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修看著鏡子里的厄運先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扎瑞爾為什么會跟厄運先生換一個契約,這是明顯的虧本生意,憑什么這樣做,就因為厄運先生是一位預言法師嗎?
這職業雖然很罕見,但比不上一整個王國的崩潰。
就算是提亞馬特,祂也不是光賺這數百萬人的靈魂。一旦不潔頌歌崩潰,更多的提夫林會死在戰爭之中,而這些提夫林的靈魂有很大一部分都會墮落到地獄之中。
這種好事,憑什么不要?
安柏修想了想,問道:“你已經簽訂契約了嗎?”
厄運先生搖頭說:“暫時還沒有,等我將需要救下來的名單全部列出來,我再跟扎瑞爾談一談,但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
“那就別簽契約,離開這里吧。我記得你的先祖很早就放棄了不潔者的身份,你的家族不在這次交易的范圍內,只要離開不潔頌歌,你就能活下來。”
厄運先生的家族雖然顯赫,但作為最早的不潔者,他們算得上人丁單薄。究其原因就是在不義議會第一次大權在握的時候,厄運先生的先祖認為這樣做是一種對英雄的褻瀆,所以退出了不義議會。
那時候,扎瑞爾還沒跟不義議會簽約呢。
所以厄運先生不在下地獄的名單上,只要他愿意,一個預言法師想跑還不簡單?
厄運先生苦笑道:“我一輩子為了這個王國而努力,為了洗刷先祖的恥辱。在王國危難之時我跑了,那我這輩子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就算不是亡靈,也總有屬于自己的執念。
厄運先生將這一輩子都奉獻給了腳下的土地,他未必不知道扎瑞爾在騙他,但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修改一個王國的命運,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之外。
看到安柏修的沉默,厄運先生笑著說:“別這樣,你是巫妖啊,那么多愁善感做什么?”
安柏修平淡地回答說:“我只是覺得這筆買賣太虧了,一個明知道虧本的生意也要做,你讓我怎么能忍得了。”
厄運先生無奈地說:“那你還有什么辦法呢?說實話,你要是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我的命都可以送給伱,總比墮入地獄更好。”
安柏修摸著自己的下巴說:“你讓我想想,我奇怪的是,不潔頌歌的貴族應該屬于提亞馬特,為什么是扎瑞爾跟你談交易?”
厄運先生解釋說:“扎瑞爾說提亞馬特完全授權祂來跟我談判,你覺得祂在騙我?”
安柏修搖頭說:“這個倒是不會,魔鬼不會在你知道的東西上動手腳的,否則契約就無法成立了。舉個例子,向魔鬼要一百萬金幣,魔鬼會不折不扣地給你一百萬,因為這是你知道的事情。但魔鬼會在怎么給這件事上動手腳,可以是撫恤金,可以是賠償金,可以是贓款給你栽贓。
“金幣一枚也不會少,因為這是契約者所知道的事實。既然扎瑞爾說過提亞馬特將這件事完全交給祂來處理,那就不會是假的,提亞馬特同意了扎瑞爾跟你的交易。這正是我最想不明白的一點,祂憑什么同意?”
這次不潔頌歌的契約分兩部分,地獄之門成功打開阻擋萊恩大軍,那不潔頌歌全境墮入地獄,地獄之門被破壞,那不潔者十三家族全部墮落地獄。
這兩個賭注看似不一樣,但有一個共同點——可以平分。
扎瑞爾與提亞馬特可以一個靈魂一個靈魂地算賬,總能分開的。
但這次新交易不一樣,重點是厄運先生的效忠,這東西就沒法分了,總不能讓厄運先生同時為兩位地獄領主服務。
不可能的,提亞馬特和扎瑞爾都屬于控制欲強的那一類,絕不會允許麾下有兩位效忠對象。
也不可能將厄運先生切成兩邊,厄運先生最有價值的地方不就是他傳奇預言法師的身份,靈魂一切就廢了。
安柏修將自己的疑惑告訴了厄運先生,而厄運先生思考了一下:“他們會不會用別的東西替代,例如其他靈魂全歸提亞馬特,而我則成為扎瑞爾的部下。”
安柏修呵呵一笑說:“那提亞馬特不是虧大了,白丟幾百萬的靈魂,祂要是不答應,跟扎瑞爾單純分割靈魂不是更賺?”
新契約里面,原本大幾百萬的靈魂變成幾十萬,縮水成十分之一了,提亞馬特虧死了,怎么能答應,除非扎瑞爾將祂按在地上錘爆了。
不過這個幾率很小,地獄領主都是狡詐之徒,提亞馬特就算打不過扎瑞爾,也不至于被欺負到說不出話來。這兩位地獄領主既然合作了,那就一定是各自有保持自主的能力。
安柏修摸著下巴思索道:“所以,現在答案已經找到一半了。扎瑞爾要的不是你這個人,而是你能為祂做一件事。我想,這件事應該也能讓提亞馬特賺到足夠的好處,比那數百萬靈魂更賺。但問題是,你能為地獄領主做什么呢?”
厄運先生苦笑說:“我學得沒有你那么雜,我只是對命運之力比較了解,能夠被人利用的,也只有這股力量了。但地獄領主也需要占卜未來嗎?”
厄運先生感覺安柏修的猜測有點不對勁,終究只是凡人,他的力量對地獄領主能有多少用處呢?
安柏修搖頭說:“占卜未來肯定不對,但肯定是跟你的能力有關。至于具體是什么,我們是不可能猜得到的,沒有任何線索光靠想象,九成九會猜錯。師兄啊,你真沒什么壓箱底的本事沒告訴我嗎?”
厄運先生給安柏修翻了個白眼。
“我要是有什么隱藏的本事,現在還不拿出來嗎?我都要下地獄了。猜不到就別瞎猜了,對現在的局面沒有任何幫助。”
厄運先生剛生出一點希望,馬上又澆滅了。怪不得自己占卜不到王國的未來,現在看來是命運女神對他的仁慈,不想讓他絕望太久。
結果自己跟安柏修兩個不聽話的孩子,非要將血淋淋的真相翻出來,最后結果自然就是悲劇。
厄運先生想要勸安柏修,讓他別再折騰了,別到時候將自己也繞進去。
“阿爾薩斯,我這輩子也沒求過你,這次是我一生的請求,即使我跟扎瑞爾達成協議,挽救了大部分的提夫林,但面對萊恩的入侵,我也不確定他們能支撐多久。如果你有余力的話,請幫幫他們。”
安柏修呵呵一笑說:“不用你說,我剛放火燒了流炎城。”
“啊?”
厄運先生嚇了一跳,燒了流炎城?這巫妖是怎么辦到的?
萊恩的城市都有強大的圣光魔法陣,對別的種族或許不算很厲害,但對亡靈那是屬性克制效果翻倍,剛靠近就被圣光燒成灰了吧?
厄運先生激動地說:“你可別用這種事情來開玩笑啊!”
“誰跟你開玩笑,而且我不僅燒了流炎城,我還準備找扎瑞爾問問,看祂究竟想讓你做什么。”
安柏修這話說得那么認真,厄運先生都有點懵逼,這家伙不會是說真的吧。
“扎瑞爾憑什么告訴你?”厄運先生問道。
“試試嘛,萬一祂就告訴我了呢。”
厄運先生不知道安柏修哪來的自信,之前他能打聽到提亞馬特的契約,那是因為這契約只會帶來絕望,沒有任何破解的機會。
現在安柏修又要去問,而且還是這么關鍵的東西,扎瑞爾憑什么告訴他?
做生意都是將自己的底牌藏起來,一開始就亮了底牌,那還怎么講價錢?
不過厄運先生還是挺感動,因為安柏修本來可以直接抽身離開的,但為了自己,他還是愿意再次冒險。
想到這里,厄運先生誠懇地對安柏修說:“阿爾薩斯,當年的我,太沖動太過理想主義。這么多年來,我們老死不相往來,主要責任是我,對不起。”
“對不起還不如金幣來得實在,這次我要是救了你,你就欠我幾百億了。”
厄運先生呵呵一笑。
“什么幾百億,再多十倍都沒問題。”
看著鏡子里滿臉苦澀的厄運先生,安柏修沉默地斷開了通訊,然后傳送到了幽暗地域。
扎瑞爾九成九不會告訴安柏修真相,但依舊值得一試。
來到幽暗地獄的時候,安柏修還將自己收集的頭發交給凋亡薔薇,對她說:“詛咒非常有效,別讓他們閑下來。”
給萊恩找麻煩,凋亡薔薇是無比歡迎,接過那些頭發便開始了施法,想來流炎城這幾天是不可能消停了。
“梅琳娜,等下你就站在這里。”
安柏修將懵懂無知的梅琳娜放在祭壇上,然后開始念誦了魔鬼的語言。
每一位魔鬼都有屬于自己的召喚儀式,安柏修現在念誦的是專屬于扎瑞爾的召喚詞,只是念完之后一般需要激烈的廝殺作為召喚祭品。
這位地獄大公有著跟其他魔鬼不一樣的習慣,她對屠殺弱者沒什么興趣,你要是讓兩個強大的戰士進行生死決戰,這反倒是有可能讓這位地獄大公降臨觀戰。
但安柏修沒空去找兩個戰士在這里廝殺,就讓梅琳娜站一下,想來她應該能讓扎瑞爾投下目光。
果然,在安柏修的召喚詞念到一半的時候,扎瑞爾那烈焰鑄造的身軀出現在祭壇的上方。
扎瑞爾冷漠地盯著安柏修說:“巫妖,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說法,否則,這場堪稱褻瀆的召喚足夠我狠狠地懲罰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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