄妹和和氣氣地還是一家人。”
唐青站在路中央,身子有些發抖。
“喵!”
一只夜貓從灌木叢中跳出來,似一道黑色的弧線從唐青面前劃過。
“貓都不怕,我怕什么?我不是有剃頭刀嗎?我怕什么?”
唐青從褲袋里掏出剃頭刀,心神稍稍穩定了一些。
“唉,李麗她一個人獨自在老宅里都不怕,我怕什么?”
唐青穩了穩心神,準備繼續往前走。
“不行,我得搞清楚剛才碰到的王木匠到底是真人還是鬼?”
唐青又折回身。
農歷七月十三的月亮差不多圓滿,這個時候正高懸唐青的頭頂,灑下潔白的清輝。
“過兩天就是中元節,這中元節也是鬼節,今天又是李爺的頭七,媽的,難道我真的遇見鬼了?”
唐青生氣或者心虛的時候,也會罵出粗話。
回家睡覺呢還是返回去看看?
返回去看誰?
王木匠?
那肯定不是他真人。
對,剛才碰到的肯定不是王木匠真人,或許是我剛才從李家老宅出來眼花,心里又想著他說過我要遭破財劫,如果不聽他的勸,遲早要吃苦頭,才會出現他的身影。
我要遭破財劫?
笑話,我唐青的命里除了這財運其它多多少少都有一點,一生唯獨缺的就是財運,既然沒有財運,哪來的破財劫?
這還是你王木匠的父親,剡城大名鼎鼎的王半仙給我掐指算的命。
那是什么時候?我五歲還是三歲的時候?應該是五歲,三歲我肯定不可能記事,否則成了神童,讀書肯定呱呱叫,不會一看見書本就頭疼,一走進課堂就犯困。
對,我五歲的時候,那王半仙白胡須白長袍,裝扮的跟個神仙似的,坐在鹿山公園的大香樟樹下給我算命。
說我是什么天上的玉德星君下凡,普通又不普通,平常又不平常,能健康長大又能安然離世,能學會一門手藝又不會成名成家,命中獨缺財運,有了財也只夠花而已,即使發了橫財也兜不住,遲早要花完。
這王半仙,說的什么廢話!
我五歲的時候就明白他說的是滿嘴廢話,所以,沒等他算完,我就跑開和小朋友一起去鹿山公園的樹上掏鳥蛋。
那個時候的鹿山公園面積還沒有現在這么大,但比現在好玩,孩子們在里面瘋沒人管。
“吖?我怎么返回來了?真的回李家老宅嗎?怎么可以?回去干嗎?那李麗要你操心嗎?人家一跺腳還不把你嚇個半死?”
唐青不知不覺往回走。
“哎唷,哎唷……”
什么聲音?
是人,有個人在喊。
唐青剛返回沒多久,聽見路邊傳來人的呻吟聲。
“半夜三更這荒郊野外怎么會有人在呼喊?還喊的這么痛苦。不對,這肯定又是什么鬼怪在作祟。當然,也有可能我的耳朵出了問題。剛才我的眼睛出了問題,碰見王木匠。現在我的耳朵出了問題,聽見這呼喊聲。還是不要理睬算了,否則又不知會碰見誰。”
唐青站在路中央猶豫了一會,繼續朝李家老宅的方向返回去。
“唐青啊唐青,你就是個賤,那李麗連正眼都不看你一眼,你還擔心她一個人在老宅會怎么樣?你啊,還是回家好好睡覺,自己過自己的平常日子吧。”
唐青想到這里,慢下腳步。
“唐青啊唐青,你這個人做事總是優柔寡斷,辦事沒有個決斷,難怪你成不了大事,只能做個剃頭匠!”
嗨,我做剃頭匠怎么了?那么多人的頭交給我處理,我覺得我很了不起!怎么了?我還真不想做什么大事,累不累?我一天剃十來個頭,掙幾十塊錢,小日子照樣過的無憂無慮!
你過的無憂無慮嗎?你無憂無慮還瞎想細想什么?
想想都不可以嗎?
我想成為大老板,我想住豪宅大別墅,我想開豪車有自己的私人飛機……
我想想怎么了?不犯法吧?
我還想和李麗成為閨蜜呢!
喂,唐青,你終于說出你的心里話了吧?
你這三更半夜還往李家老宅跑,還不是想和李麗套近乎嗎?
“不能去,馬上回家!”
唐青一個立定,一只手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剛才自己心里想的從口中蹦出來。
“哎唷,哎唷……”
當唐青轉身下山準備回家的時候,又聽到一個人痛苦呻吟的聲音。
“誰?你是人是鬼?!”
唐青站在原地大聲喝問,剃頭刀緊緊揣在手中。
“哎唷,我,哎唷,我……”
呻吟聲夾雜一個“我”字,從下面的茅草叢中傳來。
“你是誰?怎么在下面?”
唐青聽聲音,分辨那是個正常人。她鼓起勇氣,手捏剃頭刀慢慢靠近茅草叢。
“救我,哎唷,哎唷,救我……”
那個人的呻吟聲變得很微弱。
“這茅草怎么這么密?”
唐青撥開一人多高的茅草,見下面是一條水渠,月光下,隱隱約約看見一個影子躺在水渠里。
“這邊也下不去啊?”
唐青想下去救那個人,可茅草叢下是一道高高的土坎,有四五米高。
“你先別動,我從那邊下來救你。”
唐青見不遠處有一條小路通向水渠,就先退出茅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