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仙太過正經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一不小心還成了大魔王 【中杯】

“嘶!疼疼!師兄你慢點!”

閣樓中,鼻青臉腫的吳妄坐在梳妝臺前,冬篙正在幫他紅腫起來的手臂推拿消腫。

不知怎么,冬篙現在就很解氣。

這半年來真就被這個小師弟給‘欺負’慘了!

體質驚人也就算了了,悟性比體質更變態,天天追著他們兩口子問那些高深莫測的問題,冬篙就想問問這小師弟——你這些問題,等你修成武帝自己去領悟不成嗎?

硬要刺激他們,硬要刺激他們!

“嘶——師兄,疼疼!我自己來吧!”

“忍著點!”

冬篙正色道:“一個男人,一個注定要背對眾生的男人,豈能因為這點皮肉傷就喊疼啊。”

吳妄扯了個難看的笑容。

主要是你丫摁得疼!

隔壁房中,春鸞將左手抽出袖子,秋梨在旁幫她細細揉搓著上面的淤痕,表情滿是郁悶。

“師父從哪收的這寶貝徒弟?”

春鸞嘀咕道:

“與他交手,我沒解開對自己力量的壓制之前,竟感覺束手束腳,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被他料定了一樣。”

秋梨笑道:“這啊,就是咱們小師弟的悟性,你可知他這半年如何過來的?”

“如何過來的?”

春鸞略有些好奇。

“這是被我爹壓著,每日正午之前都不能修行武技,只能刻苦修行、吸納靈氣,只有正午后,才可琢磨推演武技。”

秋梨嘆道:“我跟師弟的所有武技,小師弟用了半個月就學走了,還好我爹早年存了諸多武技譜,不然都不知道該教他什么了。

小師弟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已經開始自創武技,尤其是對勁力的運用,讓我爹都是百般贊嘆。”

秋梨壓低嗓音,小聲道:“我爹甚至還說過這般不妥的話——咱們小師弟說是武神大人轉世都不為過。”

春鸞納悶道:“老師這般看好小師弟?”

“那可是,比親女兒都寶貝呢!”秋梨郁悶地抱怨了句。

春鸞正待多問問有關青山小師弟之事,門外突然傳來了秋老的嗓音:

“春鸞啊,你來為師屋里一趟。”

“是,師父!”

春鸞連忙跳了起來,提了提束胸的布帶,給自己套上了布甲,朝門外趕去。

秋梨剛想提醒春鸞兩聲,但又想,春鸞是他們幾個的大師姐,最是得父親喜愛,而且都已是武靈境的高手,父親應當不會罵她太慘……吧。

少頃,秋梨就聽閣樓上面傳來了自己親爹的吼聲:

“能耐了是嗎?長本事了是不是?成將軍了,師門就能不認了對不對?

開武靈境的修為跟你剛邁入武師境的小師弟較量,還下這么重的手!怎么,是覺得為師找個小徒弟你心里不平衡了?

你怎么就沒個輕重!

讓人傳出去,一個天縱之才在他剛起步修行時,被自己師姐打出了暗傷,然后卡在了武魄境的大檻前,卡在了武靈境的天塹前,就好聽了是不是!

為師還有幾年活頭?為師還能罵你幾句?你還委屈,你委屈什么?

全力出手打一個武師,打贏了你還值得自傲了?”

“師父……我錯了嘛……”

“你還知道錯?你動手的時候咋不知道心疼你小師弟!”

秋梨抿嘴搖頭,收拾著一旁的瓶瓶罐罐,一想到一向剛強勇猛的大師姐那一臉委屈的模樣,就忍不住掩口輕笑。

還好,吳妄被上藥的房間隔著遠,此刻并未聽到這般罵聲。

不然他八成是要有愧疚之感,想著如何彌補下大師姐,而且極易在后續激發大師姐的母性,從而產生一段對吳妄而言有些累贅的曖昧期。

這種事,吳妄現在能避免就避免。

只有小孩子才全都要。

大人才知道……單單只是對二,就輕易要不了。

今晚老師這里要開席,明日還要傳授絕技,吳妄略微思索,還是去跟老師請求了一番,讓金薇也能來住一晚。

他其實也想讓金薇拜師,但又擔心金薇的資質太過出眾,反而有些不太妥當。

金薇實力強或者弱都不重要,她只是jing衛的化身,是一縷魂魄,對小味jing本身沒有任何增益。

——這就相當于,此刻小味jing本體被困,但元神出竅;二者歸一時,小金薇會成為jing衛的一段記憶和人生經歷。

吳妄讓自己的化身守在金薇身邊,一是擔心jing衛受委屈,二是怕小金薇在長大的過程中喜歡上其他男人,如此就會對jing衛產生極大的撕裂感。

這還是自己來吧。

黃昏時刻,吳妄請命得了秋老允許后,就匆匆出門,一路小跑著回了自己家中。

他給山叔青嬸捎了一只荷葉祝祝、兩斤鹵肉、幾只大餅,這是早上說過的,就免得勞累了半天的山叔青嬸再開火。

這半年,山叔和青嬸也沒閑著,他們真搞起了一間鋪子,不過不是倒賣皮子,而是做木匠活。

鎮子上本來沒有專門的木匠,山叔得了吳妄授藝,也就有了木匠。

兩人的木匠鋪紅紅火火,但就是睡不到一個被窩。

青嬸有意,但又覺得自己配不上山叔,還擔心著‘克夫’這般事會再應上。

山叔有心,但又怕自己太急躁了,反而會讓青嬸反感。

反正他們都還年輕,天外人族的壽歲他們剛走了五六分之一,日子還長。

吳妄對青嬸和山叔也早就安排好了,他們現在只需要安安穩穩的,等自己搞死帝夋和燭龍,天道延展進這個天地,兩位就是天道功臣,去天庭養幾萬年老也不成問題。

當然前提是自己找到渡過大劫的法子。

路過小巷,快要到大門前,吳妄找了個角落停下了身形,抬手在臉上摸過,臉上的傷痕隨之消失不見。

一股jing純且充沛的靈氣在吳妄體內流淌而過,隨后消失于無形。

吳妄其實藏了境界。

沒辦法,邁過了武道修行最初的門檻,有過一次修行經歷的他,直接借鑒了相對更為成熟的人域修行法。

這半年來,他每突破三次境界,就隱瞞一個小境界。

從師父到師兄師姐都以為他如今剛武師境一品,實際上吳妄早已武師境五品,且突破前路并沒有像樣的瓶頸。

但吳妄已開始降低自己吸納靈力的速度。

無他,這半年內,吳妄已經感受到了腳踏實地重走修行路的好處。

他對天地、生靈、大道的理解,比此前更細致,更能入微,且自身弱小時,更能感受到天地給生靈的壓迫感,也逐漸明白了,為何舊神那么懼怕天地產生意志。

天地如果產生意志,那生靈無論強大與否,都只是天地身上的虱子。

“我對天地的理解其實還遠遠不足,尚未弄明白腳下踏著的路,何必去眺望遠方的迷霧。”

吳妄喃喃著,心底也泛起了希冀。

渡過大劫的路,可能就藏在了這些細枝末節之后。

天剛黑,吳妄就牽著金薇到了老師家中,今夜也會在此地留宿。

金薇雖長了個頭,但如今也不過是十來歲小姑娘的模樣,只是今晚的打扮‘成熟’許多,換上了在裁縫鋪中買來的長裙,戴著吳妄親手打制的木釵。

她雖然見人頗有禮數,嘴上甜甜地喊著老師、哥哥、姐姐,但那雙靈動的大眼,總是透出幾分孩童天性一般的調皮。

兩張方桌拼成了長桌,秋老坐在正位,春鸞、秋梨、冬篙坐在了右側,吳妄帶著金薇坐在左側,兩個輩分最小的師侄芙洱、莫楓坐在末位。

四個大人喝酒,四個少年喝茶。

吳妄雖然也有點饞酒了,但老師規矩很嚴,他二十歲前不可沾一滴酒。

好在晚宴十分豐盛,不差錢的秋梨師姐直接把鎮子上最好的廚子請回了家中,做了這一餐葷素適宜的晚宴。

發光螢石照出的柔光中,一門三代說說笑笑,氣氛無比融洽。

春鸞看著吳妄,眼底滿是感慨,脫下了戰甲、解開了束胸、并換上長裙的大師姐,此刻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女子的……狂野感。

胸懷不只是寬廣,簡直有點偉岸。

就春鸞這種身材出現在林素輕面前,那老阿姨已經可以直接‘報天道的警’了。

她端起一杯酒,道:“小師弟,今天師姐下手重了,你莫要往心里去。師姐許你一件兵刃,你稍后去尋我的時候,我帶你去找琉璃界最好的鐵匠!”

“多謝師姐。”

吳妄笑著應了句:“沒想到大師姐竟然已經是武靈境。”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春鸞擺擺手,臉上卻滿是笑意,“你以后好好修行,成就必然是在師姐之上。”

秋梨笑道:“大師姐,你不說也是這般的。”

春鸞放下碗,敲了下秋梨的腦袋,氣道:“怎么,我鼓勵鼓勵小師弟都不行了?”

一向在吳妄面前表現出成熟與知性一面的秋梨,此刻竟如同小女兒一般嬉笑著,仿佛心底多了個依靠。

這師姐弟幾人的氛圍還真不錯啊。

春夏秋冬,夏去哪了?

吳妄自然不會唐突地直接問出來,師姐師兄身上的暗傷,足以說明他們當年經歷過某種變故,‘夏’說不定已經沒了。

“小鸞,”秋老吃了幾筷子就有些吞咽不利,這是年邁所至,沒什么胃口。

他道:“你跟你小師弟講講,五十年一次的十二界大比,還有咱們武神十二界與其它界爆發的沖突。”

“是,老師。”

春鸞拱手行禮,面露肅容。

她道:“小師弟,師姐先告訴你十二界大比,這個關系到咱們武神十二界方方面面,你可知何為武神十二界?”

吳妄正色道:“武神大人有十二位神靈追隨者,十二位追隨者開辟了十二界。”

“是的,”春鸞道,“武神大人是諸神中實力最強的幾位神靈之一,十二位神大人開辟神界,為的是培養戰士。

天地之外有個天外之地,里面有許許多多的域外天魔,他們隨時可能入侵我們這片天地,搶占我們的土地,讓我們沒有容身之處。

域外天魔極其兇殘,且擁有與我們相差無幾的相貌。

我們若是能積累出足夠的力量,就有機會奪回被域外天魔占據的另一層天地,解決當前的困境。——這就是我們努力修行的根本目的。”

吳妄面色凝重地點點頭。

好家伙,他這個天帝成魔王了?

武神和其他天外諸神,對生靈的思想掌控做的不錯嘛。

吳妄問:“困境是什么?”

“最大的困境就是我們腳下的土地。”

春鸞嘆道:

“根據傳聞,這個天地只是至高神燭龍大人臨時開辟出的,我們原本的天地被域外天魔占據了。

臨時開辟出的天地殘缺了很多東西,哪怕神大人們給予了生靈最大的自由,讓風是和煦而溫柔的,讓雨水能充足滋潤各處,但大部分的土地都是無法耕種的。

你見許多村落都散落在山林間,那是因他們只能通過狩獵而生存。

而且只要村落分布的太密集,那些蟲魚走獸就會迅速滅絕,所有的村落就會迅速崩潰。”

吳妄聞言微微頷首,陷入了思索。

這個問題其實好解決,天道補全天外世界的規則就行了。

吳妄問:“這跟五十年一次的十二界大比有什么關系嗎?”

春鸞正色道:

“許多臨近的神界,哪怕不爆發正面的大戰,但長年累月的互相劫掠,只是保持著最基本的平和,因為神大人說了,我們要全力對抗域外天魔。

但誰不想讓自己的家人生存?

而滿足了基本生存后,誰不想讓自己活的更好一點?”

秋老嘆了聲:“私欲終究會吞噬一切。”

“就比如,”春鸞接著道,“我們能在這里享受著這般美食,甚至吃不完可以不用考慮吃下頓,就是因我們武神十二界比較強,一直有其它神界給我們進貢。”

吳妄不由得默然。

春鸞繼續道:

“武神大人為了十二界能持續繁榮,用無上神力開辟出了一個小世界,那小世界中每年都會有大批糧食、礦石產出,輸送給十二界。

如何分配這些東西,就是靠這個十二界大比。

每次大比,排名靠前的神界得到的更多,排名較低的神界得到的更少。

武神大人是以此激勵我們十二界的生靈保持向上的jing神,不至于安于現狀。

我們琉璃界,已經連續三次大比排名靠后了。

根據我了解的情形,存儲的糧食一旦用光,必然會引起大片的饑荒。

所以,琉璃界已開始著手控制人口數量……”

小金薇忍不住出聲:“神不是無所不能嗎?神大人不能造化出充足的糧食嗎?”

吳妄心底暗嘆,對于神靈而言,這些神界存在的意義,就是養病啊。

秋老低聲道:“若是給了充足的糧食,武者又如何會有拼殺的勁頭?都會漸漸腐化墮落,并非武神大人預期吧。”

吳妄對面的三位師姐師兄面色有些變化。

老師說的話,略有些犯禁,但還好是在他們師門家宴上說的。

而輩分最小的莫楓若有所思,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芙洱:‘我家師弟咀嚼的時候,下頜線都是如此優秀。’

春鸞嘆道:“情況大概就是這般,小師弟你應該能想象的到,每次十二界大比之前,明面上的爭鋒、暗地里的爭斗多不勝數。”

冬篙低聲道:“我跟你師姐,就是毀在了其它神界的算計上。”

吳妄皺眉道:“師兄,仇敵是誰?”

桌子上的氛圍突然安靜了下去。

秋梨俏臉滿是蒼白,冬篙只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秋老嘆道:“是老夫缺了識人之能,竟引狼入室,教出了一個好徒弟,在四十二年前葬送了我琉璃界數十英才。”

莫楓問:“師公,您說的該不會是四十二年前的大比前,琉璃界選送武者遭了埋伏……”

“莫楓。”

春鸞低聲道了句,莫楓頓時默然。

“這些事,說給小輩們聽也無妨,”秋老眼角帶著幾分濕潤。

春鸞道:“每次參加十二界大比,就如走一趟鬼門關,琉璃界也會派人暗殺其它界的年輕俊杰,大家彼此彼此,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四十二年前,琉璃界派出了十二批真假武者,其中只有三批武者中,藏了去大比的年輕人,其中甚至有兩名不足八十歲就已武靈境三品的好苗子。

他們也就此被盯上了。”

秋梨道:“參加大比的條件,就是不足八十歲。”

冬篙接話,還算平靜地說著:

“當時,我跟你秋梨師姐,奉師父之命,充當混淆敵人視聽的假參比武者,我跟你秋梨師姐資質也只能算一般。

與我們同行的還有一位師兄,他叫夏笪,是其他神界安插的棋子,半路引來了埋伏。

最可笑的是,我們是真的那批,還被他順利下了毒。”

秋梨嘆道:

“離了琉璃界后,六名武帝境的強者偷襲我們一行,背后好像還有神大人的對峙。

結果就是,除了我與冬師弟,一個被廢了胳膊,一個被廢了腿……其他人包括一名武靈三品的天驕,都隕了。”

“上屆大比,我們琉璃神界本可沖前五。”

“可如今,已經不得不做準備,”春鸞低聲道,“舍棄邊界的幾個異族部落,將他們驅逐出邊界。”

吳妄低頭想了一陣,突然問:“夏師兄還活著嗎?”

幾人輕輕點頭。

秋梨道:“他天資聰穎,與你也是差不多的,立下大功自是得了重賞,說不定還會出現在八年后的大比上。”

“我會把他帶到師兄和師姐面前,讓他知道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

吳妄低聲說了句,而后低頭夾菜,仿佛自己剛才沒說什么一般。

冬篙抬手敲了下吳妄的腦門,笑罵:“你先安心修行吧你!八年后的大比你急什么,你要考慮的是下下場大比!”

老師低聲道:“青山。”

“弟子在。”

“還有莫楓、芙洱。”

“弟子在!”

“讓小鸞告訴你們這些,是要提醒你們,十二界明爭暗斗,界外強敵虎視眈眈。”

秋老溫聲道:

“你們也不必懼怕,下下場大比剛好是在咱們琉璃神界舉行,留給你們的時間還很多。

八年后的大比就算失利,也只是會造成一些窘境。

五十八年后的大比,你們若有一兩個能代表琉璃界出戰,且一鳴驚人,那就再好不過。

努力吧,我已經老了,資質有限,一生成就不過如此,但你們三個未來不可限量。

且前行!

我敬你們一杯!”

“老師。”

“師公!”

吳妄與莫楓連忙起身,芙洱卻是慢了半拍。

秋老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目中有悵然,有蒼茫,有淡淡愁緒,也有化不開的幾分遺憾之感。

吳妄靜靜站了一陣,要了一杯酒,仰頭飲下。

這趟天外修行,突然就多了幾分干勁。

夜深人靜。

因小樓房屋不夠,吳妄、莫楓躺在地板上,床榻上睡著醉醺醺的冬篙師兄。

兩個少年左右睡不著,開始竊竊私語,探討起了修行之事,倒是意外的對脾氣。

隔壁屋舍內,芙洱穿著一件薄紗裙,正準備將同款薄紗裙套在小金薇身上,嚇的小金薇一陣亂跑,逗的秋梨咯咯輕笑。

小樓屋頂。

那穿著長裙的春鸞靜靜坐在那,手中握著酒壺,抬頭怔怔地注視著那輪圓月。

酒壺的壺嘴,卻早已變得清寒,少了唇間帶來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