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作戰計劃和作戰本身都沒問題第一百四十四章作戰計劃和作戰本身都沒問題←→:sjwx
黎明時分,“石城”前青煙渺渺,尸橫遍野,斷臂殘肢隨處可見。士兵的尸體,或仰或臥,或堆疊在一起,面容上凝固著恐懼、不甘和痛苦。大量的血液肆意流淌,把原本灰黃色的荒野染出一塊又一塊的污黑。
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混合上硝煙的味道,令人作嘔,而黑色的烏鴉成群結隊飛來,在空中盤旋,時不時嘗試落下,發出陣陣怪異的呱呱聲。
這就是敵人剛剛撤退的樣子。
原野甲胄齊全,站在“石城”城頭,看著這戰后“風景”,默然無語,而他身邊是正忙碌搬運尸首和傷員的彎津軍士兵。
一名背插小旗的傳令兵飛快登上城頭,單膝跪倒,送上一封文書:“大人,阿滿大人有通報。”
“辛苦了。”原野客氣一聲,轉身接過文書,展開細看,發現是北山巖砦的傷亡統計報告和狀況報告——防守方有優勢就有劣勢,通常比較被動,難以第一時間確定敵人的主攻方向,昨夜他這邊聲勢浩大,打得熱火朝天,但最激烈的戰斗卻發生在北山巖砦。
當時阿滿帶人集中到了南面,以“國崩一型”大鐵炮支援主戰場,在山頭遠遠轟擊敵人側翼,結果北面城墻遭到偷襲,差點失守,要不是守軍堅韌以及回援及時,八成還要再來一次巖砦爭奪戰——防守方有內線支援迅速的優勢,昨晚他發現北山情況不對后,已經緊急命令一支預備隊從后方出發支援,只是沒趕到敵人的奇襲部隊已經崩潰。
但北山巖砦守軍的傷亡仍然不小,他的目光飛快掠過一個個陣亡者的姓名,心中計算,面上卻沒有絲毫波動。
要是換了他剛剛落難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他八成還會感嘆幾句戰爭可真特么殘酷啊,感嘆幾聲人命好不值錢,但他這兩年多見過太多的死人,現在看死人都沒了任何感覺,看傷亡報告也只是在計算交換比,只是在琢磨怎么補充新人員,好進行新一輪消耗。
大概環境真能改變人,或者說誰在這倒霉時代待久了,誰戰場上多了,都多半無法保持心臟柔軟。
他不想融入這時代,也融入不了,但還是免不了被污染了……
他也不想這樣,但沒辦法,他想好好活下去,能有尊嚴的好好活下去。
他看了片刻就把文書折起來,交給身邊的阿清,讓她過會兒歸檔,對傳令兵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阿滿,好好打掃戰場,盡量收集敵人甲胄,別的讓她自己看著辦。”
傳令兵應了聲是,馬上起身折轉回北山,而原野也在“石城”這邊下令出城收集敵人的甲胄,回頭送到港口營地修補一下,給輔兵穿也不錯。這時代的無論男女大多都會射箭,只要有甲不會被流矢輕易射死,輔兵躲在城頭射箭也能給敵人造成大量麻煩。
戰斗激烈,戰后的麻煩事更多,他現在也沒有參謀部,畢竟軍官們還很青澀笨拙,中級軍官的選拔都十分困難,更別提參謀軍官了。
他只能親自負責,又掉過頭來安排了一些瑣事,醫治傷員,記錄戰功,分發獎賞,修補城防,補充新兵,最后還向敵人派出了一個使者,重提之前的交易——只要今川家允許他在知多半島立足,承認這塊地盤屬于他,并且不再攻擊他,他保證不會從背后偷襲白川口防線,保證在今川家失去知多半島之前,不會再攻擊今川家的附庸豪族。
這時代戰爭講禮法,就算雙方打出狗腦子了,交流也會本著基本的禮儀,所以使者安全去安全回,帶回來了朝比奈泰長的回答——不行,野原家必須離開這里,但朝比奈泰長也讓了步,把撤軍價碼提高到了六百兩黃金,并暗示他臨走時想把周邊豪族搶一搶,他可以當沒看到。
這價碼其實不錯了,武田家收買上杉家的豪族,讓這些豪族臨陣反水,掉頭給上杉家致命一擊,也不過一家給了五百兩黃金。要是原野真來打秋風,拿錢走人倒不是不行,但他來這一趟可不是為了錢,而是必須拿到這塊地,根本沒得商量。
原野也沒再派使者過去討價還價,直接招呼過幾名軍官,下令抽幾支小旗出來,馬上開始騷擾作戰,趁敵人剛剛退敗回營,警惕心匱乏、身體疲累的時機,再帶上鐵炮偷偷去轟特么的,讓敵人亂上加亂——他這里可是天天吃飽飯,天天操練的職業士兵,韌性絕對比敵人一邊種地一邊操練的郎黨強,而且和今川家比起來,他的武器也夠先進。
總之,既然敵人還是不肯承認他是這里的領主,那就接著打吧!
只要給敵人找的麻煩夠多,只要讓敵人不停死人,敵人早晚會讓步!
原野的防御工事經受了第一次考驗,成績勉強還算合格,開始著手處理戰后的麻煩事,而今川家、松平家以及知多豪族們卻吃了大敗仗,營寨中一片愁云慘淡——原野第一次組織大型防御作戰,打得不是很好,但他只要能守住就算贏了,至少能混個及格,但今川松平兩家傾力一擊,連老本都動用了也沒把原野沖下來,還死了那么多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敗仗無疑。
朝比奈泰長和酒井忠元勉強維持著儀態送走了原野的使者,面對面坐著,默默無語。
昨夜已經是他們最強力的一擊了,利用夜色掩護,減輕了敵人鐵炮的威力,也能比白日更接近城墻,能更好發起沖擊,還妥善計劃,周密安排,一明一暗兩路齊攻,結果還是沒能打下來,那就算再來一次,他們當前也不可能拿出更強更精銳的力量,八成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們二人就坐在那里沉默了好長時間,各自盤算回頭怎么向本家交代——這次敗仗,今川家(松平家)肯定要負更大責任!
作戰計劃沒問題,但五百精銳郎黨,再加上一批身手高強的重裝具足武士,在敵人注意力已經吸引走的情況下突然發起襲擊,竟然連一座巖砦都沒灌進去,勉強登上墻頭竟然又被敵人反推回來,直接死了三百多人,絕對是松平家的戰力有問題——這是朝比奈泰長的想法。
作戰本身沒問題,但總大將有很大問題,早早來了就眼睜睜看著敵人不停加固防御工事,能早沖偏偏不早沖,就留著禍害盟友,而且作戰計劃也很不妥當,敵人最精銳的力量明明就在那座巖砦里,卻偏偏選了那里做為主攻點,甚至來了那么久了,都沒發現敵人還藏著一種奇怪的巨型鐵炮,一炮能放翻七八個人,有這種總大將,想不輸都不行——這是酒井忠元的想法。
他們必須要推卸責任,不然風險真的太大了。
松平家駐守春日井郡一帶的核心戰力就是這七百郎黨,結果一夜就死了一半,逃回來的一百多人還大多帶傷,搞不好還要再死上二三十個,酒井忠元都想不出該怎么向岡崎城交代——如果無法解釋,這損失就算不夠他剖腹,削減知行領地肯定夠了。
而朝比奈泰長也一樣,他昨夜也嘗試過兩次攻上“石城”城墻,還不斷派人嘗試能不能把城墻燒倒,后來更是為了牽制“石城”守軍強行留在城前和對方對射,也扔下了三百多條人命,要再算上知多豪族的郎黨,還要再加上一百多條。
那傷亡這么大卻一點戰果也沒有,要不找個背鍋的,他也很難向駿府城交代,搞不好風評要一落千丈,也有被削減知行領地的風險。
朝比奈泰長和酒井忠元就這么面對面坐著,拼命轉動腦筋,思考自己怎么向后方解釋這場敗仗,怎么才能讓自己少負點責任,一直到營寨外傳來猛烈的鐵炮聲,這才醒過神來。
他們趕緊出去登高察看,愕然發現好幾股野原家的“郎黨”正拿著鐵炮遠遠轟擊營寨,雖然距離較遠,準頭很差,營寨又有防護,他們射擊了好幾輪沒拿到戰果就逃了,但讓營寨外圍混亂起來,有些人只聽到動靜就驚叫著“野原家打過來了”就開始往后跑,倒是讓自家武士開始大砍大殺,連連斬殺逃竄者以強行壓制騷亂。
“野原三郎……”朝比奈泰長臉色難看,從牙縫里擠出半句話,要不是原野身高兩米一,他非派使者過去下戰書要求“一騎打”,好好羞辱一下對方。
酒井忠元倒無所謂,他的人沒挨揍,而且松平家家主都被今川家拎走了,松平家在以盟友的身份當附庸,他的忍耐力很強,早就沒多少羞恥心了,對敵人這種趁火打劫的騷擾行為毫無感覺。
他只是對朝比奈泰長嚴肅說道:“大人,再請求援軍吧!”
憑他們手頭的力量,怕是治不了對方了,那也就只有申請援軍一條路可走,而且松平家在附近沒什么太強的力量了,他也不擔心對方要求松平家再派人來。
至于會不會變成添油戰術,那不關他的事。
朝比奈泰長臉色更難看了,沒想到一個莫名其妙渡海而來的豪族這么難拿捏,逼得他還要兩次求援,但必須將對方趕走這是肯定的,不然讓這種人在知多半島上站住腳,不說從側后方偷襲白川口防線了,就是他把知多半島上的豪族禍禍一遍,讓白川口防線少了一大半口糧,這也是個極大的麻煩事。
而且,順便再叫個人來分擔責任也不錯!
他思考了片刻,緩緩點頭,對酒井忠元道:“現在也只能如此了,酒井大人,我們聯名求援吧!”:sjw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