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等到他出來的時候,卻沒有看到王叔,王叔在江湖之中悄悄籠絡勢力,卻被曾經十分信任的劍莊莊主出賣給朝廷,王叔是被腰斬死的。
每每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就感到萬分的氣憤,哪怕是劍莊所有人都被他殺了個精光,也沒有辦法平息他心中的氣憤。
王叔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可是現在卻沒有了,竟然還是被劍莊主人出賣的,想當初這個劍莊莊主一窮二白,死皮扒拉地求著自己的母親和父親借他銀子,又求他們幫助他趕走那些滋事的小混混。
如今發達了,卻翻臉不認人,竟然還在這個時候做出這么過分的事情,他自然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容忍。
那時候的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戾氣,殺氣重地可怕,為了掩飾自己的戾氣和殺氣,他給自己取了一個很溫雅的名字:祝商。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的殺氣,讓自己的殺氣隱藏在目光之后,倘若只看臉,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
祝商在江湖之中用盡了手段,想盡了辦法,才得到了不少人心,勢力更是比當初梅劍山莊最盛之時還要厲害,在一個雨天,他終于決定進入金陵。
進入金陵之后,與祝商第一次有交流的金陵人士叫做常季瑤,這個名字在他進入金陵之前就有所耳聞,他知道常季瑤這個人非常的毒辣,什么事情都干的出來。
所以當祝商第一次看到同樣善臉的常季瑤的時候,以為她也和自己一樣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起來,絲毫不肯顯露出來,所以一開始他對于常季瑤非常提防,什么話都不敢跟她說,只是想盡辦法各種試探著她。
可是令祝商感到非常奇怪的是,這個人實在是比他想象的要奇怪的多,有的時候做出來的事情實在是讓人意外不到。很多時候就連朝堂之中的事情也沒有辦法搞清楚,可是她表現出來的卻又是十分努力的想要搞清楚這一切,并不像是單純的在裝傻。
漸漸地,祝商終于知道了她失憶的真相,一面利用常家的勢力在金陵悄悄鞏固自己的勢力,一面又從她口中打探太子和定王的動向,對于常季瑤所提出的任何要求,祝商也是從來沒有拒絕過她,都是能幫則幫,不能幫也要盡力幫一幫。
他到現在還能夠十分清楚地記得,當初常季瑤是如何地求自己幫忙的,她那時候的表情是多么的無助,實在是不像外人口中的陰詭毒女。
然而,不知道是為什么,也許是跟常季瑤走的太近了,導致他一直在分心,一直沒有辦法可以很好的報仇,計劃一次又一次地失敗了,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祝商的手下分為兩派,一派是和皇帝有仇,一派是當年山莊中慘死的人在這世上的親人,所有他們想要殺掉皇帝的心非常焦灼,幾乎是和祝商一樣地迫不及待。
對于祝商的頻頻失誤他們也感到很著急,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耽擱之下,直到有一天,祝商那石塊一樣的心,竟然有了動搖。
他根本就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的心竟然會有動搖,祝商不知道自己究竟因為什么才會產生的退卻的心思,也許是和季瑤的出現有關,所以有一段時間內祝商讓自己跟她保持著絕對的距離,不僅不愿意幫助她,甚至連面都不愿意見,保持著絕對的距離。
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他發現自己越是不去想,就越是想要見到她,甚至偷偷地跑去常府門口監視,順手又幫季瑤除去了幾個盯著常府的眼線。
在東郊的那一晚,是祝商動搖最嚴重的一晚,他甚至想過放棄復仇,一方面是他覺得季瑤說的很對,如果殺掉了皇帝,那么受苦的便是天下所有百姓,這樣一來,他也就跟當初殘害梅劍山莊的人沒有任何差別,另一方便是他想要帶季瑤離開金陵,去過平靜的日子。
在墜入湖水之后,祝商不愿意用這樣的心態去面對那些迫不及待想要報仇的手下,所以選擇了找尸體代替自己。
而他則悄悄地在暗中幫助著季瑤,他知道自己不能實時出手,這樣一來就會暴露自己,所以只在季瑤最危險最困難的時候出手。
可是他沒有想到,金陵的那一場屠殺還是來了,更令他崩潰的是,季瑤竟然選擇了將這個消息透露給朝廷,讓朝廷來阻止這一場屠殺。
那一晚上,金陵城遍地都是尸體,大半卻是他手下的人,這對祝商而言就是一個晴天霹靂,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的出現,他手下的人恐怕就會全軍覆滅,一個不留。
正當他陷入要帶著這些剩余的人反擊的時候,金陵城忽然出事了,太子竟然打算逼宮篡位,這無疑又是一個巨大的選擇。
一開始,祝商并沒有任何同情和出手的意思,而是冷眼觀戰,直到這金陵城的百姓死了大半,他看到眼前這景象,實在是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金陵城的每一個街口每一個地方都有尸體,血流成河哪怕是在暴雨的情況之下都沒有辦法可以緩解,宛若人間地獄!
看到劉珣支撐不住的時候,祝商忍不住了,帶著手下的人沖了上去,正如季瑤所言,他對狗皇帝和朝廷有著深深的仇恨,可是這大宋和大宋的百姓卻是無辜的,沒有道理,要受到這樣的摧殘……
他手下的所有人,在經歷過那晚的傷痛之后,卻沒有怨言地跟著祝商,他們的看法和祝商一致,百姓是無辜的,如果他們繼續不為所動地看下去,這天下死的人會更多。
劉珣死了,祝商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隱隱覺得這些時日堵在心口的石頭終于被搬走了,可是卻又讓他開心不起來。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對季瑤究竟是什么樣的感情,人之所為人,與野獸最大的不同便是感情,他覺得從前的自己就是一頭野獸,只有在遇到季瑤之后,才配稱之為人。
他不想要回到從前的那種生活之中,他想要做人,所以他必須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