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總有那一天第196章總有那一天(1/2)
滿院喝彩聲中,突然院外傳來急促的自行車鈴響。
郵遞員舉著個牛皮紙信封沖進來:“石虎!加急電報!新疆建設兵團發來的!”
喧鬧聲霎時靜了。
唐素穎抖著手拆開信封,掉出張泛黃的照片——戈壁灘上,五個戴軍帽的青年圍著一臺拖拉機。
背后是用紅柳枝拼成的“扎根邊疆”大字。
照片背面用鋼筆寫著:革命婚禮,遙祝新人。
唐素穎抖著手摸了又摸。
兩個哥哥曬得黝黑的臉膛上掛著汗珠,軍裝領子被漠風吹得翻卷。
“哥……”她突然捂住嘴,淚珠子砸在照片上洇開小片水痕。
石虎慌手慌腳用袖口去擦。
滿院子靜得能聽見灶膛里柴火的噼啪聲。
柳小小紅綢巾還攥在手里,踮著腳湊過來看:“哎呀!這拖拉機是蘇聯老大哥援助的'東方紅'吧?我在農機站見過……”
“啪!”柳爺突然拍了下大腿。
“這才叫革命情誼!”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老爺子從羊皮襖內兜摸出個油紙包,里頭裹著半截珍藏多年的紅綢——是當年勞模表彰時得的,“給新人添個喜!”
陸書記帶頭鼓起掌。
唐素穎把照片仔細別在胸口,紅著眼睛端起搪瓷缸:“我替哥哥們敬大伙一杯!”
摻了地瓜干的散裝白酒,喝得人從喉嚨暖到心窩。
日頭偏西時,代銷點老王頭又摸出嗩吶。
這次吹的是《南泥灣》,調子一起,幾個知青跟著哼起來。
在歌聲中,新娘子把紅蓋頭往石虎頭上一蒙,推著他去收禮——
五斤糧票用紅繩扎著,兩包“大前門”香煙裹著紅紙,最金貴的是本包著紅布的《毛選》。
“該送洞房咯!”張翠蓮拎著笤帚趕人。
按老規矩要鬧洞房的小年輕們,卻被婦女主任攔在門外:“新事新辦!讓新人學習最高指示!”
沒有了鬧洞房環節,窗紙上兩個影子頭碰頭湊在煤油燈下,真就捧著書讀了起來。
不過,等人都走后關上了燈,那肯定還是該干啥干啥。
隨著婚宴結束,眾人也都紛紛離席。
最后離開的是煉鋼工人,石大山追著往他們車筐里塞腌野豬肉。
暮色里飄起小雪,映得院墻上那些紅紙片越發鮮艷。
像開了一墻不會凋謝的映山紅。
李冬生拄著拐站在檐下,倚在柴垛旁醒酒。
“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還有兩個哥哥呢。”李冬生接過唐素君遞過來的熱茶。
柴垛旁積著薄雪,煤油燈透過窗紙在唐素君臉上投下暖光。
“其實是四個哥哥……”
“大哥是地質勘探隊的,我二哥會拉手風琴,三哥能把《資本論》倒著背……
“只是二哥和四哥都死了……”
“他們和我一樣,只不過去支援的是中原地區……”
李冬生捧著茶缸的手一顫,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在前幾天的自然災害中,中原是最苦的一塊地區,哪怕唐素君不說他們的死因,李冬生也能猜到他們是怎么死的。
“抱歉,我不該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今天可是素穎的大喜日子。”唐素君把照片收進懷里,抹了抹眼角的淚花。
李冬生點了點頭,看著慢慢飄落的雪花,輕聲問道:
“你剛來這里的時候,心里是什么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