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九月份開始,王氏就將蔬菜腌制成品,以度隆冬,她不僅腌制了雪里蕻、黃矮菜和王瓜,還窖藏了許多茭白和胡蘿卜,但是冬天最該吃的菘菜也就是大白菜,她卻沒來得及準備。
不過王氏做什么事都是有計劃的,比如說今日就逢李家村的草市,那里自然有許多賣菘菜的,王氏不僅帶上了張,還把張昶也拉上了,因為光要這娘倆也是扛不動大白菜的。
李家村離得近,她們走到地方的時候,就看到草市已經開張,百貨的小攤兒一個挨一個。從東到西長長地橫跨了李家村的一條馬路,一進去里面是人頭攢動,人聲喧嘩。這草市也不分什么分蔬菜區、魚肉禽蛋區和小商品區,只是胡亂擠湊在一起,見縫插針一樣沒有幾處空地,各個張羅開自己的攤子,說是攤子,其實小得可憐,僅僅是鋪一塊布墊在地上,或者就是把一塊木板架平了,然后在上面抖落自家要賣的東西。
最便宜的就是挑著竹筐來的,不用費心搶位置也不用忙活擺攤,只隨處找個地方一蹲,揭開筐子來就有人湊上去看。還有推著小竹車來的,像這樣的一般都是賣山貨的,張鼻子一動就聞到了板栗香,果然那頭架起了鍋來炒了一鍋熱騰騰的出來。
張來之前就被王氏塞了二十文前讓自己買零嘴兒,于是掏錢買了一袋子,吃了幾個發現這栗子皮薄肉甜,本來想再講一講價的,也就算了。“六文,你數數。”張把大子兒遞過去,這翻炒栗子的大嬸就又給她抄了一勺兒,還道:“俺這里還有板栗糕,妮兒想不想嘗一嘗?”
張搖頭道:“我娘也會做。”
她便又道:“還有桂花哩!”
張已經看到了她手邊切成一塊塊的糕點,笑道:“您家的不是桂花糕,是粟米糕,而且放多了酵母,都蓬大發了!”
“俺這是桂花糕沒錯,”這女的嘴上不肯服輸,掀開棉布掏出個瓷碟來,里面黑汪汪一灘水,道:“要蘸著這個吃。”
張湊過去一聞,哈哈哈笑道:“原來是桂花糖精,粟米糕蘸著桂花糖精就成了桂花糕啦——縣城里劉記的桂花糕一斤賣二錢銀子,嬸子這里的桂花糕賣多少錢?”
“咱們是自家做的,哪能和糕點鋪子的相比!不值錢不值錢,”她笑道:“一斤賣十八文。”
張便道:“那就來六文的,我不要蘸著吃,糖精要在這糕上澆透了。”
這女的麻利地切了一塊出來,因這糕點是四方形的,一塊剛好是一斤,她一下刀去破開了一個,秤砣一稱恰恰好,就按照張要求的在上面澆上了桂花糖精。
張一手端著栗子袋,一手往嘴里塞糕點,看得其他跟著父母來草市趕集的小孩眼睛都直了,紛紛吵嚷起來,也要吃桂花糕。
張抬著腿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從一個賣柿餅的攤子前面跨過,心里頗有些惴惴,她剛才看到有個人不小心踢倒了箍桶,那賣箍桶的老漢咂著嘴不依不饒不承認自家箍桶不耐摔而是揪住這個人讓他全部賠償——她再看這些招呼吆喝的人,就害怕自己也攤上這樣的事。
她尋了一圈沒見到王氏,倒是看到不遠處張昶好像在左顧右盼地,便道:“大哥——”
張昶看到她就招呼她過去,指著他們面前的攤子道:“囡囡想喝什么,大哥給你買。”
張低頭一看,居然是賣飲料的,更令她驚訝的是,人家賣的飲料她居然一個都不認識。“這是什么?”張干脆挨個問了。
“這是茴香熟水,”賣這東西的是個老頭,笑瞇瞇道:“是茴香、川楝子、陳皮熬成的,喝到肚里暖肝散寒,熱乎乎地可好了。”
“這個是荸薺湯,”他道:“是甜湯,里頭放了銀耳、大棗和冰糖,化濕祛痰、消食除脹的,老人小孩喝了最適宜。”
“這個啊,”見張挨個問一遍,他也不惱道:“是香椽湯,這個是紫蘇熟水——”
一連七八個小桶全問完了,張不解道:“湯和熟水,有什么區別嗎?為什么分開來叫?”
“湯是冷的,熟水是熱乎的,”這老頭哈哈道:“不過這熟水,也可以放涼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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