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利地通過了第三輪的精選,這一次刷下去的人數著實很多,七百多人只剩下一百八十左右的人了,園子里那種鬧鬧哄哄的場景終于變成了稀稀落落的模樣。
恐怕是見識到了閱選的殘酷,所有留下來的淑女既有一種慶幸也有一種害怕的心理吧,這一次過了不代表下一次還能好好地通過,而且接下來的兩個月的時間,她們也沒什么時間玩鬧了,取而代之的是嚴格意義上的學習模式,因為據說從第三輪精選中留下來的淑女是不會放回去了,最差也要充掖庭當宮女。
她們每天要在露天的庭院中聽課,聽什么課——是糾正發音的課。
國朝官話是江淮官話發展成的金陵官話,江淮這里出身的淑女幾乎不用學,說的比較正宗,卻還有一些音調需要改一下;但是對于北方來的淑女來說,確實是很痛苦的學習過程。按理來說張所在的河南開封是從北宋承繼下來的最標準的官話,因為北宋時候是以中原汴洛一帶的語音為標準語音,而汴京就是開封。甚至南宋遷都之后,也依然以中原雅音為正統。
后來金兵入侵,北宋大批人員南下,將中原之音帶到了南方。而北方,中原之音與契丹,女真等長期混合,在元朝的時候,中原雅音就是通行范圍很廣的官話了。
所以現在秀女說官話的情況大體上有三種,有說南方官話的,就是江淮官話,也有從四川蜀地來的,說的西南官話;有說中原官話的,像張,當然這中原官話也有一個獨特的分支,是蘭州銀川那地方蘭銀官話;最后就是說北方官話的,是膠遼、北平、山東這些地方的官話。
北方的官話張聽著太親切,就差不離是北京話了,字正腔圓聽著舒服。江淮官話張細聽也聽得懂,因為歷史上中原地區向南北兩地移民,這就是南北兩地官話形成的基礎。
淑女們開始了學習聲韻的過程,最開始學的簡單一點,每人都有一本《韻略易通》,上面用早梅詩標著二十個聲母,天天在女官的督促下念誦。
之后系統學習官方的韻書《洪武正韻》,一早上就能聽到清脆的女聲,像合唱一樣地念著:“責窄——質執——失——色——”
早上就能讀一早上,然后挨個從女官面前讀一遍,讀地好了的才能去吃飯,讀地不好的就要被留下來開小灶,而且此時的女官們十分嚴厲,教你三五遍,你還是學不會的,就把你帶進黑屋子里,把裙子掀起來,然后用枝條抽打小腿。
嬤嬤、女官們一般是不打臉的,大概因為臉是女人的本錢,女人一生榮華富貴多半在臉上。掌嘴是太監常見的事,可在宮里,女人就不許打臉,除非做出下賤的事來。
張可不敢以身犯險,因為她看到呂氏有一次被叫了進去,笞了十下,晚上腿腫起來,疼得“哎呦哎呦”地叫喚,雖然有傷藥涂上了,但是看到那一綹一綹觸目驚心的紅痕,張都覺得瘆得慌。
除了學習正韻以外,對于站姿、睡姿和吃飯時候的禮儀,也讓淑女們都吃盡了苦頭。
有個特別嚴的規矩,睡覺不許仰面朝天,必須側著身子、拳著腿。據說這是宮女的基本禮儀,大家一起學著宮女的禮儀,因為這二百人里,大概只有七八人是幸運的,能被選作皇子妃,剩下的若有被皇爺親眼挑中,也是大造化——但是這樣的大造化有幾個人能有?剩下的就只能當宮女,所以教你宮女的禮儀。
這個時候就是五六個淑女分到一個年長的宮女,大家就喚她做姑姑,晚上的時候姑姑就會來到她們睡覺的地方,給她們演示正確的睡姿。
側臥著身子,兩腿蜷伏著,一只手側放在身上,另一只手平伸著。大家其實都忍不禁想問問:“為什么要這樣睡呢”但是姑姑都很嚴厲,一般在她閑談中,大家是不敢插言的,不知哪一句話不順她的心,她就會冷冷地不再說下去了。