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

第十六章 斬釘

張升被問得滿頭大汗,但是依然很堅定道:“這幾天俺跟著兩個貨郎去了一趟丁家集,看他們跟人打交道,雖然里頭許多彎彎繞繞俺不清楚,但是俺看得久了也自然有學會的一天。”

“俺看他們辛苦,經過龍崗的時候還差一點被當做盜匪給抓了,”張升道:“后來俺就問他們說,你們也是流民,也能分到田,足夠丁戶的口糧,為什么還要行商?”

“然后他們說,因為以前吃過肉,就受不了如今只能吃菜的日子。”張升道:“如果沒有經商,如果經商了之后賠了本,就不會明白為什么利之一字能讓人競逐而不顧一切。”

“俺是河南人,但俺也有一半山西人的血,”張升道:“俺骨子里不甘于平淡,就是一口草,也要蹦起來吃才高興。”

看張升說的這般斬釘截鐵,王氏忍不住嚎啕大哭道:“他爹,你就依了他吧。咱沒來永城前,你不也在鋪子里扒拉算盤嗎——俺們山西人不做生意,就好像飯里不放醋,他吃得不開心,活得不高興啊!”

這話是對的,張知道后世雖然晉商沒落了,但是在新一代晉商崛起的時候,總喜歡用老晉商的精神為標榜。從晉商的發家史看,大部分起于寒微,由于本小資薄,他們迫不得已從肩挑負販艱難起步。為取微利,他們餐風飲露、冒險跋涉。從宋朝開始,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晉商死在路上,但每年還會有更多的晉商走出去。

晉人的魂就是商魂,不會茍且,也不會偷安,在大部分人滿足于溫飽的時候,他們的追求一定是比溫飽更高的層次,如果說張昶是繼承了河南祖地忠勤老實的性格,那么張升的骨子里就帶著山西人不安于室的精神。

“爹,”張清了清嗓子,道:“牛不喝水也不能強按頭,就以他比牛還犟的性子,你若真讓他面朝黃土一輩子,那肯定是毀了他,說不定還要發展成個禍害呢——經商其實也是一條出路啊,如今我朝律令不設商籍,升哥兒要是生意做不下去,也不用改換籍貫,生意做成了還能養家;爹,您要想一想,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咱家土地可不能永遠保證不旱不澇啊。”

張的這幾句讓張麒想起了他回永城縣這里的第三年,誰也沒有料到的就旱了一場,地里顆粒無收,每天排隊領救濟的日子,那時候官倉糧食不夠,官府甚至是向糧商買的糧。

“靠天吃飯,天也有不給飯的時候,”張道:“經商就是靠自己吃飯了,誰說沒有人能勝天的時候呢?”

張麒長嘆一聲,道:“罷了,你是如何打算的,都一并說出來吧。”

張升眼里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道:“俺之前已經和商隊打了招呼了,他們愿意招一個有眼色的學徒進去,管吃管住,頭兩年先學著看四柱,兩年后可以跟著馬隊走了。”

商隊的組成復雜多樣,屬于大宗貨物買賣,而且一定程度上也和官府做交易,比如山西鹽商,商隊本身和官府做交易的同時也允許商隊的個體依附商隊做小買賣,允許挾帶私人貨物進隊伍中,當然這樣的情況很常見,漕運大船拉糧食的時候經常會夾帶漕丁的私人東西拋售。

在問明了商隊的領事是誰之后,張麒驚訝道:“如果是這個人的話,俺倒聽說過他,他也是從山西大榆樹遷過來的。”

據張麒回憶,他原在山西的時候,就聽聞過這個姓吳的商人,說是姑蘇世家之后,三吳被太祖攻克之后,朱皇帝深恨三吳百姓擁戴張士誠,就將三吳的富戶大家全部趕到鳳陽和蘇北等地方,甚至還沒收了他們的家產。

這個吳姓子弟逃亡出來,跑到山西,不到三五年時間生意做得很大,張麒在鋪子里也聽過他的名聲,不過后來開始移民了,這個人卻沒有被遷回蘇州,居然改了籍貫,來到了開封府。

能改掉自己的籍貫,這個人本事不小,也很決斷,本來在山西積資不少,但是全部用來打通了官府,一貧如洗來到開封治下,十年的時間居然又一次東山再起,還組建了更大的商隊。

“當年俺和他還見過兩次,還搭上過幾句話,”張麒沉吟道:“不過這一點點的情面,還不足以讓他看覷你。”

“在商隊里,還是別講求什么人情吧,”張道:“把他送過去,再怎么有人照拂,都還是你現在所看的《》第十六章斬釘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請百度搜:(冰雷中文)進去后再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