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討人緣也是技術活第116章討人緣也是技術活→、、、、、、、、、、、、、、、、、、、、、、、、、
把剩下的狍子在老地方藏好,李冬生和石虎扛著最大的那只老狍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下走。
這老狍子肉雖說柴了些,炒著吃口感差,賣不上啥好價錢。
可用來燉湯,那滋味,保準能把人饞得直流口水。
寒風如刀割面。
到了山下,生產隊下工的鐘聲還沒敲響。
老槐樹底下,一群婆娘正圍坐在一起,飛針走線納著鞋底,嘮著家長里短。
最先瞧見了他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兒,呼啦啦地圍攏過來。
李冬生和石虎剛拐過碾坊,瘸腿老趙正叼著煙袋鍋子,給那頭老驢添草料。
“冬生子!這狍子怕不得有百八十斤吶!”
這一嗓子,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李冬生兄弟倆又打到獵物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村子,成了大伙熱議的焦點。
“嚯!你們哥倆可真有能耐!這才幾天吶,又打回這么大的狍子!”
“就是說呢,冬生,之前你娘說你是老君爺親自點撥的,俺們還不信,現在可真是信了!”
“可不是嘛,又是野豬又是狼,今兒又來個大狍子!”
“你們一進山里,那畜生們咋都跟約好了似的,全出來了!俺們進山轉半天,連根毛都見不著!”
李冬生被凍得后脖領子硬邦邦的,臉上卻掛著笑容,連忙擺手應和道:
“過獎了,過獎了,各位可別抬舉俺們,就是運氣好點兒,趕巧碰上了。”
這還只是一頭就這反映。
要是讓大伙知道一下子打了五只,還不得把這小村子給掀翻了天。
石虎嘴里哈著白氣,“攆他費了半天勁,這老狍子可沉了!”
說話間,狍子血順著麻繩滴答滴答地滴在雪地上,瞬間引來一群蘆花雞,撲棱著翅膀,你爭我搶地啄食起來。
“都閃開道!都閃開道!”
人群自覺地為兩人讓出一條路。
李冬生腳底打著滑,一步一步往村部挪去,身后跟著十來個看熱鬧的半大小子,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
保管員老楊從倉庫探出頭來,老花鏡滑到了鼻尖上。
“嚯!這是要開全狍宴吶?”
他手里還攥著工分本,紅塑料皮上印著“農業學大寨”幾個燙金大字。
“楊大爺,您可真會說笑!”
李冬生笑著回應,把狍子撂在磨盤上,伸手掏出村長給的銅哨,“嘟——”地吹了個長音。
清脆的哨聲在村子上空回蕩,不一會兒,又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
“這狍子肉啊,得緊著鋼廠的工人同志。人家在煉鋼爐前頭揮汗如雨,為國家建設出力,咱在后面,不得給人家添把力氣?”
這話一出口,剛才還樂呵呵的眾人,一聽沒自己的份兒,不少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眼神里滿是失落。
可李冬生話鋒一轉,拿起侵刀,在狍子身上比劃著:
“但領導雖然是這么交代的,可咱小石棚的老少爺們也不能虧著!”
說著,刀尖往下一劃拉。
“這兩扇肋巴骨,熬上一大鍋湯,夠全村老小吃個鮮!”
這話一說完,氣氛一下子又熱鬧起來。
魯迅先生早就說過,人的性子愛折中。
要是一開始就說分三成給大伙,說不定不僅沒人感激,還會有人貪心不足,想要更多,畢竟“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可李冬生這么一說,大伙也就不再計較了。
不過,人群里還是傳來了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
“冬生哥如今攀上高枝兒了,咋不把狼皮也分分?”
李冬生尋聲望去,原來是過去常跟自己一塊兒玩的狗娃兒,此時正蹲在碾盤上,翹著二郎腿嗑瓜子呢。
石虎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攥著刀把子的手背青筋暴起,就要沖過去理論。
李冬生卻伸手攔住了他,臉上依舊掛著笑呵呵的表情,拎起狍子頭說道:
“狼皮早交公社了!倒是這狍子腦瓜殼——”
說著,他拿刀背敲得“梆梆”響。
“供銷社收去熬膠,五毛錢一斤呢!這錢咱全買鉛筆本子,給咱村辦掃盲班用!”
這話一出,效果立竿見影。
剛才還撇嘴的婆娘們立馬換了臉色。
“要不說冬生子仁義呢!趕明兒讓俺家二丫也去學認字!”
等李冬生把剔好的肋條肉扔進村部的大鍋里,一群婆娘又圍了上來,熱絡地和他攀談著,話里話外,都透著想把自家閨女嫁給他的意思。
李冬生好容易才應付過去,從保管室走出來,墻上“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的標語被寒風吹得嘩啦啦直響。
他抬頭看了看那幾個大字,苦笑著搖了搖頭。
低頭點上一根煙,裹緊身上的棉襖,迎著寒風往家走去。
第二天天還沒亮,李冬生就從熱乎被窩里爬起來了。
這哥倆一起打獵、跑買賣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時間長了,默契得很,也不用多說啥廢話。
在村口一集合,來到西山頭,手腳麻利地就把兩只狍子抬上了三輪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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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緊趕慢趕,到了東街黑市的時候,天邊才剛泛起一絲魚肚白。
還是在那顆老槐樹下,李冬生從車上跳下來,一屁股坐在車幫子上。
順手掏出根煙點上,瞇著眼,一邊抽一邊等著馬立身安排的中間人。
沒一會兒,幾個戴著紅袖標的青年晃著手電筒走過來了。
那手電筒的光亂晃,掃到李冬生他們三輪車的時候停住了,直直照在李冬生臉上。
李冬生心里一點沒慌,不緊不慢地抽了口煙,臉上掛著笑,大大方方地說:
“同志,咱這可是響應號召搞副業生產呢,這狍子是給廠里送的!”
說完,還扭頭示意石虎趕緊把廠里的采購證明拿出來,遞給人家檢查。
巡邏隊的人接過證明,翻來覆去看了幾眼,滿臉不情愿地給李冬生敬了個禮,嘟囔了幾句,就轉身走了。
李冬生左等右等,那中間人影子都沒見著。
他等得不耐煩了,把煙頭一扔,用腳碾滅,干脆主動去找巡邏隊。
從兜里掏出兩根煙,給那倆巡邏的一人遞上一根:
“二位同志,勞駕您給指個路唄,供銷社家屬院往東頭,是第幾趟房啊?”
那兩人一臉無語,白了他一眼,不過還是指了指方向:
“前面左拐,公社后頭柳樹胡同里,你自個兒找去吧。”
李冬生道了謝,拉著石虎跳上三輪車,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地方。
一進公社大院,就瞧見馬立身正端著個大茶瓶,往洗臉盆里倒水,頭發亂蓬蓬的,看樣子是剛起床,還沒來得及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