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運道神突然出現,給自己加了倆‘巴福’,反向坑了她的老父親燭龍一把,然后就……
就沒然后了?
感動。
不只是武神,吳妄也被運道女神這種奉獻自身的jing神感動到了。
想這運道神來時,風姿不凡、傾國傾城,身周飛揚的神采,展現著天外女神的良好jing神面貌。
她施展了小小的神術,給予了眼前這個武者一點小祝福……
再看運道神被水神扶走的時候,眼窩深陷、雙腳虛浮,像是被掏空了身子般。
她已經沒辦法回自己的神殿了。
只能去水神神殿暫住,尋找恢復自身神力的辦法。
吳妄本還擔心,這運道神惱羞成怒,直接一巴掌拍死他這個化身,畢竟這個愿望歸根結底是他提出來的。
但運道女神只是在結界中休息了陣,道了幾聲倒霉,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就請水神送她回水神殿休息。。
運道女神并未對吳妄出手,很干脆的就認栽了。
這讓吳妄反倒有點不好意思。
這便宜,占的大了!
不說自己今后的敵人,都會被運道女神此時付出的神力,朝著那脆弱的后腦勺狠狠地來一下;
單說今后,自己身旁出現之人,哪個家伙霉運連連,且還有可能針對自己,那此人九成五六就是在針對自己!
敵皆厄運。
好神奇的神術。
琉璃城附近的某處山林,吳妄的車隊已快要進入琉璃城。
他的車架停在了這處山林邊緣,且被吳妄打發走了所有隨行者。
林間一塊大石上,吳妄與武神并肩而立,對著那飄走的水球不斷拱手告別。
吳妄問:“武神大人,您不跟上去看看嗎?”
“我?”
武神疑惑道:“我跟上去看什么?運道女神這不是剛遭了神術反噬,她需要靜養。”
“武神大人,”吳妄沉吟幾聲,“是不是我提出的愿望,有些太過分了?”
“是她對自己的大道太過自信,又錯估了你的潛力。
你的愿望其實還好,沒什么過分的地方,你若是許個愿望,讓這女神嫁給你當娘子,那才是真的過分。
當然也容易被直接當成蒼蠅拍死。”
武神笑吟吟地道了句,贊嘆道:
“小笯這個先天神,骨子里還是挺單純的,就是承受的壓力太大了,所以性情有時有些古怪……
此事你不必太過擔心,這是神力虧空的情形,并未傷及到本源,修養幾萬年就成了。
這片天地內,也不會有神敢對她有絲毫不敬。
嗯?”
武神后知后覺地看向了吳妄,笑罵:“怎么見到了本神,你還能如此淡定?”
吳妄笑道:“武神大人,第一次與您見面,我就大概猜出您的身份了。”
“哦?”
武神怔了下:“你是指,小鎮山坡上那次?”
吳妄道:“是水神大人與您在小鎮夜市上一同現身的那次。”
“你是如何認出來的?”
武神瞪著吳妄:“小笯一直說你有點邪乎,我還不信,你該不會真的是什么老玩意轉世,專門過來坑我的吧!”
“怎么可能,”吳妄擺了個無奈的笑容,心底蹦出了三個選項。
甲,敲打敲打武神,試探下武神對燭龍的態度。
乙,給出一個嚴謹的邏輯,將當時相遇的細節模糊化。
丙,把鍋甩給水神,說當時水神拉著自己的手,傳聲說了幾句什么,話已經說明白了。
這三個選項都有各自的優勢,但吳妄心念轉動間,看著眼前的武神,選擇了有點違心,但絕對是最穩妥的回答……
丁,說點好聽的!
“憑感覺認的,”吳妄笑道,“武神大人身上有著一股生靈沒有的氣質,只是看一眼,我的心底就有所明悟,覺得這應該是武這個字在人世間的化身。
再有那位水神大人當時對我說的那幾句話,已經充分暗示了您的身份。”
“是這樣?”
這一刻,武神看吳妄時,只覺得吳妄身上帶著光芒。
這個時候,武神已經分不出,這亮光到底是來自于自己的雙眼,還是來自于眼前這個年輕人。
武神道:“青山啊,隨我在這走走,既然我直接現身見你了,那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是,武神大人。”
吳妄行了個禮,淡定地跟在武神身后。
林間很安靜,地面有著發白的小徑,遠處能見錯落分布的村落房屋。
武神思量了一會,問道:“青山,你可聽說過先天神這三個字?”
吳妄點頭:“聽琉璃神大人提起過兩次。”
“唉,也不知從何處跟你說起,”武神正色道,“神靈并不只是神靈,你也可以當做,神靈并非生來就高高在上。
一切都是可以打破的。
先天神就是一些,在沒有誕生生靈的漫長歲月,搶得了這個天地間的先機。
伴道而生,強大的力量,并不代表先天神自身就有良好的品行,更不代表,這個先天神就能得到生靈的尊敬。”
武神說著說著,自己還感慨了起來。
這個魁梧壯神長嘆了聲,緩聲道:
“神與生靈并沒有必然的聯系,是強加的特權,以及自身的優越感,才讓神靈開始奴役生靈。
青山,你從小都是在這個小小的琉璃界中長大。
你可知,琉璃界只不過是一個小神的領地,只不過是我庇護的十二神界中的一員,更不過是在這片天地中狹窄的一隅。
如果把目光放的更長遠些,這片天地之外,還有另一片天地,那里富饒、美麗,有著古老的傳說,也有著各式各樣的奇妙生靈。
青山,你明白了嗎?”
吳妄很認真地點點頭,正色道:“武神大人請您放心,青山會努力打開自己的眼界,不會滿足于舒適的環境,會加倍刻苦的要求自己!”
武神眨眨眼:“誰跟你說這個了?”
“哈?”
“我的意思是!”
武神低頭湊到吳妄身旁,下意識瞧了眼左右,小聲道:
“先天神大部分都不靠譜,這個天地間一半的神界都是混亂不堪,剩下的一半中,只有小部分先天神是真的不會迫害生靈。
就像本神這樣,我跟生靈都是朋友。”
“大人,您的意思是?”
“努力修行,準備去跟武神界之外的所有先天神干一架!”
武神目中滿是亮光,嘴角漸漸裂開,神態逐漸‘瘋狂’。
“曾有強者,于這片天地之外意外降臨,而后靠著自身修行,靠著他對大道的探索,面對諸神的圍剿,一步步壯大自身、強大自我。
最后,他一路打了過去,打到了這個天地的主宰,也就是武神界的天空中偶爾會出現的那道身影——燭龍的面前。
那才是真正的,屬于生靈的巔峰!”
吳妄被武神說的有些熱血澎湃。
“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
武神拍了下吳妄的背。
“有我護著你,你就有了棲身之地,也沒了后顧之憂。
你要做的,就是在我的指點下,迅速變強,變強,變得足夠強大,去挑戰神明!
再現當年我大哥的輝煌壯舉!”
吳妄仔細思索,問了個深入靈魂的問題:
“武神大人,我們這般做的意義是什么?”
“意義……”
武神眼一瞪:“真男人就該干這些事,你管它什么意義,那都是虛的,是那些文縐縐的家伙用來忽悠人的說辭。
你想想,你把全天下的神靈都揍趴下了,不爽嗎?”
吳妄嘿嘿笑了聲:“爽!”
“爽就對了!”
武神大手一揮,平復了下自己的心境,笑道:
“今日之事已是揭示了,你今后必然會有非同一般的成就,不然也不可能,一個簡單神術,就抽空了運道女神的神力。
她的實力自也是不弱的。
你對命途一說如何看啊。”
吳妄道:“命途一說,我總覺得不太可靠,路在自己腳下,靠它去走才是正解。”
“哎,別這般死板嘛。”
武神笑道:
“我雖是神靈,但從遙遠的古時開始,就已經不相信命途是既定的這般說法。
個人的運勢、自身的運道,其實有時就是自身能否成事的關鍵。
運道女神確實是能影響生靈的運勢,這是早已驗證過的了,哪怕命途是既定的,她也能做出影響。”
“是,武神大人的教誨,青山記住了。”
吳妄拱手行禮。
“嗯,不錯,”武神道,“今天跟你說了這么多,怕你一時半會也消化不了,回去修行吧,忘掉那三個愿望就好。”
“那我先回去了。”
吳妄指了指來路,武神含笑點頭,擺手示意吳妄可以就此離去。
武神心底暗道:武者嘛,就是要灑脫一些,扭扭捏捏不像話。
吳妄轉身踏步而行,倒是頗為瀟灑。
武神卻略微皺眉,總覺得有點……有點不盡興。
吳妄走了不夠十多步,武神突然喊道:“青山啊。”
“武神大人,您可還有旁事示下?”
吳妄轉過身來,目中寫滿了問詢。
“沒啥事,那個,咳,”武神清清嗓子,問道,“武技要新的嗎?”
武技?
吳妄難得謙遜一次,溫聲道:“武神大人此前賜下的,還沒完全掌握。”
“那行,”武神再次擺手示意吳妄可以離開,“我沒啥事,就是突然想起來,問一問。”
“是,青山告退。”
吳妄行了個禮,心底暗道奇了個大怪。
武神咋跟個百萬歲的大姑娘一樣——羞答答的老花暗戳戳的開。
又走了大概七八步。
“青山啊!”
武神又喊了聲:“神兵沒用壞吧!”
吳妄轉身看向武神,摘下手上的扳指,正色道:“大人,我這就回琉璃城了,您不如把這神兵收回去,免得我以后產生依賴。”
“送你的東西就是送你的!”
武神掐腰罵道:“咋的,瞧不起我?”
“自是不敢,那我收著就是,”吳妄對武神又行了個禮。
這次回頭時,吳妄心底不斷推敲著,武神是否有什么話想對自己說,卻說不出口。
是什么?
吳妄突然想到了什么,扭頭看了眼站在遠處悵然若失的武神。
“武神大人!”
“嗯?”
“青山斗膽,可否喊您一聲……武神老師?”
武神站在原地,一雙虎目差點就泛起紅光,卻只是微微點頭,故作淡定地道:“嗯,隨你就好,本神是天地間有數的高手,自是不會白占你這個小家伙的便宜。”
吳妄再次拱手,邁開大步,朝著林外走去。
等吳妄上了車架,那車架漸行漸遠,站在原地的武神總算收回了目光。
他咧嘴一笑,手掌拍在自己后腦,喜滋滋地晃了晃身體。
“武這個字在人世間的化身。”
武神喃喃著,點了一片云踩上去,不斷重復這句話,整個神掛滿了春風,朝水神的府邸悠然趕去。
青山這孩子,懂事!
車架微微顛簸著。
吳妄與琉璃城的距離在不斷縮短,城門前已經站滿了前來迎接之人。
當然,這種熱鬧但沒什么含金量的俗事,自不能讓吳妄分心。
他正分析著生靈運勢之道,以及被賜福后,會對自己后續路途產生什么影響。
最重要的,是自己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走入燭龍的視線。
此刻,燭龍還沒有把‘武者青山’當做敵人,運道女神降下的厄運,還隱藏在歲月長河中沒有顯露。
吳妄想看到的劇本,自然是等他站在燭龍面前,對燭龍發起挑戰,運道女神降下的厄運憑空出現,對燭龍產生負面影響。
陰差陽錯版父慈女孝了屬于是。
現在吳妄最擔心的,就是運道女神會提前將這件事稟告燭龍,從而讓燭龍·帝夋注意到自己這個躲藏在武神界中的‘變數’。
帝夋已經被算計了一次,肯定長了教訓。
萬一帝夋識破了自己身份,那只有選擇正面開戰,天道強壓,以犧牲天外三到四成生靈為代價,取得天地內外的統一。
這只是下下策罷了。
所以,吳妄提前做了布置。
在運道女神賜福后極短的時間內,他就權衡了此間利弊;在水神與自己身體觸碰的瞬間,故意露出了破綻。
完美道軀,道則齊備。
母親說過的,水神不傻,他只是一個脾氣很好的聰明神。
果然,水神立刻看透了吳妄的身軀異樣,推測出了什么,卻選擇了按兵不動,暗中將一只小水滴,放在了吳妄的神魂側旁。
吳妄承認,他其實有賭的成分在。
水神是燭龍的第一謀臣,雖然不怎么管事。
燭龍對水神有過大恩,雖然那是很久遠之前的故事,且這么多年過去,水神早已還清了恩情。
算算水神的腳程,吳妄估摸著,水神的小水滴該發生作用了。
果不其然!
吳妄念頭剛落,體內懸浮的小水滴輕輕閃耀光亮,在吳妄那有些虛淡的神魂前,凝成了水神的模樣。
外公與外孫的首次單獨相見,就是在這介于虛實間的縹緲之地。
水神上下打量著吳妄的神魂,幾次想要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吳妄露出少許微笑,讓自己表現的盡量平和。
終于,水神開口問詢:
“青山小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水神大人沒猜到嗎?”吳妄眨了眨眼。
水神那球體般的面容上,露出了溫和的笑意,嘆道:
“我……吾雖是神靈,卻鮮少在外走動,也不太想去理會神代之爭。
爭來爭去并無意義,唯有天地本身與虛空,才可恒久存在。
生靈與神靈都能思考,都能幻想,都能去感受這個天地的美好,也就都有權利在天地間生存。”
吳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就是第四神代大謀神的水平嗎?
像是說了什么,又像是完全沒說什么,吳妄覺得自己明白了水神的意思,仔細斟酌,卻覺水神這些話,聽者想要品出什么意思,就會品出什么意思。
啊這!
吳妄看著眼前這球狀先天神的虛影,突然開口:“外公。”
水神明顯怔了下。
“確實是我,”吳妄道,“您的外孫,蒼雪是我母親,當然我還有另外的身份,將帝夋趕出了大荒天地的新晉天帝,東皇太一。”
水神那雙老眼突然有些模糊,但很快就恢復鎮定,身體微微前傾,打量著吳妄這虛淡的魂魄。
“這不過是我的一具化身。”
吳妄對水神躬身行禮,立刻道:
“我來天外,一是為了更穩妥的救回母親,在我建天庭、立天道時,帝夋在天外您的府邸,擄走了母親的本體。
帝夋已經開始與燭龍融合。
帝夋本來策劃好了一切,想要借燭龍的無敵神軀,摧毀第五神代,建立第六神代,但半途被我算計。
他推著我走,我順著他的意思,在最后時刻在他心口插了一刀,直接立下天道,打的他措手不及。
現在,燭龍的神魂已被帝夋侵蝕,母親就被帝夋壓在了龍首下方的火山中。
我這具化身降臨的意義,就在于,當我去挑戰燭龍、再次戰勝帝夋時,帝夋不會將我母親當做擋箭牌,從而威脅到母親的安危。”
“你……”
水神皺眉凝視著吳妄,嘆道:“你怎得到了此處。”
吳妄道:“這具化身還有另一重作用,就是彌補我自身對大道的理解,我此前刻意忽略了許多細節,這會影響我沖擊最后的境界。”
“這些我大概都知曉了,”水神低聲道,“你怎得到了此處?一個秩序的建立之處,必然是有這樣那樣的隱患。
你母親有萬古玄冰護體,自身不壞不滅,燭龍和帝夋聯手也打不破她的本體。
你現在的jing力,應該花費在大荒天地之中。
這才幾年?
你就跑到了天外,若是被人算計,遭了背叛,你如何……”
“外公不必擔心,”吳妄正色道,“有我這個天帝,沒我這個天帝,天道都會自行運轉,天庭在天道的護持下,有我沒我都是一樣的。”
“這?”
水神苦笑著搖搖頭:
“罷了,罷了,你心里有數就好,你既現身,又主動露出破綻給我,定是有事相求。
說吧,需我這把老骨頭幫你做什么?”
言罷,水神笑著道了句:“我這老骨頭最大的特點,那就是沒有骨頭,呵呵呵呵。”
這些老神怎么都喜歡用‘呵呵呵’的笑聲。
短點不就成冷笑了?
“外公,”吳妄道,“運道女神突然出事,這在我預料之外,還請外公務必阻止她,去將此事稟告給燭龍。”
“這點你大可放心。”
水神道:“燭龍陛下……咳,小笯與燭龍的關系十分僵硬,她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可能去求助燭龍,這關系到當年小笯母親之死。”
“運道女神的母親?”
“被燭龍吞噬了。”
吳妄不由皺眉。
“唉,”水神嘆道,“燭龍制造了太多悲劇,如果能在你的手中落幕,對他自身而言也是一個解脫吧。
燭龍早已成為大道的奴隸,力量再強也無法得到自由與快樂。
還有其它事要叮囑嗎?武神快到我這邊了。
你我雖是初次見面,但也并非外人,今后我說不定還要依靠你繼續混日子。”
“外公,武神可信嗎?”
“可信。”
吳妄又問:“可以信任到哪般地步?”
水神仔細想了想,緩聲道:“穿同一條褲子。”
“這家伙果然是個憨神,”吳妄若有所思,水神卻是嗤的一笑,身形迅速消散。
淡淡水霧凝成了那一顆小水滴,懸浮在吳妄神魂面前。
水神道:“在你本體降臨之前,我就托大以你外公自居,喊你小名了,你小名,蒼雪對我說過。”
“外公不必感覺拘束,我飛的再高,您也是我外公。”
“好的小熊熊。”
小熊!
車架中的吳妄睜開雙眼,忍不住以手掩面。
報應,純粹的報應,自己當年就不該堅持給熊茗取名叫做熊茗,叫吳茗多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