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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無聲。
疾馳在山林中的數百身影,就如滑動在黑夜女神烏黑長發中的珍珠,絲滑地滑入了更幽深的林間。
吳妄用一塊黑布遮掩著自己的面容,換上了從春鸞師姐侍衛身上剝下來的甲胄,緊緊跟在春鸞師姐身后。
這數百人是春鸞在內的六位將軍,親自挑選出的真正jing銳。
而這六位將軍除卻春鸞之外,都是武帝之境;
只是‘帝的不夠深’,武帝一品或二品。
吳妄反復叮囑過師姐,盡量保證所選的jing銳中,不會有其他武神界的奸細。
春鸞的回答倒是頗為自信——如果這批人再出現問題,那琉璃界也不用繼續存在,干脆肢解成十一份,給其他武神界當奴隸算了。
吳妄仔細推算……
師姐實在是太自信了。
這群人里有奸細的可能性,委實不低。
故,他讓師姐給這幾百jing銳透露的風聲,是幾位將軍商量了下,決定派人去暗中護持琉璃特使的車隊。
他還能咋辦,真要是從頭打造琉璃界,那他必須花費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布局、耕耘,在天道的下,篩選出一批能信任的jing兵強將。
現在的琉璃界,已是病入膏肓、積重難返,因琉璃神長期的無為而治,缺了主心骨和向心力。
吳妄觀察著周遭環境,以免被人帶溝里去,并不斷提醒春鸞師姐避開一些可能有埋伏的點。
此刻,春鸞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并非無法接受小師弟給的建議;
恰恰相反,她是覺得,小師弟給的建議,也未免太……太準確了一點。
行軍是一門很深的學問,尤其是這般數百武者保持隱蔽前行,如何分散、如何協調、如何勘測前路地形并快速通過、如何消除自身留下的痕跡,都是一位經驗老道的將軍才能全面把控。
此刻,春鸞只覺得,身旁的小師弟比自己更‘老道’、考慮的更全面。
這世上,真就有這般天才,可以觸類旁通,修著修著武道,就掌握了兵道?
“小師弟……”
春鸞拉住吳妄胳膊,小聲道:“你何時學的這些?”
她目光帶著幾分深意。
吳妄自也感受到了師姐的疑心,略微思索后,小聲念了一遍崩云勁的總綱,并說出了莫楓和芙洱的生辰八字。
春鸞師姐眨眨眼,小聲道:“我可不是懷疑你被人掉了包。”
“師姐,你我之間必須互相信任。。”
吳妄正色道:
“此刻琉璃界的形勢有些糟亂,若你我都不能互相信任,此行必然會陷入危機,師姐若有什么想問的直接問,你我不必拐彎抹角。
其實我覺得,這些事也沒什么難度,與武道修行有頗多相近之處。
只要善于去想、去看、去觀察,不要因為一時的自得而失去了對武道的敬畏,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去做出合理的應對。
師姐看。”
言罷,吳妄豎起大拇指,對著前方迎面而來的一棵大樹點去。
一股勁力竄出,那大樹樹干多了一口拇指粗細的洞。
春鸞笑道:“是你了。”
吳妄挑了挑眉,目中流露出少許笑意。
春鸞道:“不必著急,你不了解邊境區域內的地形,對方如果有可能埋伏,按車隊定下的路程,應該是在回龍谷處,那里看似地勢平緩,實則有很好的隱藏地點。”
吳妄想了想,反問:“師姐,如果對方想埋伏我們這批援軍,那最可能是在何處?”
春鸞秀眉輕皺,略微思量。
“師弟,且讓我想想。”
言罷,春鸞反手握住掛在手腕上的骨哨,輕輕吹奏了幾聲,數百名前沖的jing銳立刻停下,就近藏身。
行軍半夜,數百jing銳武者沖出接近千里,這還是他們以優先保持自身隱蔽為前提。
當然,同戰力的靈修御劍飛行,幾個時辰上萬里也是不在話下。
武修嘛,比較接地氣。
月色朦朧,這片河岸旁的樹林安安靜靜。
吳妄趁著這般空當,開始通過天道,觀察云中君的化身。
面對當前這種復雜情形,吳妄還是找自己的謀臣商量商量才可安心。
這云中君老哥效率當真不錯。
這才來天外多久,已開始給化身鋪路,在處理這具化身原本承載的親情關系。
很遺憾,此次天狐族之事,云中君看似出不上力了;
但吳妄這個天帝比較擅長‘關照臣屬’,貼心的,把此地情形通過天道投影到了云中君心底。
那吳妄曾路過的大城小宅之中,后院千金的閨房內。
云姐正擦著自己濕漉漉的長發,包裹著簡單的布料站在銅鏡前,不斷研究自己面容的表情。
他似乎想做到一顰一笑都能惑人心神的程度。
《專業》。
吳妄通過天道投來的訊息順利抵達,云中君這化身輕咦了聲,很快就走回床榻處換上了一身寬松的長裙,躺在床上開始‘休息’。
少頃,云中君的嗓音出現在了天道之間。
“陛下,當心些。
如果對方確實有針對你車隊的埋伏,那得知這幾百jing銳趕去支援,幾乎是板上釘釘之事。
武神十二界構造有些復雜,他們都歸屬于武神界,叛變的負擔很低。”
吳妄挑了挑眉。
‘叛變負擔’這個角度,確實是他此前沒考慮到的。
云中君的擔心不無道理。
但若不與對方碰一碰就鎩羽而歸,著實太敗己方士氣。
吳妄道:“我稍后會小心行事,此行倒是可以去試試,跟其他武神界的武者碰一碰。”
云中君自天道之間先行,對吳妄行了個禮,隨后便坐在了吳妄身側。
看著云中君本體這英俊的面容,吳妄竟……下意識給他換了個大波浪的身段發型,不由得眼前一亮。
這可比小鐘設計那化身漂亮啊。
老哥正色道:“陛下,臣這兩天研究了下天外的整體構造。”
“有何發現?”
“天外很松散,但也很團結。”
云中君笑道:
“也是要多謝帝夋,遠古之戰勝之不武,擺弄權術讓先天神無比憤慨。
這些被驅逐的先天神,其中未嘗沒有對燭龍不滿者,但因同處于天外世界,只能對燭龍屈服,以換取殺回大荒的機會。
天外看似繁華,實則底蘊不足,武神十二界的窘境,就是因這片天地道則不全,根本無法養活這么多生靈,而生靈繁衍無序,如果不控制,就會壓垮整個天外世界的秩序。”
吳妄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武神其實放任十二界暗戳戳的互斗?”
“他設計十二界的用意,本就是為了限制住自身勢力的發展。”
云中君解釋道:
“如果武神界是一個完整的神界,那就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
內部的穩定讓生靈繁衍生息,而繁衍失去了限制,會讓武神界生靈之力迅速膨脹,從而不得不走上對外擴張的路途。
武神手下有十二名先天神,且自身實力有挑戰燭龍的資格,武神界的蓬勃發展,必然會吸引其他對燭龍不滿的先天神加入或者結盟。
那天外世界就會陷入連綿戰火,這批先天神會在內斗中損耗大半力量。”
云中君話語一頓,搖頭贊道:
“從這個角度來看,武神這家伙挺有魄力,也有謀略。
將自己的神界劃分十二區域,讓有限的內斗消耗掉部分生靈之力,也讓十二武神界互相牽扯,定下通過大比來獲取額外物產的規矩。
從而壓制生靈數量、提升武神界武者的實力水平,還避免了與燭龍正面對抗。
武神好像并不像您說的那樣……那樣憨厚。”
“老哥你這般一說……”
吳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黃昏。
小鎮外的山坡上,穿著金色戰甲、留著絡腮胡子的魁梧壯神,拿著兩本神品絕技,說著那幾句樸實無華的話語,眼底流轉著無奈與期待……
這家伙,怎么看都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吧。
云中君笑道:“對于武神,臣此前倒是沒關注太多,接下來臣會研究分析他的種種行為。您確定武神在注視著您?”
“確定,我經常有類似的被人注視之感。”
“如此那也好說,稍后還是創造機會,與武神多接觸幾下。”
云中君輕吟一二:
“臣與陛下器靈接觸過后,也大概明白了,陛下所承受的壓力。
不斷回溯終究不是辦法,這會傷及陛下您的本源。
大劫之事,我們可以拉攏更多有價值的幫手,集合整個天地的力量去對抗,總歸是會有辦法的。
陛下,您器靈安排化身降臨在武神界,必然是有她自身的用意,她在歲月長河之上注視著這兩片天地,武神或許就是她給您的一個答案。”
“我也這般考慮過,”吳妄道,“不然也不會在武神界花費這么多力氣。”
云中君道:“總的來說,跟武神接觸下,甚至結交,也沒什么不好的。”
“不然嘞!”
吳妄雙手一攤:
“我放著好好的天帝生活不享受,去天外幫武神練兵?
武神現在在考察我這化身,看我武道之外的天賦,這也是我與武神接觸的必經之路。
所以,此次天狐族之事,我必須處置的圓滿,又不能太圓滿,以免被武神和他的手下懷疑。”
“陛下處置這些小事自是信手拈來,”云中君笑道,“臣繼續去處置這化身身旁諸多繁瑣事了……對了陛下,您是需要一個才藝雙絕的跟班,還是需要一個富可敵國的跟班?”
吳妄誠懇地道了句:“正常的。”
“那行吧。”
云中君不免興致缺缺。
啊,陛下正經起來真沒勁。
半天后。
太陽高升、白云依稀,蔚藍的天空倒映在琉璃界某處湖泊旁的疏林內。
此地距離回龍谷只有三百余里。
自邊境趕到此處的數百軍中jing銳,連同六位將領,此刻就藏在小湖邊這處疏林。
茂密的植被,是遮掩自身行蹤的最佳場所,他們這一路夜行晝趕,避開了城鎮、要塞,翻山越嶺鉆小樹林,平穩抵達了此處。
但接下來的路,卻有些不好走了。
一處大樹的樹杈上,幾道身影上下入座,或是抱著胳膊裝深沉,或是倚靠著樹干扮文藝,他們身上的特殊甲胄,以及自身時不時散發出的‘微弱’威壓,都證明著他們的實力。
武帝級強者,琉璃界的軍中將領。
吳妄此刻就在隔壁樹上蹲著,仔細觀察這幾位將軍的表情。
后續計劃,他都已完整地托付給了師姐,現在就要看春鸞師姐的發揮了。
此刻,春鸞的嗓音雖微弱,但依然逃不過吳妄靈敏的神念。
“各位,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兩件事。
第一件事,確定回龍谷區域是否有埋伏,如果有埋伏,對方實力如何。
回龍谷是交通要路,側旁地勢平緩,看似不利于偷襲,實則又是絕佳的偷襲地點,可以在偷襲過后迅速化整為零,隱藏入兩側山林,一路借著山林復雜地貌遮掩自身行蹤,直達幾處邊境缺口處。
車隊當前行進到了這,從此處到回龍嶺,一路城鎮密集、地勢開闊。
護持車隊的也是神祀院直屬的jing銳,他們自也是無比小心。”
有個將軍感慨道:“咱們這位青山特使,實在是太扎眼了。”
“冥卿界肯定不會放過這般機會。”
“回龍谷本身沒有奇險,但周圍地勢復雜,想藏幾十個高手并不算難。”
“如果暴起發難直接對那三只車架下手,護衛隊就算有千人,絕大部分人也都會成為擺設。”
春鸞想著吳妄叮囑的話語,定聲道:“那好,我們現在就認定,這個區域內必然存在埋伏。”
幾位將軍略微思索,隨后各自點頭。
雖然沒有證據表明此地有埋伏,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寧肯白忙活一場,也不能大大咧咧帶著手下去赴死。
春鸞繼續道:“第二件事有點難以啟齒,就是我們現在必須做好一個心理準備——我們的行蹤或許已經暴露了。”
“這怎么說?”
“咱們這批人不可能有奸細!”
“都是我們親自調教出來的兵,也都是武道上有建樹的好手。”
春鸞低聲道:“這只是做最壞的打算。”
“那春鸞你說,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
“現在需步步為營。”
春鸞道:
“現在有三個選擇,第一是明著進軍、聯絡車隊,直接逼走埋伏者,如此可最大程度減少傷亡,但我們此行有可能就撲了個空。
第二是不聯絡車隊,咱們兵分兩路,一路牽制對方視線,另一路集中高手與jing銳,選另一個伏擊點,等待對方出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第三個選擇比較冒險,我們搜查對方的蹤跡,利用車隊前來的這些時間,與對方博弈一番,可能會逼走對方,也可能與他們正面交鋒。
對方實力不確定,我們幾個也有可能會交代在這。
我選第二個。”
“我覺得應該穩妥些,我們難道還需這般功勞嗎?不如與車隊匯合,逼走對方。”
“那萬一對方覺得能吃下我們,直接連我們一起埋伏了?”
“本將覺得春鸞說的不錯,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吸引對方視線,在周圍制造搜山的東京,一路就直接去埋伏,等對方出手,再出手。”
“那樣豈不是把神祀院的jing銳當誘餌了?”
“我覺得,還是自己的兵最親近。”
這六位將軍陷入了短暫的僵持,很快,職位最高的那名中年男人拍板定了下來,用春鸞選擇的計策。
當下,數百jing銳被迅速調動。
這些武者都不知他們要去往何處,在幾名將領的帶領下,開始在這片蒼茫山林中不斷迂回。
他們要做的就是在外圍制造聲勢,作勢搜查回龍谷附近是否有埋伏。
最強的百人也在繞圈,但他們越繞似乎離著回龍谷越遠。
春鸞儼然成了‘智將’,借著輕盈的身法在各處游走,搜尋著山林中可疑之處。
恍惚間,春鸞發現身旁有些空蕩,不見了小師弟的蹤跡。
正當她著急地要去另一隊兵馬處尋找,吳妄自一處樹冠鉆了出來,對春鸞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招了招手。
春鸞立刻跳上樹梢,順著吳妄所指的方向看去。
就在前方不遠,十多只飛鳥盤旋在空中,久久不肯落下去。
“不只是有奸細,奸細還在我們身邊,且能給對方不斷傳遞訊息,不然不可能如此巧合,他們會出現在我們不斷變化的路徑前方。”
吳妄道:
“我們注意到了他們,他們此刻也已經注意到了我們。”
“正面一搏?”春鸞目中有著幾分戰意。
“對方顯然有底氣阻擊我們,”吳妄道,“可以與另一部取得聯絡,合兵包圍他們。”
春鸞道:“那樣會不會打草驚蛇?”
“師姐,萬一對方有十個八個的武帝境強者,那怎么辦?”
“你當武帝是白菜啊?搞個伏擊埋伏就能拉出十個八個!”
春鸞嘴角一撇:
“按照以往的經驗,被派遣如此深入我界境內的那些敵對武者,實力大多是在武靈境以及武魄境,武帝較少。
畢竟這里是我們的地盤,鬧出動靜,他們也無法逃出去。”
“這不是去賭嗎?”
吳妄皺眉道:“師姐,我覺得還是穩妥起見為好,最少也要考慮,如何減少我方傷亡。”
春鸞笑道:“行吧,聽你的就是,我這就派人通知他們合兵來此處……”
正此時,吳妄抬頭看向遠處飛鳥盤旋之地。
又一群飛鳥被驚動了起來,新被驚動的這些飛鳥,距離他們更近一些。
吳妄與春鸞對視一眼,各自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警惕。
對方選擇了主動出擊?
不對,這般情形下,誰占據埋伏的地段,誰就掌握了三成勝算,這么明顯的偷襲顯然是有些失智。
很顯然,他們百人的行蹤并未暴露,己方這一小批兵馬中,沒有奸細,或者沒有能即時傳遞消息的奸細。
對方自是想分兵找尋他們這百人隊……
“埋伏他們,”吳妄定聲道了句。
春鸞下意識點頭,立刻拿出骨哨,吹出了一陣沙沙的聲響,這百多人迅速就近掩藏身形,匍匐于草地、跳到了樹梢。
吳妄捻來一疊樹葉,隨手甩出,將他們頭頂飛著的鳥兒直接打落。
他與春鸞干脆躲在這棵樹上不動。
春鸞默默地握住了背后長槍,看吳妄赤手空拳,解開了腰間的短劍塞給了吳妄。
“殺過人嗎?”
春鸞輕聲問。
吳妄笑了笑,拒絕了這把短劍。
他殺人,此前大多都只是動動嘴皮子,現在嘛……
主修絕技‘二三四六’。
吳妄自袖中摸出了一把銀針,當著春鸞的面,拿出一只瓷瓶,自其內引出了一團團慘綠的氣息,附著在這些銀針之上。
《神農百草經》,真是個好東西,配毒也是一絕。
春鸞杏眼一瞪,吳妄卻已是將銀針灑落,漂浮在樹梢之下,被一縷縷奇異的靈力所纏繞。
殺人,可不是看武道境界。
吳妄閉上雙眼,神念鋪灑十里范圍,天道暗中監察各處。
道道黑影自林間迅速穿梭,動作整齊劃一、氣息頗為相近,細看之下也有近百人之多。
“冥卿界的人,”春鸞用氣聲說了句。
吳妄點點頭,并未等對方靠近,緩緩抬手,輕輕一推,一縷微風帶走了那批銀針,朝這百多黑影迎面而去。
這些銀針無聲無息地分散,沿途不斷穿梭,畫出了一道道交錯的弧線。
正跑動的黑影突然跌倒了一人,因前沖的速度太快,身形在地上一陣翻滾。
緊接著,又是二十多人直接向前撲倒,竟都閉氣昏死了過去。
吳妄突然睜開雙眼,左手五指張開,驟然一攥。
林間四面八方傳來了刺耳的呼嘯,那群黑影頓時陣腳大亂。
春鸞不用吳妄招呼,已是提槍躍起,口中叼著骨哨吹出刺耳的聲響,林間潛藏的百人jing銳發起了突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